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歌》未愈者

4、台风日·章四

　　稠州镇只有稠州中学这一所初中，并且它是一所寄宿制的初中，只有住在初中边上的学生能够申请走读，顺便中饭也可以申请回家吃。而其他住宿的学生想要出校门，就只有请假条这一个方法了。请假条是要班主任和教务处主任一起签字才能生效的。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翻墙了。但是十次翻墙总有九次是要被门卫保安发现的。

　　沈静远选择了走读，顺便改善了叶觉和何和的中饭伙食质量。
　　何和喜欢吃沈静远妈妈做的咖喱饭，沈静远说：“做咖喱很费时间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身体不好。”
　　何和就露出非常惭愧又很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不要又做小狗的表情。小远是不会同情你的。你已经很胖了，适可而止一点吧！”叶觉冲过去用嫌弃的口气打击何和小胖，顺手捏捏他的脸。
　　“可是我的身高体重是满分啊。”
　　“标准都偏胖啦。像我这样才是好身材哦。”叶觉拍拍自己的肚子，还没长出好肌肉的肚子就发出噗噗的声音。
　　此时的叶觉一点也不高，只有一米七三的样子，但比起沈静远和何和来，总算是高出不少。一米六八的何和和一米七一的沈静远都是叶觉的嘲笑对象。
　　沈静远没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会长的很高，因为他有一个个子很高的老爸，也有一个在女性中算得上高个子的妈妈。
　　何和就不是这样淡定了。他的基因不怎么好哦。因为他的妈妈是非常典型的江南美女，身材十分娇小，保养得又很好，如今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他的妹妹一样。这样的妈妈总是在何和焦虑男生尊严的时候温柔地抚摸何和圆溜溜的脑袋，说：“我们家何和这么可爱，又这么帅气，实在是太难得了。爸爸的个子又很高的，何和一定会长成一个美男子哟。就算长不高就算什么呢？妈妈保证，你一定会有一个像妈妈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
　　想妈妈一样漂亮的女朋友。何和第一个就想到了在操场上奔跑的沈晓莉。何和摇摇头。

　　沈静远还记得那天和翻墙出来的两人一起吃了饭，打了游戏后回到学校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
　　“很嚣张啊。”他想。
　　又嚣张又美好。
　　何和又提起那个红头，说他被别人打了一顿，为了一个叫沈晓莉的女生。
　　“原来他就是城南老大。”沈静远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看上去那么温和，五官也很柔顺的样子。就像一个非常听话的只是意外地长了一头红发的弟弟。如果还是初中生的话，自然会比他小。沈静远现在还不知道许知溪跳级读书的事情。其实这样算起来他要比他小两岁才是。那更是弟弟的样子了。总之，沈静远就是觉得这样一个看上去很无害的弟弟模样的人却是城南老大，还因为一个女生和职高的混混们打架实在很匪夷所思。他现在想起来觉得真是人不貌相。
　　不过他小时候，也不是很小的时候啦，就是五年级左右吧，沈静远自己也还是一个非常鲁莽的人。他似乎早熟到将初中时应该有的暴戾和嚣张全在小学高年级时就发挥掉了。以至于到了初中三年，表现出的那种异于常人温和和成熟使他一度成为哥哥的不二人选。
　　他自己是不知道的，班级里那些女生却是非常热衷讨论这些。因为性格变得越来越淡漠，对恋爱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兴趣，只专注于运动以及如何提高自己的理科成绩使自己看上去像是个不偏科的正常好学生，沈静远真的没有将一点儿精力投入到那些像雪片似的飞来的卡片和信件上。初二选拔时，他以吊车尾的成绩转入了实验班，这还得感谢他爸爸和教导主任的交情。据说两人是师范大学校友哦，妈妈透露给他。从此以后，面对实验班如同坚铁一般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女生，他的抽屉终于得以休假。
　　时常地，他觉得无聊，面对莫名署名的可爱信封，或者所有人都去上体育课后空荡荡的教室。
　　“反正没有大不了的，如果一个男生一直对生活保持了长达一辈子的热情，那才叫变态呢。生活本来就很无聊啊，我现在不过提前体会到了而已。打架什么的更是幼稚到突破下限了。”沈静远将右手按在左腰的一侧，那里弯弯地浮着一条丑陋的伤疤，一个人在浴室里照镜子时常常这么想。

　　“是刀疤哦。”
　　叶觉投给他一个凶猛的栗子。
　　“靠，怎么回事啦？老实交代！”
　　两人在游泳池里互相看着对方的身体，沈静远觉得叶觉真是白的不像话。“你根本不像个男子汉哟。”
　　叶觉用食指和中指戳了一下沈静远的胸腔，骂了一句“靠”。
　　“你不觉得我们俩这样看着很怪吗？”沈静远悠悠地俯下身子钻入水中，游开了。
　　“这有什么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啊喂！”叶觉只好奋不顾身地游上去。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蹦入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何和像一只河马一样缓缓地游过去，三个人默默地来回游着泳。
　　叶觉想着待会送他回家时要逼他说清楚。
　　何和对在更衣室里撞见红头还心有余悸，特别是红头对盯着他看的何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何和觉得危险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了他，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好兄弟们知道了，要被打什么的让他一个人去承受好了，毕竟看见了城南老大被人修理的过程的是他而已。
　　沈静远非常享受冰凉的水抚摸着身体的感觉，像是回到母体，没有威胁，也没有意外。

　　当他们三人出了游泳馆的门时，许知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不远处的车棚里还站着一个黄头发的高个子男生，看上去也是身手不错的样子。
　　许知溪懒洋洋地抖抖插在裤子里的手，站到他们面前，微笑地看着何和。何和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从伙伴掩饰的手臂中钻出来，绷直了背，看着红头。
　　“你不要把上次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哦。”许知溪开口了。
　　沈静远准备好了，虽然对方看上去还是一副乖弟弟的模样，但是要打架的话，他是不会姑息的。但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倒觉得非常像是对方的作风似的，一点也没疑惑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许知溪的真诚。
　　他定定地看着许知溪。
　　何和下意识地点头。毕竟人家是城南老大的身份，叶觉就推了一把何和，何和才开口说道：“那是当然。我懂的。”
　　许知溪大大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向车棚。
　　“喂，要尿裤子了吗？”沈静远打趣道。
　　何和一脸的震惊过后，肌肉还没放松下来：“呼，我以为，吓，差点以为要打起来呢。”
　　“他们两个人，我们三个人，怕什么？”叶觉不屑地说。
　　“他很厉害啦，打架什么的。”
　　“你说哪个？”叶觉问。
　　“城南老大啊。”
　　“你看到过哦。”
　　“看到过啊。”沈静远说。
　　许知溪和顾群刚好骑车绕过他们，顾群转头瞟了他一眼，意思是“那男生好像很崇拜你哦”。许知溪用脚踹了他后轮一下，顾群怪叫着。
　　那个男生说“他很厉害啦”，带着好听的南方口音。

　　叶觉送还没有车的沈静远回家，何和则是往市区的另一个方向。他们在游泳馆附近的十字路口分开。
　　叶觉的车是山地车，没有加后座。沈静远是双脚踩在后轮轴的突出点上稳住自己身形的。他把手搭在叶觉的肩膀上，捏捏他的肩，又玩闹似的掐掐他的脖子。
　　“喂，沈静远，我问你啦。你的那个是怎么弄得啦？”
　　“五年级的时候吧，被人抢劫了哦。我宁死不屈嘛，就被砍了一刀。”
　　“吓，真的假的！抢劫，这么小，会被砍死哦。”
　　是啊，但是后来有个人救了我。不然真的要死掉了。
　　沈静远哈哈大笑：“你很担心哦？”
　　“废话！五年级，不是我刚走那一年？哇，发生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就休学一年咯。要不然我就是你学长了。”沈静远带着失望的口气说道。
　　“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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