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吉子》仙达平

2、第二章

　　一个月前，秋高气爽的九月份，高一刚开学第一天。
　　柯吉子起床晚了些，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到了学校。两脚踏进教室后门的时候，总算是没有迟到，找了个靠窗的最后一张桌就把书包扔下，在座位上气喘吁吁地瘫坐了十几秒后，那串清脆的上课铃声才急急地高声响起。
　　还好调快了几分钟——柯吉子吃力地抬起左手看了看那只黑色的手表，心里庆幸地长长舒了口气。刚刚空着肚子死命地狂奔，几乎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缓过劲来后，她拧开矿泉水瓶，一仰头便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水，整个发热的身体因此更加淋淋漓漓地冒汗，白白的衬衫再添一层湿润，黏黏的贴着后背。本来就没有怎么梳理的头发被狂风刮过后更加地凌乱，但是由于头发短而且天然的微卷，看起来竟像是被刻意抓乱的样子，透着丝丝帅气的中性美。
　　柯吉子只觉得现在热得抓狂，头顶的大风扇呼啦啦地隐着身旋转，却感觉不到凉意，于是从书包里翻出一本A4开的笔记本，两手抓着它对着自己高频率地猛扇，还时不时地抽出手抓一下贴着后背的衣服。这样夸张的举动引得旁边的同学纷纷侧目，而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地认真干着自己的事情。
　　当老师终于抱着书本踏进教室的时候，柯吉子已经平静了下来，两眼皮开始重重地往下垂，后来干脆趴在桌上睡觉。
　　老师在讲台上废话了一堆之后开始言归正转，让同学们一个一个轮流上台自我介绍。教室里的氛围自某个同学之后越来越活跃，基本上同学们在台上都不会显得太羞涩，每个人的开场白和表达方式都不一样，大大方方地有说有笑，台下也时时掌声雷动。而无论周围怎么吵闹，趴在桌上昏睡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以至于快轮到柯吉子的时候，还是旁边好心的女生推醒了她并低声告诉她教室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前一张桌的是个理寸头的男生，他上了讲台便笑嘻嘻地开口说：“大家好啊，我叫张阳浩”，柯吉子听着听着便想睡，眼前是个满口白牙笑容夸张的身影远远在讲台上晃动，耳边是他的声音若影若现——“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喜欢打篮球……谢谢大家。”那个张阳涛下来后，柯吉子强打起精神，面无表情地走上台。由于刚才趴着睡了太久，眼睛被压迫着充血，到现在视野里的所有影像都是模糊不清的，脑袋也有些发胀。她一副面瘫且全身懒懒的样子面对着台下。
　　“大家好，我叫柯吉子。”
　　她说完这句停顿了下，眼睛直视着前方想了几秒。
　　“后面的跟上个同学说的一样。”
　　这句说完，柯吉子便从台上下来了，完全不顾全班包括老师在内的惊愕表情。不知是谁喊了声“好”并且夸张地拍起了手，接着就引起了全班的哄闹，还听到有人说：这女生好拽。
　　后面的同学还在轮流着上台，而柯吉子继续“明目张胆”地趴桌上睡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没空理她。
　　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刚好柯吉子就睡醒了，是被饿醒的。柯吉子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妈妈慌忙塞给她的早餐——一袋切片面包和一盒牛奶，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以前初中的时候，她的早餐基本上都是这样解决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正当她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吃得惬意又满足的时候，前面的男生突然转过身来。那男生看见柯吉子左手上抓着面包，右手握着牛奶，还满嘴鼓鼓囊囊地咀嚼着食物，本来笑嘻嘻的表情瞬间有那么几毫秒的呆愣。
　　本来他要说“你好”的，却被现今突发的状况硬是给憋成了更加自然而顺口的嘴里这句，“你没吃早餐啊？”
　　柯吉子看着眼前略显惊讶的男生，什么也没停下，只是点点头作为回答。
　　眼前这个大男孩长着张娃娃脸，一直呆呆地看着她，并没有想要转回身去的意思，于是柯吉子随手从书包里抓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剥了壳的煮鸡蛋，然后很真诚地对他说：“你要吗？”
　　男生楞了一下，随即紧张地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吃过了，谢谢。”
　　“哦。”柯吉子又随手将鸡蛋扔进了书包里。
　　“你刚才的自我介绍好简短好特别。”男生重新展开了笑脸。
　　“哦。”柯吉子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
　　面对这样慵懒简短的回应，男生有些微的泄气，但还是继续挂着笑脸。
　　“你喜欢打篮球？”男生问。
　　“嗯。”柯吉子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面包吃完，“你叫张阳浩？”补充完能量后，柯吉子整个人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对方着实有些惊讶。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说的。”柯吉子在刚才的那节课里只听见了这个名字，所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教室里，她知道的就只是这个在她前一张桌的男生的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张阳涛显得很兴奋。
　　“很高兴认识你。”柯吉子仿佛条件反射地回应。
　　正当张阳浩还想说些别的时候，柯吉子缓缓地从书包里掏出刚才那个剥了壳的煮鸡蛋，掀开塑料袋就送进嘴里咬了起来。
　　“你没吃饱吗？”张阳浩惊讶地下巴都快掉桌上了，心想这女生到底又多饿啊，胃口比我还大。
　　“嗯。吃完这个就差不多了。”柯吉子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