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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节 ...

  •   第五十八节

      涅槃者,中毒之人四肢不遂五脏移位,偏生不会殒命,一世形同废人。除非如凤凰一般浴火重生,可凤凰是神鸟,庞统却是凡人。

      因着秘密寻找大夫的缘故,莫闲支开了庞统大营外的守卫队伍,却不想招来了不速之客,柳依依的声音,即使是梦里听到,莫闲也会一跃而起拔剑诛杀。

      此番他的剑却惊疑不定了,因为柳依依手上握着一只小小的白瓷瓶。
      自入帐第一刻起,莫闲的剑尖就指着柳依依的喉头,眼睛却盯着那只瓷瓶,眉头一挑:“你什么意思?”
      柳依依挑衅一般的朝前一步,莫闲没有退,锋利的剑尖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刺破一层表皮,柳依依浑然不觉的瞄了莫闲一眼道:“还不让开,想你家将军死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涅槃是姚九一专门炼制对付高手的秘药,无色无臭无味甚至无觉,食高手内息真气而长,中毒者真气越强,毒发越剧烈。将军自是当世数得上名的高手,毒发之时定当惨烈异常。”

      “你!”柳依依的话强烈的刺激着莫闲的神经,莫闲反手扣剑横再柳依依的脖子上,一肘抵着柳依依的下巴,迅如风雷般的换了个全面压制式,若动起手来,柳依依武功再高也免不了在第一时间人头落地。

      “我便用你去跟狗皇帝换解药!”
      “嗬。”柳依依不可抑止的笑出声来:“莫闲,你不是说狗皇帝吗?对,一群狗的皇帝。他有可能拿解药换我的性命吗?”
      莫闲手肘用力一抵,柳依依立刻窒息,便也不敢再激怒莫闲,只得一边咳喘一边道:“涅槃毒性...剧烈,且用于战场,无色...无味,为免隐龙...卫中人误中而不自知,所以每个...隐龙卫都...有一瓶药丸缓解毒性。”

      莫闲要杀人的眼神中闪出些许明亮转而又灭了,庞飞燕闻言喜道:“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柳依依白着脸不说话,莫闲手上用力,狠狠道:“你休想再伤害将军。”
      庞飞燕急道:“莫将军!何不让这位姑娘试试呢?”

      “娘娘有所不知,这女人是皇帝的禁卫,潜伏在将军身边多年,轮番使诈,她的话信不得。”

      “这...”庞飞燕攥了攥拳头,不敢拿哥哥的命做赌注,直觉上却偏向于相信这个看上去美丽中显得有些柔弱的女人:“莫将军,她孤身闯营,若真害了哥哥,还有命回去吗?”

      莫闲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莫闲,放下剑。”
      正当三人僵持着,床上躺着的庞统牟然开口了。

      莫闲惊喜参半的叫了一声:“将军?”手上却没松力道。
      “哥,你醒了!”庞飞燕大喜过望,忙奔到庞统床前将他扶起,庞统借着妹妹的力道坐直了身子,面上唇上半点血色都无,目光却犀利如初,见莫闲没有松手的意思,沉声道:“莫闲,连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庞统声音不大,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莫闲不敢违抗,只得狠狠道:“我发誓,若将军有不测,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长,每日都生不如死。”

      柳依依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将药瓶高举过头顶呈于庞统面前:“药丸一共六粒,将军初感内息不济时服一粒,两日后再服一粒,再过两日需一天一粒,便可保得至少八日性命无虞,只是其间不能妄动武力。”

      庞统接过瓷瓶:“这么说,这并不是解药。”

      “涅槃之毒姚九一和他少数几个亲信都有,可解药却只有他单独把持,瓷瓶里只是缓解毒性的药,以便隐龙卫中人无论身在何处都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京城解毒。”
      “将军腰上之伤需得用忍冬藤加甘草煎熬连药带渣一起冷敷,可以治疗毒性引起的伤口溃烂。”

      庞统哂笑道:“既不可妄动武力,又不可登门求药,多这几日不也终究是死路一条?”
      柳依依神色如常的淡然说道:“姚九一擅长用毒武功却很是一般,他最大的弱点便是孝顺,他的母亲年逾八旬,并未住在姚府,而是住在京城西边一处叫归一堂小宅院里。”

      莫闲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当背叛已然成为习惯,便不能指望她再能有那么羞耻的观念。
      庞飞燕被她冷淡的口气激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方才对她的那么一点点的直觉上的好感荡然全无。
      庞统打量了她两眼:“我犹记得几年前初见你时的天真烂漫,而如今的狠毒寡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人心,会在扭曲中碎裂成片段,哪一个都不是真的我。可心,却渴望着真实和快乐。”
      庞统咀嚼着她话中的意思,叹道:“依依,你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隐龙卫第二把交椅,当之无愧。”

      柳依依垂下眼睑,就地给庞统磕了三个响头:“将军。依依谢你不杀之恩,从今往后,我就是个简单的女人,不是翼卫,不是皇帝亲信,我只是莫逸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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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局已然不用庞统亲自操心,飞云骑带领着部众四处绞杀围捕北方军,自愿归降者自行绳缚
      归营,抵抗不从者一律格杀。唯有柳依依带来的四万禁军踪迹全无,探子的回报虚虚实实,北方于南方的探子均回报有大军行进的迹象,禁军成了唯一的隐患。

      莫闲提议严刑拷打柳依依,庞统却说,皇帝是不可能重用一个曾经背叛的人,她不过是明面上的枪把子,暗里一定有别的人真正统帅着禁军。

      庞统服下一粒药丸,果然觉得情况大为好转,除去真气损耗将半,别的一切如常,吩咐莫闲、莫凭、莫傲、莫栏打点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各种负责的区域。

      庞统传令阅兵。
      翌日,他身着明黄的大将军铠甲,腰配惟尊剑,骑一匹健硕的黑风马出现在校场,将士们一见庞统依旧神采奕奕威风凛然,各种流言蜚语不攻自破。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众将士高举手中的兵刃欢呼起来。

      周锦骁有些着恼的转身瞪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东方军,几员副将连忙尴尬的朝着自己的部下使眼色,呼声立刻收敛下来。周锦骁很是愤懑的瞧了一眼校场另一边的杨炙勇,脸色也是一样的铁青。

      意外的是,今个儿庞籍却也一身戎装跟在庞统身后,头盔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镜,瞧不清是个什么神情,杨炙勇的心里却油然出一种不安来。

      庞统驭马缓缓围绕着三军阵列走了一圈,庞籍也跟着在他后面走了一圈,经过东方将军与南方将军旁边时,庞籍还主动的抱拳示好,二将按捺下心思神情自若的抱拳还礼。

      末了,庞统回到点将台上朗声说道:“承蒙众位将士抬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我出征北方,庞统自然不敢亏待众位,便是从今而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才庞统驻守东北多年,打仗我从不畏惧,但庞统自认只是将才,打得赢一场战争,却看不透一场战役。”

      “今大事初定,我愿尊我父太师庞籍为同盟大元帅,为此番举事指路挈领。”
      庞统说罢便下了马,要朝庞籍倒身下拜,却听得有人高呼一声且慢。
      庞统一拜不下,阴沉着脸转头看过去,杨炙勇打马走上前来,立在点将台前朗声说道:“庞将军,你这话未免过谦。杨某敬重你这十数年的赫赫战功,若是你要来当这大元帅,杨某绝不敢多言半句,只是庞太师不过一介儒生,平生无战功不说,连战场也没来过几回,如何就当得这大元帅了,将军此举似乎有内举亲信之嫌。”

      周锦骁打马上前帮腔道:“庞将军,杨将军的话是直白了一点,不过在下心中也是如此考虑,我相信站在这里的将士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庞统沉声道:“二位将军所问有礼,庞某已经说过,我是个将军,领兵打仗不在话下,但方针大义还得有个能人拿捏,我父亲宦海泛舟半生,纵横谋定,审度大局,他来任这个大元帅最是合适不过。”

      一直沉默的庞籍笑道:“两位将军,而今就算没有这次举事,老夫也手握着赵氏半壁江山,待得战事一毕,老夫振臂一呼便能召集八方贤士共襄盛举,上至达官显贵农商首领,下至盐漕货运贩夫走卒都尊老夫一声大老爷。老夫确实没有上过战场,可是战场是我儿庞统的天下,至于其他,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可以统统揽下!”

      一番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每一个字都是咄咄逼人的,能养出庞统这样的儿子也必然是个了不起的爹,骨子里透出来的傲凌之气堵得二将哑口无言。
      校场上气氛诡谲,稍有心思的人都明白山雨欲来,静观事态变化。

      “二位将军,庞统有一事相询,还望二位告知。”

      杨炙勇轻轻的哼了一声,周锦骁答了庞统的腔:“将军请讲。”
      “共城之战中,我等三将合力围剿北方军尾军,庞某领兵入谷汇合莫笑,二位将军各领一队人马紧随庞某之后。入谷五里之后,遇廖泽用伏兵,敢问二位当时为何突然不见踪迹!”
      说道后来庞统声色俱厉。

      在数十万人的校场被面指半道落跑,周锦骁饶是城墙般的脸也得涨得通红。
      “庞将军!你!你怎可如此说话!我分明是被敌军拖住,纵使你恼我无法分身前来相救,也不当将如此无耻之名扣在我的头上!”
      周锦骁的辩解,庞统不置可否,只冷笑着转向杨炙勇问道:“杨将军如何说?”

      杨炙勇早已气得眼中冒火,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哐当一声拔剑而起,喝道:“周锦骁你还与他废话个什么劲,这分明就是飞鸟尽良弓藏,庞贼你这等乱扣罪名,分明是要过河拆桥,枉费我等举全数之军襄助与你,南方军听令,庞贼忤逆谋反,我等当....”

      杨炙勇义犹自愤填膺慷慨陈词,舌头还因大声的吼叫抵在牙关上喷着唾沫,头颅突然就咕噜咕噜的从肩膀上掉了下来,头颅落地之时断口处还未来得及冒出血来,瞬间之后血污如涌泉一般喷薄而出。
      诡异之极的画面让当场众人无不惊得口瞪目呆,唯有几位武功高强的将领看清了是庞统出的手,惟尊剑不过剑锋轻启,甚至没有锋芒划过空气的痕迹,可杨炙勇的头就这么掉了。

      南方军中一阵骚动,几位副将还为从惊惧之中回过神来,只狠狠瞪着庞统,庞统恍若不知朗声道:“巧言诡辩也好,恃强威胁也罢,至少有一万兵将可以证明,你等二人在危急之时,下令回撤逃跑,莫闲,军法首条,临阵而逃者,作何处置?”

      “回将军,斩!

      周锦骁一身武艺也算上乘,早在庞统出剑之时就已经吓软了脊梁,莫闲一个斩字铿锵出口,他便被惊得狼狈的滚下马来。听得东方军中有人喊道:“我可以证明周锦骁确实临阵脱逃!平时他还克扣军饷,掠劫百姓钱粮!”

      “着实当斩!”庞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像索命的阎罗,他没有给周锦骁任何喘息的几乎,他甚至来不及扣上弈王弓的弓弦,便已经人头落地。

      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庞统就这样斩杀了两大将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东方军和南方军两方将领都面面相觑,不敢妄动,生怕下一个人头落地的人就是自己。

      庞统适时道:“庞某治军十数年,讲的就是赏罚分明,周将军和杨将军投入庞某麾下自然也在军法之中,两位将军一时糊涂犯下军纪,庞某不得不忍痛诛杀。”

      “罚则当罚,赏得当赏,但不论是东方军还是南方军亦或是我庞家亲军,都是此次战役中的有功之人,庞统就在此时将话挑明,若是有为二位将军不平或是不满庞某作为的大可现在离去,庞某绝不阻拦,若是瞧得上庞某愿意追随于我的,从此便亲如一家,我庞统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大家不要受他蛊惑,想两大将军举众投奔与他庞家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这等异姓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庞统斜着眼睛瞧过去,慢声道:“东方军李副指挥使,无纪不成军,若将军不满可向账房支领银钱一千两自行离去。”庞统背过身去,笑道:“不过,朝北是辽,归南是宋,一方是强敌一方是旧主,不知将军想向何处而去。”

      “你”这位出头的李姓将领被庞统呛得无话可说,只碎道:“我呸,我不稀罕你的臭钱!”说时迟那时快,随他话音之后噗嗤一声一把利刃从他胸前穿出,血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让这些久经沙场的兵士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半步。
      李姓将领顷刻毙命,健壮的身体倒在尘埃里,身后一位都统模样的军官手中握着带血的刀高声喊道:“我等归顺庞大将军自然都姓庞了,岂能再是异姓军,岂容你妖言惑众!”

      庞统挑起半边嘴唇,朗声道:“这位都统说得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庞统为表诚意,本月军饷增加一倍,副尉,校尉,参将,骑尉,都尉官阶均升一级。”

      当听闻庞统说本月军饷增加一倍的时候,庞籍的嘴角抽了抽,若论败家,这个儿子当真举世无双。
      不过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庞统神勇盖世在前,恩威并济在后,最后再有银子做媒,三军之心早已落入囊中。今儿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便得了水到渠成之效果。

      先前斩杀李姓将领的都统率先跪下,高声喝道:“末将愿意追随庞将军,尊庞太师为同盟大元帅!”

      一石便能激起千层浪,一人唱便引起万人和,庞籍骑马立在高高的点将台上,见着二十万人渐次的俯首跪拜,山呼震震。

      “我等愿追随庞将军,尊庞太师为同盟大元帅!”

      庞籍翘首远望,这江山从未如此亲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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