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米核心：遗忘之城》思兮彼方

3、03 变种人

　　大概对于每个孩子来说，他们的世界都是完全不同的。每个人眼中都会描绘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模样。
　　我也是这样的。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只需要那么三四个人就足以组成我年少时的世界。一个温柔得连训斥我都很少的爸爸，一个性格火爆但是却总是非常维护我的妈妈，一个忘性大又厚脸皮的玩伴——臭小子伯兰，还有一个，是我捉摸不透的、看起来很神秘的教导，他的头发是好看的银色，梳得一丝不苟。他从不会对我笑，不对，应该说他从不会对任何人笑，是个很严肃可怕的人。
　　似乎我的世界里只有这么四个人，剩下的人只是背景而已。

　　这并不奇怪。自我记事以来，这片变种人居住的区域里已经没有太多居民了。穆斯贝尔，位于赤道附近、曾经全球光照最多的村落如今野草丛生，到处都是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没有光照就意味着没有能量，没有和平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来源。越来越多的变种人选择了背井离乡，出去寻求生机。而留守在穆斯贝尔的居民，最终只有两条生路。一是变强变得更强，经过严苛的层层选拔，成为政府正规军中的一名战士，随时准备上前线，享受政府津贴；二是，等待死亡。

　　我的爸爸，梅拿，正是穆斯贝尔村的村长。
　　所谓变种人，就是指基因突变而产生的变异人种。除了外型上与人类的差异，更受瞩目的是变种人与生俱来的强大的特异功能。过去在人类文明还未发展到足够高的程度时，变种人都只是出于偶然因素形成的。然而，在四百纪前，人类终于通过破解基因技术成功实现了对于基因变异的操控，因而变种人的诞生成为一种常态。

　　根据人类的不同需求，变种人被培养出的种类很多，具有的独特能力也很多样化，比如可以拥有像鱼一样在水下呼吸并深潜海底能力的海洋系变种人，或者血液具有免疫因子、百病不侵的长寿系变种人，靠皮肤洗手日光来进行光合作用的绿肤变种人，以及吸取兽类强劲体魄和巨大力量的兽系变种人等待。
　　我也是个变种人，幼年形态的蝶系变种人。

　　在穆斯贝尔村曾聚集着大批这样的村民，因为个体的特殊性，原则上政府是不允许我们自由出入的，但作为补偿，会定期给我们发放补助。但是，随着这些年各党派冲突不断，很多地区甚至村落之前矛盾激化，剑拔弩张，政府已无暇顾及小小的一个穆斯贝尔村。
　　爸爸非常希望我成为一名士兵。
　　所以好日子不长，早在十二岁时，经过一次全面的体能测试，我就有了一位教导，就是那个银色头发金色眼睛，年纪轻轻，却从来都不会笑的人。

　　“你好，伊塔。”他冷冰冰地念出我的名字，金瞳上下打量我，如同扫描商品条形码的机器。
　　“你好。”
　　“从明天开始，我会对你进行各项细节数据的考核，”他道，“按照教学纲要，你需要一套量身设计的智能与体能训练计划。这个计划会在这个星期内完成。”
　　“……好。”
　　“每天早上只能喝水，不要进食，到我这里来报道，完成当天任务，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
　　“啊，早上还不能吃饭？”
　　“检测需要。”教导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盯着面前的屏幕继续道，“这个时间表只为期一周。等数据分析整理出来，我会详细解释给你和你的监护人听，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发展。”

　　未来的发展吗？
　　“那是不是说，如果这些不达标，就不用当士兵了？”我多嘴又问了句。
　　教导终于抬起头，淡淡地看我一眼，又继续浏览屏幕上的信息。“不是。这些都只是基线，如果数据不达标，只能说明，身为一个变种人，你不合格，没有价值。”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便听见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没有价值的变种人连能否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
　　我瞪大眼睛。
　　“如果想活下去，就用你的斗志证明自己。”他冷酷的嗓音里透着的寒意，好比那满头冰凉的银色，“别怨天尤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