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平天烬

21、第七章 情深不悔 翻一

　　翻外•车祸

　　日子就这样持续过着，很普通，但是我喜欢普通的日子。年后萧叔和阿姨补给我大大的红包，萧磊抱怨他们只把我当宝丝毫不理他。
　　姬婉燕因怀孕被当作重点保护对象，其实两个年轻人原本都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的，结果天不从人愿，连平时有些拘谨的张均邑大概是快要当父亲了，竟然在喝多了之后坦诚大概就是新婚夜那晚，因为没做什么保护措施，惹人发笑。
　　公开了和萧磊的关系后，觉得别扭的是长辈们都用着过于关注的目光看我们俩，大概是因为觉得实在很神奇，萧磊和我会走到一起，如果是从小关系就不错的他和姬婉燕应该没那么让人惊讶，而且以我平时的个性每个人都以为我会找一个学者或者工程师这样的男人，其实如果没有爱上萧磊，我也是这么觉得，只能说人生从来自有它的安排。
　　对于两人更近一步的关系我始终不置可否，我妈早就抛弃那点别扭的反对到最后联合两家一起催我赶紧点头结婚。
　　每个人都以为拖着不点头是因为我对萧磊还有不满之处，爸爸在家里笑呵呵得说，“也别着急，别人家闺女都看好久比较下来才决定，咱们家闺女这么优秀肯定人人争着要。”
　　结果是老妈好久没使出来的飞刀眼射了过去，然后拉着我追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在追你？”
　　“你以为你女儿多受欢迎？”我失笑，不过就是不想太早结婚，用得着都这么着急吗？萧磊家急就算了，干嘛我家也这么急啊？
　　“那你迟迟不肯点头什么意思，就算不着急结婚，先定个日子也好啊，咱们大家也有个盼头。你现在还混，等过两年跟人家小姑娘一比就是个黄脸婆看谁还要你，我可见到小磊那孩子屁股后跟着一群小姑娘。”妈妈一着急把心里都担忧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我说她在急什么，就是对我没信心，生怕哪天我这不善于讨好男人的家伙被萧磊一脚蹬了。
　　“别急别急，要是这样萧磊就变心再早结婚也一样。”
　　“算了算了，改天可别哭着回来。”对我说不通，老妈彻底任我自生自灭。
　　萧磊来接我回家时我在车上告诉了他这事，他笑得直拍方向盘，“你妈为了把你嫁出去这么恶毒的话都对你说了你咋就无动于衷呢？我说，我们赶快把事办一办，也生个儿子来吧。”
　　“你急就找别人去。”我似笑非笑地瞅他。
　　“要是别人行，我早就儿孙满堂了，你别看我这样，我可很受欢迎的，你妈比你有眼光。”
　　“你这是要我证明我也受欢迎？”
　　“别别，你再来一次我就疯了。”
　　“那有什么，你以前和姬婉燕吵过那么多次也没疯。”
　　“你们不一样，别拿这个来相提并论。”他急刹车，停倒在我家楼底下。
　　“你吓死人——”我还没说完，他按住我要打开门的手就朝我压过来，不留空隙地密密吻过来。
　　这人最近越来越欲求不满，把所有的原因推在他的下流思想上。
　　他却完全不如我的意，狠狠吻完，还顺便警告我，“下次再提这种话我绝对立刻绑你上礼堂。”

　　三月份时姬婉燕的肚子已经微微能看出来了，当然不是很明显，有些人这样真的只会当起了小肚子而已，我在医院看见她时她热情地邀请我去一起喝东西，我欣然同意。
　　我扶着她的手臂，她笑我的夸张，“没关系的，比起其他人我症状小得多。”
　　“那真是太好了，我妈说这几个月就是最痛苦的时候，不过阿姨说你害喜情况还好，就是总差遣张均邑去到处买美食。”
　　萧磊当笑话给我讲姬婉燕半天叫醒张均邑去买东西吃，他说为了不被使唤地到处跑，他要开始学做各种吃的来满足我，我看他是想得过多，我平时就不是奢吃的人，即使那时候也不会多夸张。
　　我们边聊边走，她扶着腰，显然觉得有些腰酸，她取出车。
　　“你还开车？”我皱眉，让孕妇开车太危险了吧。
　　“放心，我对汽油味不过敏，再过两个月他们肯定都不准我出门了。”
　　我上了车，没一会儿张均邑打电话来问她想要吃什么，她告诉他她要和我去吃东西，让他去买波萝糕回家等她，我在一旁好笑，这个地方哪里去买波萝糕。
　　她打着电话，有点心不在焉地开车。
　　“姬婉燕！” 我惊叫，看着转弯处突然出现的车子。
　　她抬头露出惊恐的表情同时扔掉手机，迅速转着方向盘，车子侧前方与另一辆车相撞，剧痛几乎麻痹我的神经，姬婉燕整个人晕了过去，眼睛有些迷蒙，前方的玻璃窗被撞成拼图一般的形状，最后浮现在脑海的意识是：我和姬婉燕果然相克。
　　远远近近传入耳朵的是夸张电话刹车声，模糊中，我看见萧磊的面孔，他的手冰凉……是我自己冰凉还是意识出了错，总觉这彷佛隐没在一片电波声中的喧闹不够真实，姬婉燕趴在方向盘前的身影刺痛我的神经，“……先去救姬婉燕，她是孕妇。”
　　萧磊却是充耳不闻地只抱出我，我突然就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那一刻剧痛传来时心情很平静，曾经极度害怕的是那么漫长的人生，当这人生突然到达终点时我近乎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然而在昏迷中心里却是涌上一层层不安的焦虑，这焦虑直到见着了萧磊我才明白源自何处。
　　无牵无挂的人生里有了另一个人。原本以我的个性何时开始何时结束都无所谓，这人生本来就长得令人心厌，我不去期待我们的未来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失望，甚至想要时间停止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然而他的温度靠近我时我却想到的是这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漠漠人生。
　　“萧磊，很抱歉……”我断断续续地说，胸口很痛，每吸一口气都觉得离地狱近了一步。
　　“小秦，你别说话。”温热的泪落在我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时候爬山，已经有人提醒山路狭窄不要走那条路的，我偏要走……说是想看看绝壁上的风景能有多美，其实我想看的不是风景……我滑下去的时候想到的是这样去死真的很自然，但是有一点难看……小染紧紧拉住我，她不放手，我不敢真连累他，邵阳会在我坟前鞭尸的……”我已堕入自己的梦境，我似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只是曾有的绝望在心底蔓延，我从来没忘了那些黑暗的东西。
　　“我觉得活着真的很累，没有可以期盼的东西……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最好了，但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比我还害怕无人陪伴的未来……”
　　我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浓烈的心疼的感觉，就算无法照亮自己却想成为他生命里的阳光。
　　这个世界最舍不得的就是他了。

　　等我真正清醒的时候房里一片地黑暗，我的意识已经清醒，浑身被碾过一般地疼痛，沉重，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样长，在黑暗里慢慢进行的旧梦，只在边侧一角有着橘色朦胧的光，里面充满着无声的挣扎和寂静的碎裂的声音，有泪水也有一点点模糊的温暖。
　　我闭着眼听着站在房间角落的人的谈话，那样长的梦后是一片长长的空虚，仿佛重生一般，我不想再去看心底那些愈合不了的伤痛，只有让更多更多的快乐去覆盖它们，把它们藏到自己也找不到的角落。
　　“……再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心彻底沦陷了，对一个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女人一见钟情，说出去大概很好笑吧，她穿着那条红色的连衣裙，白色上衣静静站在那里，头发简单披着，身上也没什么妆饰，我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她，但是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打扮得过于朴素，很漂亮很文雅，更加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到底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冷，整个人有种难言的阴冷，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好痛。”
　　“小秦说我对她是移情作用，其实不完全那样，她和燕子不是一类型人，小秦看起来乖巧上进，但她心里有很多非常隐晦的东西，她总是不自觉用着试探的目关去打量周围这个世界，她从不相信什么东西可以永恒。”
　　“说实话，小秦不是容易被人爱上的人，爱她需要一些勇气，不了解她会以为她是个冷漠的书呆子，了解她后会觉得她太有距离感，当朋友最好，而爱上她的话……只会爱得越来越深……”
　　我动了动手指，有点想要去摸他的脸，想说大男人不要老是哭，很难看。
　　但是我发现自己的所有动作都变成了以微米为单位似的，好半天小染看见了我睁开的眼。
　　“醒了，小秦醒了。”她慌忙抹去眼泪，嚷嚷着去叫医生。
　　萧磊过来低头看我，拿起我的手，我伸出手指，他乖乖让我的手贴上他的脸，我抹着他的眼睛，“别哭……”
　　他俯身，我在他耳边说着，“我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我的幸福还要自己去伸手抓住。
　　我的肋骨被撞断了，刺穿了肺部，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很快就会好。
　　这一次我竟然会感谢上天让我活着，好好地去体会这人生的美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