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vision

20、第十章 不速之客（上）

　　“特起兵于蜀，承制，以雄为前将军。流死，雄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都于郫城。罗尚遣将攻雄，雄击走之。……于时雄军饥甚，乃率众就谷于郪，掘野芋而食之。蜀人流散，东下江阳，南入七郡。雄以西山范长生岩居穴处，求道养志，欲迎立为君而臣之。长生固辞。雄乃深自挹损，不敢称制，事无巨细，皆决于李鞠、李惕兄弟。国等事雄弥谨。
　　诸将固请雄即尊位，以永兴元年僭称成都王，赦其境内，建元为建兴，除晋法，约法七章。范长生自西山乘素舆诣成都，雄迎之于门，执版延坐，拜丞相，尊曰范贤。长生劝雄称尊号，雄于是僭即帝位，赦其境内，改年曰太武。追尊父特曰景帝，庙号始祖，母罗氏为太后。加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封西山侯，……”——《晋书》
　　看到“范长生”几个字，这个年代堪称“孤版”的纸质史书几乎被我撕成了碎片。这个虚伪卑劣的神棍！该怪自己那时太过天真，竟然会傻得相信天宗相对安全的说法，完全忘了不管是不是修道之人，只要是人都有欲望。权力更是欲望最好得温床。
　　该怪自己当时为假象所迷，只看见李雄身披皇袍的意气风发，却没有留意他眼底的阴暗；只看见他虚心纳谏，善待百姓后的满足，却没有留意到他政令不通时的不甘和无奈；只看见他一呼百应，指点江山时的威风凛凛，却没有留意心腹弟兄先后为人所害无力追凶的挫败和怨恨。
　　是我太过幼稚！明明发誓要护他一生，却没有给他最需要的帮助。待到我发现不对，李雄他却已经被范长生抽去了魂魄，徒留被充做傀儡的躯壳。本来可以告诉他安慰的血魂却不知被他们用了什么禁制之法断了联系，直到我报复不成反被范长生为首的天宗子弟打入黄泉，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为不俗的实力原来这么弱小。
　　如果不是黄泉中一番巧遇，也不会有个自己存在于四千年后的今天了！
　　我捏着史书，目光瞪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心中思绪翻腾。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在发生的！雄，无力保护的感觉我决不会再尝到，对吗？”收紧手掌低声念叨，鼻腔深处的酸涩感使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落泪，手指抚上眼角才发现一点湿意也没有。
　　“镗！”的一声厨房的门被踢开，随之闯进来的红色身影刮起一道旋风，把屋内弥漫的阴郁一扫而光。
　　“老鬼，快和我走！不要再在这里孵霉菌了！我们见到清风了！”朱蜜儿兴奋地脸颊绯红，动作虽然更加粗鲁，可是与生俱来的妖媚却又重了几分。嗯，她的功力终于有了突破！
　　精神陡然一震，接着朱蜜儿的拉扯一跃而起，顺手抓起一件薄外套，随着她快步走了出来。
　　“在哪？”没来得及多和闻声跑出来的司马父子多说什么，一把拉住在门外等着我和朱蜜儿的阿青急问道。
　　“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阿青眉眼间都是笑意，竟然有心情和我打哑谜。
　　“……瞬息？”我眯眼疑问。
　　“不，就在店里。”阿青看着我疑惑的样子快乐的笑着，“走吧！清风他在店里等你呢！我和他提起你，他等着看你的新皮呢！”
　　“啊！……”脱出口的是真正的惊讶。没有一刻停歇，我绕开阿青就往他们店的方向跑去，被眼疾手快的阿青一把拉住，“干吗拉住我？”
　　阿青好笑的看着我，另一只手指了指停在一边的飘浮车，“让你上车，你现在又没有法力，真想跑着过去吗？”
　　“……喔！”我一项自诩沉稳，不由得为刚才的急躁红了脸，忙钻进车子里，省得看见朱蜜儿嘲笑的表情，这会让我觉得更尴尬。
　　官方不是报道过，这种新型的第三代飘浮车最高时速可以达到500公里吗？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慢？
　　在将要跨进店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犹豫了。扶在门把上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仿佛那门后将要出现的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
　　“老鬼你干吗不进去？”停好车与阿青一起走过来的蜜儿随手推开门，还奇怪的看看我，“你不是一路上都急得要死要快点见到清风吗？”
　　“一起进去吧！”阿青从我身边走过伸手搭上我的肩，轻轻推了一把，我也就跟着蜜儿踏进了门里。
　　一步千年。时光恍若流水，在我跨进门内的那瞬间从身边飞泄而过。一道门槛仿佛让我回到了千年前的瞬息。
　　青灰色的道袍，随意用木簪别住的发髻，温暖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拂面，含笑的眼眸如深幽的泉水引人沉溺，“流，好久没见，你这张新皮还不错吗？”
　　我凝望着熟悉的面容，心却一点点的沉入绝望的深渊，从脊柱深处流出的寒意顺着流动血脉冻结全身。看了看掩不住欣喜的阿青和朱蜜儿，心不由得更加绝望。难道他们都没发现吗？难道只有我才闻到吗？那种我永远忘不了的味道……
　　“阿青，蜜儿，能让我和他说两句吗？”我慢慢收紧手指，缓缓开口说道，目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个人，“单独的。”
　　“嗯？……”阿青摸不着头脑的看着。
　　“……没问题！嘿嘿，我们先出去，你们慢慢聊……嘿嘿，快走啦！木头人！”朱蜜儿不知误解了什么，一脸暧昧笑容地将呆愣着地阿青死拖硬拽的拉了出去，还不忘为我们关紧门。
　　关上的房门也带走了一部分的光亮，一半面容被阴影掩盖的那个人凝视着同样只有一半处在光明中的我。云淡风轻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隐去，留在那张脸上的只有一份让我心寒的空白。
　　“你，是，谁？”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