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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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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二婶翠兰正抓着自己娘的头发使了奶劲儿扯着,嘴里还大骂着:“你个贱人!叫你破瓢烂嘴的乱说话,我今天非得撕烂了不可!”说着又伸长着手往珊瑚娘脸上抓,珍珠站在一旁动也不动,只皱着眉看戏的样子,铁树吓得坐在地上大哭,只有双财在一旁大叫着你们别打了。
珊瑚一看却是红了眼,一个箭步上去,伸手扯住了翠兰的头发往后大力一甩,把她整个人拽开。许是没料到后面会有人来,被珊瑚这一拽,翠兰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珍珠倒是眼疾手快地上前去扶住。珊瑚大张着手将珊瑚娘护在身后,怒目圆睁大吼道:“你这是要干啥!”
许是从未见过珊瑚这般架势,往常都是温温和和的模样,这回竟怒气冲天的推了她一把,翠兰倒是愣了一愣。
珊瑚这时气得头顶冒烟,一双大眼大睁着有些发红,伸手护着珊瑚娘的动作半点不含糊,只是见翠兰一愣,心里倒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威吓地盯着翠兰一会儿,珊瑚斜目看了看扶着翠兰的珍珠,自己娘亲被人打骂欺辱,她竟站在另一边帮着那恶人!
珍珠被她一眼看得浑身一凛,连忙转开了眼珠子不敢看她,扶着翠兰的手也松了松,却不料翠兰这会子倒是回过神来,站稳了一把甩开她,直直地便又往珊瑚母女俩这边冲了过来。
“你还敢跟我动手!有人生没人养的是吧!”
珍珠被她甩得趔趄了好几步,扶住后面装水的大缸才稳了稳身子,一抬头便见翠兰狠冲上去,对着珊瑚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哎呀!这是做啥呀!”隔壁的刘寡妇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实在大,想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才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就连抱着她腿的小宝儿也是一愣。
“啊——你干啥!”珊瑚娘在后头,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叫,就这么看着翠兰结结实实地往珊瑚脸上甩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应时地浮现了个红红的手掌印。
这一巴掌打得结实,翠兰没想到珊瑚居然没躲开,就这么凑上来给她打,这时也有些心虚,毕竟那力度有多大,她自己心里清楚。
珊瑚就着被打的姿势僵了一僵,回过头来时,珍珠清清楚楚地看到珊瑚嘴角动了动,红红的液体从嘴角滑了下来。
“你个挨刀的我跟你拼了!”珊瑚娘一声尖叫便从珊瑚身后绕了出来,对着翠兰的面门上便是一阵狂抓狠挠,翠兰大概是没想到珊瑚会流血,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珊瑚娘占了上风,对着她毫无章法又发了狠地抓挠实在有些抵挡不住,没一阵儿两人就又抱成一团又打又骂了起来。
双财看着有些吓怕,跑到珊瑚身边来扶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事儿。
刘寡妇也赶紧抱起小宝儿闪到一边去,怀里的小宝儿却是吓哭了,可刘寡妇却实在不愿意错过这好戏,边颠着怀里的娃儿嘴里还喊着:“哎哟你们可别打了!”
都说儿是娘的命根儿,即使珊瑚娘平日里是个软弱好拿捏的,可翠兰这会儿动了她的命根儿,不说其他无相关的人,她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翠兰平日里冷嘲热讽无事生非,珊瑚娘这回可是将新仇旧恨一起翻了出来,下手没轻没重,抓着能打的就打,能挠的就挠,便打还边骂道:“你个贱蹄子,还敢蹬鼻子上脸了!自己不会生还想要别人的娃,别以为就你家那个是宝贝,我珊瑚一个顶你一箩筐!你还敢打她,我非撕了你个破锣!”
俩人便这么扭打着,珊瑚被翠兰那一巴掌掼得有些发懵,在一旁站都有些站不住,想上去也实在无能为力。偏一旁墙边的小宝儿又发了狠命地哭,叫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刘寡妇这下子也顾不得叫人别打架了,哄着小宝儿想走也走不了,眼看着那俩疯婆子扯着在门边儿上打着架,这要是过去被撞到了可划不来,只好往珊瑚这边靠了靠,珊瑚却更是被吵得没安宁。忽然那么一瞬,脑袋有些放空,啥也听不到,就看到前头不依不挠的俩人,和站在旁边缩着,一动没动的珍珠。
这是怕殃及自己么?珊瑚看了眼珍珠,冷笑着撇开了眼。
翠兰向来不是个省事儿的,刚开始是落后了些,可咋说都是常年吃饱喝足的,身子又肥壮,一下便缓了过来,跟珊瑚娘两个打得上下不分,嘴里还骂着珊瑚娘,污言秽语不知说了多少,难听得实在是难以入耳,最后还补了句:“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倒霉相,你老子娘就是嫌你晦气才把你白送给老洪家让人骑的!”
珊瑚娘那时候确实是因为被人说生辰不好,克着珊瑚舅舅了,才会被远远地嫁到杨沙村来,当时连聘礼都几乎没收,便将她嫁了过来,这么多年了少有来往。这事儿是珊瑚娘的大忌,谁都没提过,也不知翠兰是咋知道的,总之这一时却是将这话漏了出来。珊瑚娘本便是怒火冲天,翠兰这话一出口,说得又肮脏,便是直接将珊瑚娘濒临爆点的火气给燃了起来,使了大劲儿扯住她的头发往前一甩,两人分开了好大几步,珊瑚娘开口大骂道:
“你要揭老底儿是吧!好啊!那我也不嫌他老洪家丢人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自己造孽能这么多年才生那么个萝卜丁子!就你那扒灰的破布袋能装下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个破鞋!说我破瓢烂嘴,我破瓢烂嘴能给你这事儿留到现在?别以为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整的那些坏水儿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想跟你争!你都使出这种下三流手段了,这么些田这么些屋你要也就给了你了,还不知好歹见天儿来闹事儿,活该你就是只破鞋!”
珊瑚娘此言一出,却是骇了全场,就连小宝儿也好似知道什么似的,顿地安静了下来,珊瑚心头一颤,从来不知竟还有这样儿的事儿!侧目见到本就在一旁仔细听着俩人对骂的刘寡妇大睁着眼,也很是吃惊的模样,珍珠更是一脸的惊骇。
翠兰愣了好一瞬,回过神来时却是将红脸涨成了紫色,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胡说!你胡说!你才是破鞋!你才是!”说罢直直地往珊瑚娘身上扑了过来,珊瑚本见她不对便已经走上前来了,这时候见她还要扑上来赶紧将珊瑚娘往后一拖,翠兰便扑了个空。珊瑚本才舒了口气,却不知道那翠兰已是穷凶恶极,猛地冲上了对着珊瑚又是用力一甩巴掌!
如果说上回珊瑚是站在那里等着给她打的,那这回珊瑚却实实在在是毫无预警的。珊瑚本身便瘦弱,被她肥手这么一拍,整个人摔倒在地,眼前全是白光,脑袋迷迷糊糊的全然只剩下嗡嗡的响声。
珊瑚娘一惊,赶紧要下去扶起她来,翠兰却趁着空档往前一步,抬起脚就要对着珊瑚的心口踢去!
忽的,似是有什么东西贯风而过,“嗖”的一声响,从眼前划过一道弧线,接下来便是便是两声尖叫。
翠兰惨叫着倒在地上,看着异物从自己小腿直直地穿了过去,穿得厚厚的棉布裤子没多会儿就染得红艳一片;一旁的刘寡妇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吓得赶紧闭嘴不敢出声,可怀里的小宝却被她的那声尖叫吓得又大哭了起来,刘寡妇看着还在地上的母女俩和脸色阴戾从门口快步走进来的汉子,吓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站在珊瑚面前,呆子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从篱笆墙穿梭直来的冷风,珊瑚脑子有些糊,只知道来人是呆子。才到了跟前,二话没说,蹲下抓起珊瑚的手便往自己脖子上绕,自己则一手扶她的腰一手穿过珊瑚膝盖下侧,抬腰起身,轻轻松松地抱起珊瑚就这么往珊瑚屋里去了。珊瑚娘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呆在一旁好一阵儿,等到双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叫着婶子,她才回过神来,也不再理会半躺在院里的翠兰,赶忙跟着进了屋去。
刘寡妇见呆子已经进了屋,抱着小宝儿连跑带跳地赶紧回自己家去,掉了鞋子也不敢捡,光着个脚直把它踢进自家院里去,一闪身进去便赶紧关门了。
整个院里就剩下翠兰呆呆地坐在那儿,刚刚呆子那阴戾的模样倒是真吓着她了,生怕多叫一句他会对自己再做出什么事儿来。脚上整个麻掉了去,半点儿疼也感受不到,只是殷红的血将裤腿儿上染得越发开了,一大片儿全是红的,伸手一摁旁边儿,血就这么滴答滴答地从棉裤上被摁了下来,滴在院儿里的黄细沙上晕得有些发黑。
是过了好一阵儿翠兰才回过神来,回头见珍珠还在一旁角落里缩瑟着发抖,不知是疼的怕的还是气的,牙都打着颤儿,刚刚要不是珍珠来说家里就剩下她娘一人,就连双福一家也都到里长家拜年儿去了,她才不会这样贸贸然地来了。开口怒叫道:“还不过来扶我!”
珍珠一个激灵,这才哆哆嗦嗦地到她身边来,一双眼半点儿不敢看她,生怕看到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
翠兰见状更是恼怒,正要开口骂人,却听得里屋的门一下打开了来,回头望去,呆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俩,翠兰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见呆子竟往这边走了过来,珍珠吓得一个哆嗦摔坐在地上,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呆子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却看着吓人得很,翠兰结结巴巴着问,“你…你要干啥!”
呆子也不开口,在翠兰跟前蹲了下来,翠兰惊恐地看着他撇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脚,继而却稍稍安下心来,心想着那母女俩都是软柿子,想是怕出了啥事儿,要叫呆子来扶她回去了。
这么想着,翠兰倒是又硬气了起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来扶我回去,这事儿也没完!”
呆子瞥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伸出手来扶住穿刺而过的箭身,翠兰被他这样一动倒是扯得疼了起来,正想开口叫他轻点,却不料呆子另一手一握住闪着寒光还带点血的箭头,“啪嗒”一声,干脆利落地,将箭头生生地掰了下来!
“啊——”翠兰被这一扯,却是一声尖叫,疼得差点昏死过去,摊在珍珠身上大气出小气儿进的,肥大的裤腿盖住了潺潺流出的血,见呆子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早没了力气却还挣扎着想喊出声来:“救命啊…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珍珠却是早就吓得浑身僵硬,连眼泪都不敢掉下来,侧着脸半点不敢去看呆子,要是让呆子知道了是她去二婶儿家通风报信儿的,他会不会也给自己来上一箭…
呆子站直了身子,高大得挡住了冬日暖阳,一大片阴影盖住地上哆嗦的两个人,一个蓬头垢面衣发散乱,一个面如土色身如抖糠,此时正防备着要远离他的模样。
哪知呆子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直接往屋里走了去,在门口时停了停,如往常猎了物回来似的,扯起挂在门边的破布条擦了擦手里的那枚箭头,顺手扔进一旁已经放了好几枚箭头的竹匾里,径直走进屋里去了。
珍珠的手抖了抖,这是…拿二婶儿当畜生了……
珊瑚躺上炕,珊瑚娘又赶紧整了点糖搅进水里让她喝下去缓缓,没一阵儿也就好了过来。
珊瑚娘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沙泥发散衣乱的,拿着手巾给珊瑚擦掉嘴角的血,心疼着边擦边问有没有啥事,珊瑚只说是咬破了嘴,让她别担心。回头偷着薄薄的窗纸往外瞧,大概是实在怕呆子也不敢多留,连往日里最能的哭骂翠兰也不敢使出来,压着声音要珍珠把她送回去,珍珠还是哆哆嗦嗦着,一步三颤儿地扶着翠兰走出了院子。
见着呆子走进来,珊瑚娘要他看着珊瑚,自己去便往院里去了,打算烧点热水给自己和珊瑚洗洗脸。见着地上那滩子乌漆漆的东西,不禁啐了一口道:“这黑心眼的东西!可真是黑到骨子里了,连血都成黑的!”这才拿了铲子扫把把那一块给扫了起来,走到门口停了停,还是多走了几步拿到巷口给倒了。
屋里没椅凳,进了屋就只能坐炕上,呆子站在炕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张脸冰凉凉的啥也没说。倒是双财见着珊瑚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皱巴着一张小脸问她还疼不疼。
珊瑚笑着安慰他没事儿,心想着要不是刚才趁着娘和那女人打架的时候叫了双财出去找人,那自己可就非挨那心窝一脚了,夸了夸双财会办事儿,乐的双财挠挠头,害羞着说出去看看爹娘回来了没便跑了出去。
见呆子还站着门边,珊瑚有些尴尬,可见着比她还不自在,倒是放松了下来。呆子瞥了她一眼,见她浑身脏的,头发也有些散落下来,不禁一蹙眉,道:“你换件衣裳,我在外头等着。”
珊瑚看他有些嫌弃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道:“待会子洗了脸再换罢,”见呆子没再言语,却也没走近来,便只接着道:“你不是说要上山去吗?咋回来得这么快?”刚才在院儿里见到呆子时,珊瑚像是得了颗定心丹似的,其实叫双财出去找人,只想着让他到六叔公家将珊瑚爹和铁树叫回来,没想到竟让他将呆子给带回来了。
“嗯,”呆子应了一声,见珊瑚看着自己,顿了顿道:“方才在山脚见到四嬷嬷,就跟她一道回来了。”自知道了呆子识字儿,珊瑚便直觉得呆子说话文绉绉的,有着股酸秀才的味道,就跟那杜俊笙似的。只是她也不想想,搁这儿之前,呆子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罢!珊瑚有时候还想着,呆子该不就是个秀才举人啥的吧?那要是这样可不挣大发了!
珊瑚这时候倒是没空想到那儿去,只是一蹙眉,疑惑道:“四嬷嬷?”四嬷嬷便是二黑奶奶,可是为啥见着二黑奶奶便要跟她回来了?
“大妹子!大妹子!”外头忽然叫了起来,不用看珊瑚也知道,是双福娘回来了。
呆子听到有人来,也便不在珊瑚屋里多留,直往外头走,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用板子搭成的床上,看着脚边烧得火热的火盆子。仔细看看,这看着还挺新的火盆子,不就是珊瑚过年办年货带回来的脸盆么?
“之前那个太小,还破了,给你换个大点的,你没炕没暖炉的咋过夜?”珊瑚把东西给他的时候这么说的。
年三十儿晚趁着大家伙儿热闹着炮仗的时候,呆子跟珊瑚爹说了声多谢,惊得珊瑚爹以为他要走了,呆子寒着的那张脸终于有些颜色,只道不会的,要走也会好好打个招呼再走。本来也想好好跟她道声谢的,却不想被铁树双财拉去打雪仗,最后还摔倒……
呆子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鼻子,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层浅浅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