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糜花事了》猫咪脉脉

4、离天堂（2~3）

　　2
　　夜里十点半，被沙华的短信震醒。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沙希找过你？”

　　我在床上躺着，对着手机莹蓝的屏幕，不知道该回什么。

　　十五分钟后，又一条短信进来，还是他的。

　　“我在门外，给我开门吗？”

　　我蓦的坐起来，蓬头垢面，跑出去给他开了门。

　　沙华果然站在门外，斜靠着门框。他西装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解开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落拓不羁和颓废。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乌亮的眼眸仍是闪闪发亮的看着我，里面的深沉和锐利一览无遗，让人窒息。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容宠溺暧昧，“在睡觉？”

　　我有点脸红，知道他在说我的穿着。因为短信来的急，我没有换衣服就给他开了门，此刻，过短的睡裙正暴露着我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严肃。

　　装是装不成了，我只好尴尬的笑笑。

　　“今天好累...”他撒娇样的叹口气，然后看定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无赖的样子。“让我留下来？......”

　　对着那双眼睛，我竟没有办法拒绝。

　　留就留吧，不过只能睡沙发。我在心里偷偷的想。

　　灯光有点昏黄。沙华进浴室洗澡，我就趁这个时候在沙发上给他铺好床。他洗完出来，看着一脸无辜坐在沙发上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给你铺好床了，我也去睡了？”

　　和代峥分手后，我的公寓里再也没出现过男人的衣服，所以此刻，沙华仍是穿着他的深蓝色衬衣，西装早被我挂起来。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陪我说会儿话。”他转过身看着我，“今天沙希来了是吗？”

　　我早知道他一定要问我的，所以不打算隐瞒。“是，她给你说了吗？”

　　“不是，”他沉吟下，“我雇有人照顾她的生活。”

　　“雇有人？那是跟踪他咯？”我听出他话里奇怪的地方，不自觉地就问出来。

　　他眉头皱了一下，想是不想告诉我。我趁他没开口打断他，“没关系，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故做无谓的耸耸肩膀，现在的我突然不想去很深的了解一个人，了解得深了又怎样呢？最后还不是背叛和利用，而且，我和沙华，有时候好像很亲密但其实互相根本都不了解，所以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给自己一个过分插手他的生活的机会吗？

　　那样，我才不要。

　　可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真的不要让他知道吗？毕竟他似乎是我现在的男朋友阿...

　　正恍惚间，沙华低低沉沉的声音飘进了耳里，别有一番暧昧。

　　他说，“我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这样和你偎着，也挺不错......”

　　说话间，他的气息整个的包住了我，我的腰肢也不知何时被他坚实有力的双臂圈紧了。我看着他乌亮的眼睛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那么清晰地看见他眸子里的温柔，和被那温柔淹没的我...

　　原来和他亲近的感觉，竟是这样的，隐隐间仿佛又回到那个搅浑一切的夜晚，尽管那个晚上已经被我用理智剔除的干干净净。我想，我也是一直在隐隐猜测着那个被我抛弃的夜晚究竟是什么样子，并且隐隐渴望着的。

　　那么沙华，我可以信任你吗？无关我们的相识无关我们的将来，我可以信任你吗？

　　在沙华温暖但却坚固的怀抱里，我的心乱成了纷飞的花瓣，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落去了。

　　一觉醒来，想当然的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这些日子来，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我坐起身，旁边的床位空了大半。我知道沙华是不会就那样走的，不是先想到他会不会那样做，只是感觉，单凭感觉...作家的感觉向来是很准的。

　　果然，一抬眼，他坐在我的电脑前，还是昨天晚上那套衣服，但并没有规规矩矩坐了，而是随性的半依着椅子，头发也凌乱的很，一幅闲闲得样子。我下了床，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在看什么？”我问。

　　“应该是你的小说。”他回过头，右手握住我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摩挲着，眼中的温柔如水如雾。

　　我叹口气，倒不是因为沙华，而是为了那部小说中的女孩子。

　　林海媛，我始终被她所惑，不甘不休的要弄懂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3

　　记得一个月前，我应林海媛的私人律师韩世铭所约，在那个周末准时到达了他的事务所。

　　当我们坐定后，他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弄得我挺不舒服。韩世铭看起来也是个懂礼貌有修养的绅士，怎么能用这种眼神打量一位女士呢？这样想着，我有些不高兴，“韩律师，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谈话了吗？”

　　他被我一句话惊醒，有点尴尬的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刚才只是有些奇怪...”

　　“其实我今天约曼珠小姐在这里见面是为了林海媛小姐的遗嘱...”

　　“遗嘱？”我也有点惊讶，本来我以为他找我是想询问林海媛死之前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却和遗嘱扯上了关系。

　　“嗯。”他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盒磁带，“这是林小姐死后的第三天我收到的快件...”

　　说着，他把磁带放进了旁边的一部便携式小型录音机里。

　　我不知所措，但内心小小的紧张，好像磁带里随时会蹦出什么怪物一样。“哔”的一声后，录音机转动起来。

　　“世铭，我是海媛。当你听到这盘磁带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关于我的母亲给我留下的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是我的遗产，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个证明，我要把我所有的遗产都赠给一位叫花曼珠的作家，她是我的朋友，联系方式是13525648978。和这盘磁带一起寄给你的那沓资料是我资产的公证书，以便说明它们和我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林海媛的声音中断了一下，“曼珠姐，如果你能听到这盘磁带，我想告诉你。还记得上次我去找你吗？那时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一把钥匙扔到了电视柜的后面。那是我私人置物柜的钥匙，希望你能到市中心关与街168号的酒吧‘离天堂’里看看...”

　　到了这里，录音算是正式结束。

　　你们可以想象我的震惊，我和这个女孩总共才见了两面，虽然曾经救过她，可是那种事情还没有到需要报恩的地步，而且这盘磁带里的内容扑朔迷离，什么叫“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什么是“以便说明和我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难道她真的如外界所说一直和林鹏不和？还有最后提到的那把钥匙，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呢？“离天堂”，那又是什么地方？难道她还有什么东西想让我知道不成？

　　正想着，韩世铭把一叠文件放在了我的面前。

　　“曼珠小姐，这里是林小姐随着磁带寄过来的财产公证书，还有一份是遗赠公证书，我已经确认过，这两份公证书是有效的，所以现在林小姐的遗产就归你所有了。”说着，他随手抽出最下面的一份，“这份文件是林小姐的资产报告，如果你看不明白我可以给你解说一下。”

　　许久许久，我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终于我的思考结束了。“韩律师，你能告诉我林海媛具体的死因吗？”

　　他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是自杀吗？”我追问一句。

　　韩世铭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应该是的，虽然她的父亲对外界的说辞是车祸，可是据警察调查当时的车祸现场，发现海媛似乎在将要与一辆卡车相撞时没有踩刹车，反而踩了油门...”

　　我注意到他对林海媛的称呼变了，“韩律师，你和林海媛是朋友吗？”

　　听到我这样问，他的眼神更暗淡了，隐隐间竟流露出一丝忧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收到这盘磁带的时候我很震惊，因为我从没听她提起过你，我想，你知道得对不对，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的，对不对？”

　　望着那双真诚的眼睛，我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林海媛，你想让我告诉他吗？你不想让他知道的吧？可是，望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你是怎样做到无动于衷的呢？

　　犹豫着，终于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怎能开口告诉这个痛苦的男人，他关心的人为了一段长达六年的不伦之恋自杀，并且隐瞒了所有人？有些事，宁愿短暂的残忍也不能给人一辈子的痛苦，这样那个被伤害的人才不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况且，事情也许并不像我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