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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节 ...

  •   第三十三节

      就在此时,地上扭曲的身体渐渐的不动了,双眼圆睁睁的突着,死相狰狞。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是害怕的,但是又忍不住睁开半只眼睛偷偷的瞧,包拯一面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拽住公孙策的袖子壮胆。

      剩下一名黑衣人一下慌了神,那里还有心恋战,恨不得一下逃到天边去,可要从莫闲手中逃掉也不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由我针’是丁氏独门暗器,几个手下使出来的威力远远不及丁丑本人。可恶就可恶再,他一开始便被庞统伤了手臂,使了针就再没手用剑,可一个剑客如何能丢了自己的剑?勉强逼退庞统两掌进攻,才发现对方攻势并不凌厉,庞统好似一头优雅的豹子,在戏弄手到擒来的猎物,丁丑心中难免一阵屈辱。

      这情景在公孙策眼中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只瞧见庞统步步紧逼,丁丑已有性命之虞。遂喊道:“庞统!你若杀了他!便授人口实!你要如何..交待!”本想说:如何向皇上交待,临出口时又咽了回去。

      庞统却把他的意思听得明白,突然掌风就变的凶狠起来:“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

      这一掌突然虎虎生响,丁丑心里明白定用了十成功力,拍在身上必然一命呜呼,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手忙脚乱之下,丁丑将薄牛皮朝着相反的方向聚力一丢,薄薄的一片皮革变得跟刀片一般,破风而去。

      果不其然,庞统身形一换,舍了他追那牛皮而去。

      丁丑却没有趁这个机会没入夜色,而是径直朝公孙策而去。惊恐不甘之中,他的头脑依然清楚的一件事情,公孙策就是庞统死穴。

      莫闲站在高处,见丁丑去势,便明白丁丑意图,手掌中捏着一颗石子,积满内力要朝丁丑肋下打去。

      突然之间又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丁丑人未到,掌风已至,趁着掌间那未散的内力,朝公孙策当胸拍去。

      莫闲一呆...难道!丁丑并不是想擒住公孙策?而是想杀了他!?莫闲心中一空,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手中的石子轻不可闻的‘叮’一声掉落再瓦缝之中。

      或许是这略略的分心,黑衣人胡乱一架,在莫闲胸口拉出一条深长的口子。

      公孙策肩头一缩,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朝后急退一步。庞统回头,惊的全身剧烈一震,如此距离虽然只需要轻轻一跃,却快不过将要击上那个脆弱胸口的手掌。

      为何,刚才没有撕碎这个小人?庞统顷刻红了眼睛,怒喝一声,衣袖一甩,余下的飞刀尽数射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包拯叫一声:“不能伤我公孙...”

      闷闷的一声‘啪’,连着两声弱弱的‘噗’。

      惨白的月色中,一白一黑,两个人都‘呃’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意识随即涣散,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庞统射出的六把飞刀,两把打到了丁丑手臂上,深可见骨,其余四把都团团顶在草地上,被包拯与公孙策呕出的鲜血浇了个通透。丁丑负痛而走,莫闲忍着胸口剧痛,提剑要追,却被庞统喝止:“莫闲,柳依依,去找大夫,全城的大夫都给我带到这里来!”

      那个泰山崩于前也绝对沉静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庞统接住公孙策软倒的身子,手指颤抖的搭上他颈下的脉搏,还有...一点微弱的脉搏...庞统心中大石落地,还不及高兴,公孙策又呕出一口鲜血,再一口,前襟一片殷红,脸色刹那间已经比月光还白。这个捂了多久才渐渐捂热的身体在怀里又渐渐冷却。

      “公孙策,你不能死,不准死,听到没有!”庞统怒喝道,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抱起公孙策来,朝南苑飞速走去,明明拳头上已经青筋暴绽,环着公孙策身子的力道却极尽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一丝半点。

      庞统将头埋在他肩窝,脖子上的药香已经被一片浓稠的血腥味取代:“不准死,如果你死了,我保证毁了你珍视的一切!”

      “公孙策...”最早的暴喝已经变成喃喃的低吟,庞统抬起头才发现眼前一片水雾朦胧。

      托着公孙策的头,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抽手回来时,一片湿润冰冷的触感,这才发现的他眼角已经泪湿一片。

      钦州城又迎来一个热闹的夜晚,各家各户都听到砸门摔窗的声音,纷纷猜测是不是海盗又进了村,吓得缩进床角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这年头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

      深夜时候终于是宁静了,又听见鸣虫的叫声,吱吱唧唧,与世无争的空灵,莫闲守在房门外,看看中庭的月,又看看自己的脚尖,似乎又有一声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他不禁回头,手里握着的剑锋也明晃晃的转了过来,把缩在房门口几个医生吓得够呛,却也不愿往屋里挪步子,在他们看来里面那个人远远比这个拿着凶器的人可怕多了。

      “大爷息怒...公子的状况...老夫实在是第一次见。”

      “那你也敢称神医?”那老儿偷偷看一眼庞统,又垂下眼来,前几天才胆战心惊的从这个门爬出去,今儿又被心惊胆战的丢进来,看来此生余下的时间,钦州城里是不会有人跟他抢神医这个称号了。

      见庞统眼露凶光,只好一五一十的道:“多亏那位姓包的公子将掌力挡去了多半,公孙公子其实受的内伤并不重...”

      庞统指着公孙策怒道:“不重?那为什么吐那么多血!”

      “吐血本是挺严重的!”老儿心中一慌,见庞统‘啪’的一声在桌上一拍,四条腿便只剩了一条是整的,浑身一抖支支吾吾说道:“可是公子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护着他心脉,所以又不太严重了!”

      庞统心下稍微宽,脸色也随之柔和些许,遂又说道:“而正相反,公子身上带的寒症才是更危险的。”

      庞统闻言,暗暗一惊,将手伸进被窝,触及公孙策的身体,果然一片冰凉:“明日我就带他回去!”

      老儿上前作揖道:“大爷不知要带公子去什么地方?”见庞统瞧他一眼,他赶快解释道:“小老儿怕如今痼疾发作,公子再受舟车劳顿之苦,无疑是雪上加霜!”

      庞统心中一绞,如此说来连京城这条最后的路也被封死了吗?

      谁会相信一个人会因为一场远去的风雪而送了性命?为何在最初庐州的时候,在九华的时候,甚至就是在寒症发作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庞统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好像一开口,心中翻腾的情愫便会喷涌而出,心疼与自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陌生未名的感触总是会在那人笑的时候或是发生危险的时候,一点一点变明晰而深刻,他只好紧紧握住公孙策冰凉的手掌,一遍一遍搓揉,忽而,觉得冰凉的那指尖似乎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背。

      如此威武的男人竟会有这样的表情,老儿居然在心中同情起他来,遂道:“小老儿有个方子可帮公子恢复元气,待公子好些了,大爷在带他...”

      话未完,便见庞统长身而起,手里打横抱着公孙策,连被子也一起裹着,就夺门而出,带起的劲风刮的老儿一阵晕乎。

      莫闲见庞统出来,只来得及说声:将军。见庞统闪身而过,几起几落跃过青瓦石墙,对面看来竟是奔月而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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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手粗脚的下人,将包拯像布口袋一样的抬回屋子里面,硬是把个傻大包疼得醒了过来,小蛮见他一脸血污已经是吓得傻了,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去端着热水盆子。好容易将污衣除去,拧了帕子一边落泪一点点搽他的脸,外面进来个留着胡须的青年医生,朝小蛮行个礼,坐下给包拯号起脉。

      包拯一会叫痛,一会叫饿,拉着小蛮的手不肯松开,小蛮一边安抚他,一边惶恐的看着大夫,他脸色只消稍稍一变,小蛮心中立刻七上八下。

      大夫念念叨叨一会,伸手在包拯胸前肋下捏摁,包拯却以为有人哈他痒,一下扭动着身子躲开了,一阵剧痛传来,疼的他的脸一阵扭曲,黑中带青。

      “怕是断了两根肋骨!”医生故作深沉的摸着胡须道:“还带着内伤,不好不好!”

      小蛮闻言一惊:“他前些日子才重伤痊愈,如今他...他...他!?”也不知道这话怎么问才是好,拉着大夫的袍角,哀求道:“大夫,无论如何您想办法治好他!”

      医生捏着胡须,点点头表示一副尽力而为,包拯突然问道:“公孙策呢?公孙策呢?他在哪里?”

      “他...公孙大哥很好,你别担心。”小蛮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包拯又想起点啥,抓着小蛮的手臂,道:“小蛮,小蛮,包子全洒了,一个也没吃到。”

      小蛮爱怜的抚着他的额头,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吗?你听大夫的话,别乱动,别乱叫。”

      包拯点点头躺好,想着一会有香喷喷的包子也觉得胸口不那么疼了,医生将崭新的药箱打开,摸索半天才拿出一个依然是崭新的银针裹子,犹豫着到底是用那种针刺比较合适。

      包拯看惯了公孙策下针,闪闪亮亮逼近的针尖带来的最多是酥麻的胀痛。只是如今这一针扎下,却很疼,包拯咬了下唇,果然乖乖的不动也不叫。接着又是一针扎下,包拯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心口一阵翻天覆地,像是谁拧着心肝狠狠的绞动一般,疼得睚眦俱裂,张开口半天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医生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全身的青筋都绷紧,吓的不轻,喃喃道:“没错啊,没错啊!书上这样写的!哎呀呀!”

      还在犹豫要不要再下第三针,包拯喉咙里咕咕响了两声,一口血喷将出来,溅在他袍子上,如同紫红色的重彩梅花。

      医生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本想伸手去探探包拯鼻息,谁知包拯突然翻身滚落床下,两眼翻白,有若游丝,直吓得那庸医连药箱也撇下了,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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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寒蜡。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夜歌森林一如既往的茂盛葳蕤,亭亭如盖。翻修一新的温泉别院却没有在这斑斓的丛林里绽放出多少光彩,依然白气氤氲,如遮如笼。温泉眼附近的泉池,水温已经烫得扎肉,却见一人立于水中,上半身已经湿透,也不知是沾了水汽,还是出了大汗,他神色专注的看着另一人,一袭青白的衣衫,如浮萍一般的悬浮在近水面,唯独露出一张白荷般无暇的面孔,时而轻蹙的眉,平静中带着剪不断的纠结。

      细看之下,才发现他颈下与脚弯处都有一只手托,早被热水烫得红了,却依然温柔坚定的托起他行将湮灭的生命。

      掌心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原本的冰凉,一点一点变暖,庞统脸上露出一丝笑,低头在公孙策头上一吻:“我真笨,我怎么就忘记了这样便能使你回暖。”

      月光在两人身后褪成魅色,有仓惶的小鬼逃窜,也有精灵羽化,无声无息,循迹而行。

      有女子从魅色中来,常年不见天日的血肉,跟环境融合在一起,如同透明一般的诡异,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飘出那一片紫蓝,栖在月光中的枝头,白的那么纯粹。

      庞统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人。

      桑影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两人,从不见表情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好奇,她突然见轻飘飘的降下几个枝头,小小的身体立在柔嫩的枝头,晃晃悠悠的上下摆动。

      她伸展双臂,尖尖细细的手指,好似一只雪白的绶带鸟欲振翅而飞。

      歌声从她的嘴里还是从她的心口传出来,庞统不得而知,只有凉凉的风随着她的歌声一习一习的吹来,吹散了令人气闷的温泉白雾,包裹在周身的热气全被那丝丝看似柔弱的风打的粉碎。

      庞统感激的瞧她一眼,她所立之处没有半点水气,一如前次见她,温热的雾气都顺着她的身子绕道而行。

      这女孩,大概修炼的是极为阴寒的内功吧?庞统突然同情的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却不知经过了多少苦难才有如此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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