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熹柔

41、第三十七章

　　从那日起，我日日早起，去给太后和贵太妃请安。每一次，我都重重地叩首，然后说：臣妾来给母后请安，也替皇上来看母后。
　　一日复一日，太后总是疼惜地看着我。
　　“熹柔，真是难为你了。”
　　我含笑答道：“不难为。熹柔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母后你相信我吗？”不难为，成为皇后的第二天开始，丈夫为另一个女人辍朝，而我，在粉饰太平。从幸福的顶端被人狠狠地抛下来，妹妹，我恨你，你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方法来破坏我即将拥有的、你得不到的幸福，你当真还认我这个四姐姐吗？不了，从你喊我“淑妃”那日起，我们早已不是姐妹了吧。
　　母后，真的不难为，不难为，只是难过。
　　唉，母后叹了口气，“你和你姑姑一样，那么要强，心里多苦都不吐出来，熹柔，女人哪，就得服软，可千万，别落得你姑姑那样的下场啊。”
　　“母后。”我把头埋进她的肩头，任眼泪悄悄地流淌。

　　每日的黄昏，处理完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我都会去长乐宫，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些什么，哪位皇子上书房时淘气了，外头哪里又传捷报了。虽知道早有人将这些都告知他，我还是坚持每天来唠叨一遍，我告诉他，好好在长乐宫休息，想怎样都行，只是不要离开。
　　“如果你走，那么我也走。”
　　我这样说。
　　平时一直懒得去皇子府和公主府走动，现在却刻意地常常去，叮嘱他们多去看看皇上。也许，我留不住他，这些孩子留得住呢。
　　“皇上歇着吧，臣妾告退了。”又一个黄昏，又是这样的一句话。我起身，正打算离开。他却叫住我。
　　“熹柔。”
　　我回头。
　　“明天，不用过来了。”
　　。。。。。。
　　“明日，寡人去未央宫可好？”
　　。。。。。。
　　我就这样站着，咬着嘴唇，无声地，让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直到他叹息着走过来抱住我。
　　我挣脱开他的手，冷冷地挤出一句：臣妾谢主隆恩。

　　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了未央宫，我一头扑倒在床上，依旧不停地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嘛。”青青一路跟着我跑回来，吓得跪在我身边，“娘娘这些日子的努力，不就是等着一天吗？皇上回心转意了，娘娘该高兴啊。”
　　高兴？
　　“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怕我留不住他，怕他抛下整个皇朝去找寻雪柔，怕他从此一蹶不振。我那么害怕，每句话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瞻前顾后，生怕做错什么。青青，这一个幸福，我苦心了八年，终于以为要得到的时候，雪柔却那么轻易地打碎了它。为什么。我究竟有何错。偏生她可以爱，我爱不得吗？”
　　“娘娘，都过去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皇上会体谅您的心的。”青青抱着我，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这一回过去了，下一回呢？
　　本就不是我的，我强求了来，便活该忍受这些烦恼吧。

　　静养了一个月后，皇上出现在未央宫，也意味着他开始重新治理朝政。我坐在园子里绣着一方帕子。
　　“熹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站在一边踟蹰着道。
　　我并不抬头，手中依旧小小心心地绣着，嘴上笑着说：“不辛苦，皇上病愈了就好。”
　　“你怪寡人了吗？”
　　我拿剪子剪断最后一个线头，站起来，看着他巧笑着说：“臣妾没有怪皇上，相反，皇上也是凡人，凡人便有喜怒哀乐嘛。何谈‘怪’呢。”
　　听我这样说了，他舒展了眉头，走进一步，拿过我手里的帕子仔细端详，“噢？是凤凰，浴火重生的凤凰。”
　　“呵呵，臣妾绣着玩的。”
　　凤凰，浴火而出，永远以最华贵的一面示人，即使是烈火烧伤了肌肤，也会回到窝里，慢慢舔舐。
　　记得当初，我是这样对太后说的，呵呵，母后，这一顶凤冠，压得人好生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