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上龙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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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再一次降生吧。
还想再见到你，
还想再看看这片美丽的海。
“吱嘎--吱嘎--”船桨划开海面的声音成为这静谧夜晚的唯一声响，小舟上男人机械地重复着划桨运动，神色漠然，好似三途川上的引渡人，将身上笼着白布的女子带入那无尽的黑暗。最后，身着和服的女子被抛入海中央，缓缓坠落，没有说出的话语和留恋被封存在这具瘦弱的身体里，只留下一串剔透炫目的气泡，碎裂成无人知晓的安魂曲。
海面已恢复平静，之前晃开的涟漪仿佛从未存在，从云层桎梏中挣脱出来的上弦月，给海面抹上了冷冷的银光，犹如双生子般的礁石静静伫立在海面，男人无暇欣赏这清冷的月夜便匆匆离去。
浅蓝色的大海如冰玉般清透澄澈，透明的水波轻颤，拂过形状各异的斑斓珊瑚，浮在海面上的木质圆桶缠绕着长长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紧系在少女伊莎娜轻盈的细腰上，少女像一尾鱼儿，潜入水下，自由地游弋。待到伊莎娜浮出水面时，她看到不远处有帆船驶过，船上有个银发的男人兀自静坐，水流声和海鸟的叫声在她的耳边交织。
下午三刻，阳光正明媚。
夏日的蝉鸣像蒲公英的飞絮飘入耳朵一般让人难以忽视，小渔村里的大妈大婶们也站在小路口闲言碎语。看来银发男子在这淳朴的海岛小镇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人是谁？”一妇人压低了嗓音问道。
“不知道啊，还真没见过呢...”另一老妪呢喃道，“是来打听‘返生’的事吧。”
妇人有点吃惊“真的吗？”
“到底是哪里听说的...”老妪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
穿着蓝色浴衣的澪挑着箩筐路过，利索的短发服帖地披在额前，因常年吹海风的关系，她的皮肤呈现着健康的小麦色，顺着窃窃私语的妇人方向，澪看到银发男子背着木箧，出神望着海面的背影。像是对这陌生男人有着莫名的好奇，直到男人的背影缩成一个小点，澪才转回了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一般逐渐浸蚀天际的柔软云朵，联结的云海只剩底部还晕着晚霞潮湿的醴红，海面波纹泛着隐隐的银光，海岸线上翠绿的草本植物在细碎的白色沙滩上留下淡淡的阴影。听着潮汐拍打海岸的声音，银发男人无奈地盘坐在沙滩上，苍白的手指刁住薄荷味的烟草，“远道而来却一无所获，岛上的人们还真是排外啊。”男人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随风消散，“算了，还是慢慢来吧。”银发男子神色淡然。
海岸边四处散布着礁石，墨绿色的植物夹杂于岩缝中，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银发男子循着礁岩环岛而行，“嗯？”眼前视线豁然开朗，眼帘中所能及的海面中央静落着一座双峰礁岩，其右侧星星点点地散布着莹莹绿光，攀爬上岛上较高的一座礁岩上，银发男人发现一个蓝衣女子蹲坐在较为平坦的岩石上，凝视着双子岩，澪如此专注以至于她连银发男子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那是什么光呢？”澪转过头，认出了这个白天曾见到过的男子。“海萤的话没那么亮，说是渔火的话又太暗了。”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溪水一样干净明朗。
“我也...不知道。”澪又看向那片看似梦幻的海域。
“诶，你也看得见吗？”男人来了兴趣。
“你...熟悉那东西吗？”澪看向男子，慢慢起身，这才发现男子的眼瞳是异于常人的祖母绿色。
“是的，我就是干这行的。”男子名叫银古，是一个独自旅行的虫师，帮助人们解决因虫而起的非自然事件。虫，是与我们共处一个世界却更接近于生命本质的生物，只有虫师和极少数人能用肉眼看到。
“妈妈”小女孩伊莎娜碎步跑来，抓着澪的手，“爷爷回来啦，可以开饭了”，带着儿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很快，伊莎娜就注意到了银古，“啊，是白天那个人。”小孩子有点畏生得躲在母亲的身后。澪思考片刻，“若不嫌弃，请上我们家来吧，在野外露宿有很多蛇的。”银古点头，表示同意，随着母女俩漫步到了伊莎娜的家。
不大的小屋窗中漏出了橘黄色暖暖的灯光，伊莎娜欢快地跑向家门，“爷爷，有客人哦。”
“真是少见啊。”被称做爷爷的人眼角下垂，眉间似乎有化不开的疲倦，“是谁啊，麻奈。”爷爷问向伊莎娜。
听到这个称呼时，澪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声音也变冷了许多。“这孩子是叫伊莎娜。”
意识到错误的爷爷匆忙道歉，“啊，啊...对不起，澪。”在女儿面前，他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仓皇而无助。
银古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盯着澪的侧颜。
走进屋中，可以留意到家具摆设简洁而大方，透着自然的纯真和质朴。四人围绕着熬着鱼汤的锅坐下，一顿饭吃下来，只听得伊莎娜询问银古外面世界时软糯的嗓音和炉火燃烧木材的声响。澪机械地嚼咽着白米饭，好似一直以来用餐氛围都是如此僵滞。
晚饭过后，撇下心头的疑虑，银古决定再去看看那片海域。
是夜，上弦月皎洁明亮，苍穹稀稀拉拉地镶嵌着几颗寂寥的星，厚重的云泼墨丹青般呈现着不同层次的灰，流水般月光也只把云的边缘染成银灰色。知了在静静地吟唱，海面一片平静，漂浮着夜空散落的银光。出奇平静的夜晚。银古倚靠在一棵树旁看着海面，双子礁石四周并无异样。之前看到的那些光，究竟是什么，只会在特定的时机出现吗？
“我想那东西不会再出现了。”澪走到银古身旁，“因为月亮出来了。”
“啊...是吗？”银古身形停顿了片刻，随后用夹着烟蒂的手随意地挠了挠额前的发。
“银古先生，”澪的眼神有些迷离，“你...是为了打听‘返生’的事而来的吧。”
从澪略微为难与无奈的脸色看来，银古的直觉告诉他澪似乎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远道而来却并无所获的苦闷心情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银古眉头紧锁，注视着澪的目光认真地近乎有些可怕，“你知道些什么吗？”
澪遥指着海上的礁石，“那片光，总是从那块岩石附近出现，在那块岩石下面，有一片被称为‘龙宫’的海渊，在那里死去的人，会以完全相同的摸样再次降生。”
略微惊讶于面纱后的事实，银古碧绿色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
“银古先生，伊莎娜看上去像个普通的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海上龙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