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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节 ...

  •   第二十四节

      “小狸,你看着!”展昭纵身跳起,比平时高了许多,身影在树影中穿梭,竟是越来越快,到后来,小狸不得不惊讶的捂着嘴叫:“展昭,你..你!”

      展昭回转过来,嘿嘿笑道:“我可知道为什么丁丑跟哪个冒牌鬼是怎么跑那么快的了。”

      小狸瞥他一眼:“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能把人跟丢了?”

      展昭被抢白一句,也不能反驳,只好讷讷说道:“那不是发现的晚了嘛。”他拉着小狸的手一起跳到高处,遥指琼枝葳蕤,华冠翳荟,那些数十丈高的参天之木上都缠着暗血色的藤蔓,软软垂着,风一吹又绞再一起,根根坚韧得很,细细回想,初入森里是,仿佛是见过的,怎么就成了女鬼耍把戏的罩门。

      展昭抓住藤蔓轻轻一荡,借着本身卓绝的轻功,竟然是一纵千里之势。

      小狸在树上拍手笑道:“妙极,妙极!好一只大猴子!”

      一句话哽得展昭一下没抓稳差点掉下来,没好气的回到小狸身边,小狸笑道:“样子是难看了点,可能解释他们怎么能跑那么快。”

      展昭道:“虽然借着荡漾之力能速度加倍,可急速之下要是选择合适藤蔓,迅速做出判断而不浪费臂力,却是很难,我瞧丁丑就蛮吃力的,完全没有‘女鬼’那种轻盈飘渺的身形。”

      小狸笑道:“我来试试,看能跑的好看不。”说罢便跳了出去。

      “哎哟!你小心!”

      公孙策神色凝重,元德的情况让他褶紧了眉头,也不知丁丑下了什么重手,让他一直昏迷不醒,翻看了元德全身,唯有耳后的亮点突起,另人生疑,偏生会武功的又一个都寻不着,隔间的桑矜春担心元德,总是想起来,不能好好养息。

      左思右想,还是去出去配些药石,或许有些作用。

      揉揉太阳穴,公孙策感到异常的疲倦,昨晚闹到半夜才躺下,辗转不成眠。

      桑家老爷的谋杀案虽然告破,桑亦礼的案子还无头绪,桑矜春受了重伤,元德也倒下了,丁丑李蝶去向不明,还有女鬼。

      全部要自己一力承担?还真是个劳碌的命。

      外面传来包拯精力充沛的声音:“公孙策,公孙策,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包拯跳进来,拿着一个小纸包在公孙策面前晃啊晃啊,笑嘻嘻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公孙策心中唏嘘,不禁为自己抱不平,下次换我傻行不?

      “我忙着呢,你一边玩去。”说着把包拯高高扬起的手给狠狠拽了下来,抬腿就走了。

      包拯扶着门框喊道:“这是我昨晚在温泉发现的东西啊!不是玩的!”

      公孙策快步走得远了,也不知听见没听见,包拯瘪嘴道:“你不说算了,我自己也能知道这是什么。”

      热辣辣的太阳,把路面上的行人清扫得干干净净,连路边几处凉茶摊子撑着的大伞也垂头丧气。公孙策舒展舒展筋骨,且算是散步,想着心里的事儿,朝城西的最大的草药铺子走去。

      几次抓药,老板已然记得这个清秀的书生,却并不知道他就是通判大人,只道是学医的年轻人,见他来了,便将他让到里面,许他自己配药。

      柜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墨绿色得小盒子,细致雕成的暗格花,虽精致却不张扬,里面整齐的排放着一套针具,做工细致非常,公孙策一看,竟有些喜欢。

      想原来那套被包拯弄坏一支,寻不着配处,一直想另外买一套,便问道:“老板,这针卖吗?”

      老板笑着道:“当然,做生意的,岂有不卖之理。”他将盒子拿再手中,道:“一百两银子。”

      公孙策几乎想白他一眼,一百两银子,抢吗?

      “呵,老板不至于敲穷书生的竹杠吧?”公孙策摸出碎银子付了药钱,就想离开。

      老板不依,道:“公子这样说可是不对,这套针相传是医圣用过的,历时千年如新。”他伸手拈起最细的一支,指着针柄道:“瞧这做工,细如毛发,还镂空镶金,实在是难得的好货呢。”

      公孙策摆摆手道:“老板,纵使它再好,我也没银子付你。”华而不实,其实并无多大意义。

      老板仿佛早有准备的一笑,拉他走到门前,指着对面一家名曰谪仙楼的酒楼道:“今个儿来个外族客人,在酒楼上设了联子,谁能对出来,就是一百两银子呢!”

      钦州客商来往,有外族人并不稀奇,只是悬赏这事,还真是少见,不论是身为地方的责任,还是出于本身的好奇,他都得去看看。

      上得楼去,头人攒动,挤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抓头挠腮低吟不已的。只听有人笑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也不过如此,我家主人不过是普通客商,随手出的对子竟然无人可对。”

      公孙策挤进人群,见粉白的墙上赫然提着一行字: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草字龙飞凤舞,大气酣畅,颇有些王者气度。

      公孙策看一眼楼下笔直雪亮的道路,便走上前去,喧闹的人群顿时静了,都盯着这个书生。

      他在其下提笔写到:

      地当琵琶,路当弦,哪个敢弹?

      魏碑笔走龙蛇,收放自如,秀气中不乏刚健。

      忽而有人叫了一声好,鼓掌声,喝彩声才雀然而起。

      公孙策放下笔的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恰同学少年的青葱岁月,当年在庐州,他以一敌四,拼琴棋书画,赢得何其酣畅淋漓。

      被人赞捧的场面,他无疑是喜欢的,甚至有些熏熏然。

      他嘴角不经意的泛起浅浅的微笑,眼中闪着柔和晶亮的光泽。

      又听得有人道:“去吧。”

      公孙策回过神来,才见雅间紫色的门帘后,端坐着一人,正看着自己,不由尴尬,忙正了神色,朝他略略点头。

      见有侍者撩开帘子出来,双手捧了白绢出来,其上墨迹未干,竟又是一幅上联:

      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氷

      公孙策也不示弱,略略思索,挥笔写成:

      国难民愁,王不出头谁做主

      帘后之人,挽袖搁笔,一旁侍者朗声说道:“这位公子,一杯水酒,可否赏脸?”

      众目睽睽之下,公孙策也不好推辞,只好顺着侍者指引,入了雅间。

      席间坐着一位线条粗犷的男子,突出的眉骨将一张脸衬得有棱有角,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穿着考究,衣饰着冠与中原样子有些出入,必是大商贾。

      他也不站起相迎,掩不住的傲慢。

      男子身边放着一口大大的鱼缸,红绿相间的小鱼,小巧的身子,长了一张大得不协调的嘴,布满着锋利的牙齿,他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顺手丢在鱼缸内,彼时还四散游走的小鱼,突然就如被着了魔一般聚拢,每一只张开了大嘴,尖刺一样的牙齿深深扎进肉里,疯狂的扭动着,撕咬着,肉顷刻就被分吃得连渣都不剩。

      公孙策见此情景不禁愕然,不由多看了那男子两眼,男子撇了筷子,正襟坐了。

      侍者引他到侧面坐下,斟好了酒,便退下,公孙策道:“看先生打扮,应该是西域来的客商吧,也不知如何称呼。”

      男子答道:“吴天痕。”

      一字一顿的三个字,也不再多说,遂拿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下。

      公孙策拱手道:“吴先生!”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一口喝下。

      “西夏与宋虽无大的干戈,可边境上年年冲突不断,也不知两国边境上生意是否好做?”

      吴天痕用一种考究的眼神了他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的道:“两国边境,剑林刀俎,步步都要命。”

      不算轻的口音,带着平翘舌音不分的古怪。侍者上前斟酒,吴天痕朝他略略一推,又是仰头一口喝下,公孙策无奈只得入乡随俗得一口喝又下一杯。

      “话虽如此,越是难,越是危险,才能赚到钱呢。”吴天痕挑起嘴角,带着大漠的罡风。

      这话由公孙策听来,颇有些走私的意味,心底对这个傲慢的商人生出一些排斥,至少是不喜欢。

      “但愿战祸冲突有停止的一天,这样百姓也就安生了,吴先生也可以安心安全的做生意了。”

      说到战争,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飞扬跋扈的男人来。

      一时的战争是为了永久的和平吗?或者是为了将相自己的功勋?庞统打了多少仗,他不知道,他此刻却想问问他,打每一场仗的时候,他心中想得是和平还是功勋。

      想到他,一阵揪心的感觉,公孙策害怕这样的感觉,敏感而脆弱,是因为喝了酒吗?

      吴天痕如喝水一般喝下第三杯酒,公孙策也陪了他第三杯,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恍惚中居然觉得这酒有点甜。

      他的酒量实在称不上好,加之午饭未进,急酒三杯下肚,开始发晕。

      吴天痕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犹说道:“公子文采出众,还忧国忧民,先干为敬。”

      酒精的作用除了能让冰凉的身体热乎起来,还能把破碎的心情粘起来,是痛,是伤,都清清楚楚。

      这段日子很委屈,说不出的...委屈。

      公孙策泛泛水蒙蒙的眼睛,喝得越发的爽快。

      吴天痕看着他,表情柔和些许,道:“烧刀烈酒,也只有公子这样陪我喝。”

      公孙策带着醉意,顺口接到:“吴先生这样说,也是寂寞的人。”

      吴天痕一愣,遂泛起一个可以称作笑的表情,道:“寂寞..寂寞.......。”话锋一转又道:“那公子也寂寞吗?”

      公孙策坐在座位上止不住身子轻微的摇晃,敛眉想了一会,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不寂寞!”

      吴天痕玩味的看着他醉熏的双眼,也不再喝酒了,只怕再多一杯,他会直接栽倒。

      “这次南下,只是为了这江南风景如画,只可惜就要回去了....我...”

      话还未完,公孙策就抚掌接道:“这有何难!我..我将美景画与先生就是!”

      吴天痕扬眉“哦”了一声。

      见公孙策撑着桌角要站起来,晕眩之感陡然增加,又很不雅的一跤坐了回去,一边晃脑袋,一边揉着太阳穴。彼时举止得体,言行适度的公子哥,此刻形象全无。

      “来人啊,笔墨伺候。”

      吴天痕振衣而起,才见他身材异常高大结实,风沙吹出刀刻一样的线条,即使是柔软的丝绸也掩不住。

      有人撤走了食桌,摆上六尺画案,天青色的笔洗,铺一张白胜雪的安徽宣,公孙策醉里捉笔,着眼处已经不是笔墨浓淡,水分湿枯,只求点,拖,皴,转,笔笔写尽胸中意境。

      吴天痕站在他身后,看他执笔,笔走如灵蛇,他的笔上只蘸了砚中墨,落在纸上落出的山峦却浓淡相应,撕开的笔尖一成不变,经他妙手轻皴,竟是一块块山石,突起凹陷,山势明晰,浑然一体①。

      更何况,他醉着。

      已醉的握不紧笔,手指粗细的狼毫大斗笔,“啪嗒”一声落在纸上,深宣纸上蕴开好大一团墨色,公孙策甩甩脑袋,拾起笔,从笔洗中带出些水分,挥袖一舞,寥寥两笔,那不慎落下的墨色已经成了雾中远山。

      片刻功夫,山体已成,吴天痕这才发现,他画的不是漓江之上的象鼻山吗?造型或有些不同,但都一样灵气逼人。

      他迷迷糊糊的在案上摸到梅花小豪,中锋双钩,近处树木,小桥,流水,人家。

      忽而公孙策却不画了,见他站立不稳,盯着画面的眼中竟然泛着泪光,他画了两棵树,一棵长在山脚,一棵生在农家,本因老死不相往来的二者,偏偏要将枝丫缠在一起,不管要折了身形,还是得动的筋脉。

      意识消失前,公孙策挥笔一拉,直做了天边云彩,喃喃叫出一句:“庞统...你再哪?”

      只觉腰间一紧,天昏地暗。

      注①:中国画是中国瑰宝,山水画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可参见白雪石老先生的桂林山水系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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