《天翼》苏零

15、十五

　　十五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好久没有睡得那么沉，照太阳的高度来看，已经接近正午。揉揉有些睡僵掉的肩膀，翻身下床——
　　等一下，床？
　　我昨天不是在屋外的石凳上睡着的嘛，什么时候跑床上来了？
　　难道？是风隐华？
　　还好我不是个大姑娘，否则整天缠着他让他对我的清白负责肯定很好玩……我已经能想象他先红后青的脸色。
　　“哥，你干吗。做梦挖到金矿啦……”眼前突然冒出叶绯的脸，好奇宝宝的大眼睛里满是问号。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啊，我敲门没人应，怕你睡死了就进来了。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贼笑。”
　　流年不利……我辛苦塑造七年的形象啊……“咳嗯……你应该找我有事吧……”
　　“云叔叔让我和你说，让我们先去江府，他先陪着江哥哥。”
　　“……”我皱了下眉，“我去看看……”

　　走进他们的房间，只看到江怀一个，站在窗边，明显在想心事。
　　我放重脚步：“就你一个？”
　　“嗯……”他回头，只看了我一眼，快速低下了头。虽然只一眼，我还是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肿得厉害。
　　我走过去，右手扣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你在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不就是不会武功吗，你父亲有怪过你什么吗？有些事情不是可以强求的。我听云清说过你画得一手好画，也读过许多书，若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你早就走上了科举的路。所以，我想你父亲也是内疚的吧……”
　　江怀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痛苦，我想这一切，他都懂。“好好和你父亲谈一谈，把心结打开，一切都会好的……”
　　“林天翼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把我的话声声打断。我一回头就看到云清怒气冲冲的赶来，他干嘛？
　　“啪……”这是他一拳打在我脸上，然后我的脑袋撞到窗框子上的声音。
　　“云清，你住手……干吗突然……”江怀惊叫。
　　我一只手揉揉发疼的后脑勺，一只手擦了下嘴角，刚才一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天翼，你想对小怀做什么……”说完一把把江怀抱到怀里，好像晚了一秒钟人就会消失一样。
　　“我想对他做什么？”是不是我撞了一下脑袋，撞出幻听了，“我会想对他做什么？”败给他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把江怀当宝，“要不是他是你那什么的，我会管他的事？”

　　“砰……”冲出房间，就撞到了一个人，我今天真是特别的霉：“为什么我每次撞到的都是你……”
　　风隐华揉揉撞到的肩膀，苦笑：“我以后会记得把脚步放重一点的……”
　　“那挺好的……”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走我的路。怎么回事，不就是撞到窗框一下嘛，怎么后脑勺越来越痛？
　　“你的嘴角怎么了？”某个不长眼的白痴继续在身边“嗡嗡嗡……”，说完，居然还伸出了他的手。
　　“啪……”一巴掌打掉，“不管你的事……”这个人怎么那么烦。烦的我都想吐了。
　　“遇到烦心的事了？”某个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的人继续聒噪。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温柔，压根就是鸡婆，“那我给你打两下解气，不要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妈的，我都没形容词了……
　　“好，给我打两下是吧……”说完，我就举起手掌，运足内力，我绝对要把这家伙打傻掉。
　　“喂，不要用内力呀，要死人的……”某个后知后觉的白痴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就是要……”怎么回事，体内的内息忽然开始混乱，胸口变得很堵，有什么东西想从喉咙口冒出来。
　　“天翼，你怎么了……”某只苍蝇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完全被轰鸣的声音所替代。我最后看到的，是风隐华焦急的脸，那双绝美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你那么担心我呀……
　　“放心……没事的……”陷入黑暗前，我想，我是说了这句话的。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耳边开始隐约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在哭……小绯，跟你说过不能再哭鼻子了……
　　一切又在模糊的远去……到底过了多久了……

　　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昏黄的灯光。身体很重，艰难的转动一下脖子，终于看到了那个倚在窗边的人。
　　“风……”这个声音是我的吗，自我厌恶一下，接下去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还是听到了，轻轻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扶我起身，把杯子送到我的唇边。这一连串动作何等熟悉，我不禁笑出声。初识的那个夜晚就发生过，只是，明显我和他换了个位置。
　　“你还笑的出。”他的声音也有点沙哑，是没休息好吗，“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急疯了。”
　　我看着他，处在昏暗的灯光下的他是如此陌生。
　　从初始到现在，他一直是微笑着的，即使是很淡，可是嘴角始终有略微的弧度。就是这笑，让我有了异常温暖的感觉。可是现在，他面无表情。
　　“云清看到你昏迷不醒，急的脸都白了，一诊你的脉，就直接送进江府里来了。然后是江盟主和叶庄主合力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他的声音一直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漠的，好像是事不关己。
　　可我看到他憔悴的容颜，黯然忧郁的眼神，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人多着呢……叶绯天天不停的流眼泪，到后来都看不清东西了，天天在你床边‘哥，哥……’的叫，我们看得都心疼死了。”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我，那是我醒来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我摇摇头。
　　“十天……他一连哭了五天，他爹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云清说他再哭下去眼睛要瞎掉了，才好点。还有云清，这次的事情，他是最自责的，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轰你一拳，弄的你那么生气。”
　　“是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不生气，真的，我气不动了……”他看着我，眼神哀伤，“我觉得这十天的时间已经耗掉了我的所有感情，现在只是觉得很累……”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