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若梦》萧紫竹

13、十三章 慢慢靠近

　　寂静无声的病房中，飘着淡淡的药水的味道，雪白的床单下安静地睡着一个虚弱的女孩。
　　手指轻轻抚上她还未恢复血色的唇，卓辰蹲下身子静静地端倪着她的睡脸。她睡得很不踏实，那垂下的长长睫毛时不时地在颤动。也许是止痛剂的药效已过，她那修长的眉毛微微皱着。
　　卓辰小心翼翼地将手掌隔着被子放在她的小腹上，眼中的温柔越来越深。
　　他还在……还好好的生长在这里……
　　渐渐地，他的全身开始发抖，他在害怕，他真的好怕，手术结束后主治医生的话久久都在他脑海中闪现……

　　“大人和孩子都已经脱离危险了。”
　　医生走出来的第一句话，让等候在外面的三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是……”医生的欲言又止，又将他们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口，“因为我们使用了大量的药……我们怕药的副作用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卓辰凌厉的目光定格在医生的脸上，咬咬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说下去……”
　　医生吞了吞口水，揣摩着尽可能说得让他们比较容易接受：“所以我们建议，这个孩子……最好……最好不要……因为他出生后，有80%的可能性会有残缺……”
　　敏研听到这里，已经瘫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久久回不过神。
　　卓辰浑身散发出憾人的寒气，他抿着嘴，慢慢向婉然的病房走去，在推开门时留下一句话：“他是我的第一缕阳光，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留住……”

　　手术结束后，慕容宇站起身准备回去。
　　在他离开前，敏研突然想到了刚才的警车，担忧地看向他：“警察找你有什么事吗？”
　　慕容宇拍了拍他的肩头，轻轻一笑：“闯了几个红灯，罚点款而已。敏研，你也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已经都8点钟了，你中饭晚饭都没吃，身体要受不了的。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敏研摇了摇头，直直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慕容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想到卓辰也一天没吃饭了，于是径自走出了病房区准备去给这两个麻烦的人买点晚饭。
　　刚准备开车门，手机就响了。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我们的那一批货在龙门码头被白虎会的人给拦了。”对方的语气听上去很急。
　　慕容宇皱了眉头，恼火地一拳打在了车门上，对着电话吼道：“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留着你们干嘛！一群饭桶！”
　　“老大……请息怒……”对方的声音开始颤抖，“是这样的，他们来了不少的人，全都带着家伙，我们这里人少应付不了。”
　　“知道了！”
　　“啪”地用力合上了电话，想了想，马上又拨通了一个号码：“钱奕，2号仓库出事了，你带上你所有的手下马上赶去那里……把家伙带上。”
　　头疼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来。如果这个时候，何峰还在的话，他就不用这么累了。
　　一想到何峰，慕容宇满腔的恨意又涌了上来。自己一向最忠心的手下，竟然敢带着他的妹妹私奔……
　　慕容宇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危险的笑。
　　他不再停留，马上上车启动了发动机。
　　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解决医院里那两个心灵受伤的人的吃饭问题。

　　婉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撕心裂肺。她挣扎着坐起来，低头朝旁边一看，发现床边竟然还睡着一个人。
　　一个她现在最最不想见的人。
　　但是……
　　看着他有点儿憔悴的侧脸，才一天的工夫，下巴上就冒出了一点点的胡渣子。
　　很明显，他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融化。她伸手想抚摸他那有点儿凌乱的头发，但一想到他昨天的绝情，伸出的手顿时在他的发前停住。
　　卓辰并没有睡熟，其实他一晚都没有睡着，会时不时地醒来看看她还有没有在痛。
　　他眨着困倦的双眼，慢慢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泪水盈盈的眼睛。
　　他尴尬地别过脸去，声音很不自然：“你……醒了……”说话声低沉而沙哑，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去看她：“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婉然淡淡一笑，仰起头让眼眶里即将溢出的眼泪不流下来：“我……我想吃‘百味混沌’。”
　　卓辰转过脸疑惑地看向她，显然不知道她想吃的东西在哪可以买到。
　　“我去买……”同样沙哑而无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敏研站在那，原本清瘦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单薄。他是一夜没睡，在外面整整坐了一夜。他很想进病房里守在她身边，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她并不属于他，从很久以前起，就不是了。
　　他看着婉然，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你等等，我这就去买……”
　　说着便转身快步向大门口跑去。经过的长椅上还完好地放着两盒快餐，他们昨晚，谁也没吃。
　　敏研刚才的笑看在卓辰的眼中是多么的讽刺，他苦笑着垂下头，全身不自觉地颤抖。
　　“你……你的眼角怎么了？”婉然眯着眼睛看清楚了他的眼角微微发红肿起。她应该恨他才对，但是不知不觉却问出了口。
　　“婉然……”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叫她。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不似敏研的清新，带着低沉的磁性，此时，其中还混杂着无奈、失落、后悔、紧张……
　　“我不敢奢望你能够原谅我……但是，你必须嫁给我！”

　　“百味混沌店”还象以前一样，热情招呼客人的混沌大叔，香喷喷的混沌，街上孩子相互追逐的嬉笑声。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他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敏研靠在门边，视线落在那次他和婉然一起坐过的桌子。想起她当时陶醉地吃着混沌的一颦一笑，他的嘴角温柔地扬起。
　　原来，自己早在那一次，就已经沉沦。
　　“敏研，你怎么了？”混沌大叔捧着三碗打包好的混沌走到发呆的敏研边上拍了拍他的肩头。
　　敏研回过神来，感觉脸颊上冰凉一片，用手匆匆一摸，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