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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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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国,娼妓伶人之流,不得明媒正娶,只能在入夜时分迎入府中。
吕郎差人送我回了幽兰院,又送了大红喜服过来。从幽兰院到相府的路上,所有的树都被挂上了灯笼,每隔几步也有人手持灯笼,立得笔直。
于是那夜,凡是花轿经过的地方,竟皆亮如白昼一般。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夜,吕郎为了我这样一个伶人,大宴宾客,给了我一个如迎娶正妻一般的洞房花烛夜。
那时,我只以为,是吕郎真心宠我、怜我。却未曾想过,我是王上赐予他的。
王上的面子,不能不给。
那晚,吕郎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旋焰舞初次登台时,他也在。
他说那时候他便注意到我了,他想,这幽兰院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舞姬,跳一支舞也会让他丢了魂。
可其实,我初见他面,便知他是万千少女心仪的良人。
且不说吕郎位高权重,便是他的外表,于赵国男子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他身材颀长,剑眉星目,那看过来的一双凤眼,更是红了我的脸颊。每当看着他,我的脑中,总是会飘出说书先生嘴里经常出现的四个字:玉面书生。
他说,他相信缘分,便从未派人打听过我。即便是我真的成了他的人,他也还未知道我的花名。
他让我在他面前想说些什么,便可说些什么。
我便告诉他,我花名为娉婷,乳名唤作玉儿。
他笑着问我,喜欢自己的花名多些,还是乳名多些。
我说当然是乳名多些。
于是他说,从此以后,无人之时,他叫我玉儿,我唤他吕郎。
如今想来,在相府的那一年,许是我这人生之中,最最无虑的一年。
每日好吃好穿,只盼着吕郎回府,将这一天的疲劳卸下,与我说些情话趣语。
那是我每日最大的乐事。
入府之时,恰逢夏季。
吕郎请了最好的风水先生,给我安置别院。堂屋里的四角,他都差人放上了盛满冰块的青花瓷缸,便是再热的三伏天,我也会有丝丝清凉之感,沁入心脾。
而后的一年里,吕郎对我更是体贴备至,我添减衣物全是吕郎一手安排。用料、剪裁,也均是出自幽州城内最好的成衣铺。
我虽是伶人出身,但府里来了宾客,吕郎却从未让我献艺,每每都是我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添菜。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温柔而深情,每每与他相望,都让我羞得满面通红。
相府美眷众多,几乎都是各地巴结的官员送来的,无一不是当地出了名的大美人。
可我在相府每个夜晚,均是与吕郎缱绻而眠。
吕郎对我百般呵护,关怀备至。府里所有人都知我是吕相的心头肉,掌中宝。
我也从未恃宠而骄,只安安分分守着我的吕郎。
我深知他待我不薄,更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于是便将在幽兰院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忘了个精光,以为那些没得到一个好的归宿的姑娘,都是没我命好。
我深深认定,吕郎他,定是我命中注定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