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第一章
【你的眼睛一点不表示】
【温存和爱，】
【那是一对冰冷的首饰，】
【混合铁与金。】
莱见到这家人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晚餐。简陋的饭桌旁坐着农夫和他的两个儿子，他们都长了一头凌乱不堪的姜黄色的头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眼睛凸出来，牙齿残次不齐。一些些微弱的光线从木墙的缝隙里透进屋子，这里没有窗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酵后腐败的酸臭味道。
被贩卖的女人被一条铁链子绑在桌子的旁边——她是这家人唯一值点价钱的东西——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肮脏的毛毯。
现在已经是十月，虽然这个冬季还没有下雪，但是地面已经开始结霜。这个看起来似乎已经是个死人的姑娘面朝下趴着，手臂上面泛出一层令人丧气的青灰色。
“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婆娘。”——在得知了访客的来意之后，老农夫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他放下手里黑乎乎软塌塌的麦子饼，热情的招呼着莱，并邀请这位客人落座。在这个在小地方算得上是久经世故的农夫看来，莱绝对是值得自己多花些心思讨好的客人，这个年轻人身着干净的棉质衣服，腰带上挂着一把短剑——无论在堪塔斯的哪一个角落，铁器都是有地位的人才能得到的物品。
一旁农夫的两个儿子也都在陪着笑，脸上透露出几乎和他们父亲一模一样的畏惧、惊慌并混合着贪婪的表情，垂下的眼睛不时的偷偷扫视着这位上门的尊客，暗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能够发了大财。
“尊敬的先生，您瞧好。虽然这婆娘现在脏，不过只要弄干净一点——”这个让人感觉不愉快的农夫随意的吐了一滩口水在自己肥大的手掌上，毫不在意的揪起地上女人的头发，一股脑的将这滩混着食物残渣和恶心气味的东西涂抹在她的脸上，然后用自己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袖口用力的摩擦着。在他粗鲁的动作下，一小片雪白开始出现在女人的脸上，像是肮脏泥地上刚落下的初雪。“——您就能看出来她绝对是个漂亮的玩意了对吧。”他咧开自己的嘴巴，自满自得的嘿嘿哈哈笑了起来。被他吵醒之后摁倒的地上的女人挣扎的叫了几下，立刻被一旁小农夫恶狠狠的踢了两脚，于是房子里就又安静了下来。
莱有些厌烦的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不过秉持着一个从首都过来的精明能干奴隶商人，他依旧非常敬业的快速的在女人的脸上扫视了几眼。接着他一直未变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迟疑。
“你弄来了一只【LUNAMU】？”
奇怪的发音让农夫迟疑了一下，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们，那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显然也对这个名词一直无所，现在三个人同时陷入了困窘的境地，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莱啧了一生，不自觉的撇了撇自己的嘴。他有些不耐烦的想着：看来这群下等人们连LUNAMU都不知道是什么。旁边跟来的中间人赶忙唬了农夫和他的两个孩子几声，用简单的词句形容着：“就是月亮妖怪！”
听到这句话，农夫像是被烙铁烫了屁股一样跳起来。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先生。”他瞪着自己浑浊灰黄的眼睛，不停的连连摆手：“这只是个异教徒的奴隶，一个战利品而已。尊贵的老爷呀，我怎么敢去碰一个月亮妖怪，那些吃人的东西——”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什么令人惧怕的事务，农夫不自觉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这个奴隶是我前几年参战后得到的奖赏。”
“她是个白皮肤。”
用自己的眼睛仔细查看了地上躺着的女人几眼之后，莱有点不确定的说。
“我尊贵的老爷啊，异教徒很多都是白皮肤，你知道他们可不像我们总是被神恩宠，整日沐浴在神光下。”站在一旁的中间人眼看到这门生意似乎可能成功，在农夫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卖力的赔笑道。
莱皱了皱眉。
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价。
中间人也有些着急，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他跑到农夫身边低声说：“快把你家的那个杂种牵出来让老爷看看，快一点。”
听到这句话，农夫的眼睛一亮，慌忙的对莱说：“尊贵的老爷，我可以，我能证明！这个奴隶只是个异教徒。”说完，他急匆匆的弓着背跑到自己房子深处，轰开窝在那边的一只瘦骨嶙峋的家养母猪，从这个哼哼叫唤的畜生腹下拖出一个看起来2、3岁的孩子。伴随着孩子声声细微虚弱的叫声，一股剧烈的臭味随着这个孩子的起身而散发出来，哪怕是见惯了下等人恶劣生活环境的莱也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农夫兴冲冲把这个一直尖叫的小孩子拎过来，但是在看到尊贵客人的反应之后，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中间人几步上前，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让农夫带着孩子站远点，顺便也赶走一群群围着这个孩子飞来飞去的苍蝇。然后他对着莱弯下了自己的腰，恭敬的说：“老爷，您仔细的看一看，那可是”中间人的声音压得低了些，把中间的及格字含混下去：“生下来的孩子，一个小男孩，男孩子总还是值点价钱的。。”
莱微微心中一动。
他看了看小孩被泥巴和粪便盖住大半的脸，对比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女人的五官，心中有了底。虽然神殿和堪塔斯的王室严令禁止堪塔斯境内的任何人与异教徒发生关系，但是在边缘地区，沐恩（神的信徒）和异教徒发生关系倒也并不少见。LUNAMU和沐恩之间是无法生育的，但是异教徒和沐恩却可以。虽然【异教徒是一群被神灵抛弃的人】，不过在莱看来无论邪恶与否，异教徒终究还是人。只要还是人，那就是一笔财产，当然就能当作奴隶自由的贩卖，问题只在于需要让他的‘朋友们’做一些小手续，让他的货物不至于被绑在架子上被火烧死。
莱的心中有了成算。
贯会察言观色的中间人看见莱的表情有些放松之后，心中立刻愉悦了起来。他摆出一副略显愁苦的表情“老爷，我们这里可都是跟你交了底，连小的也拿出来给你瞧了，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中间商装模作样的偷偷瞧了瞧外面：“这家的每个人可是要断掉一条胳膊的，连我都不能例外。不过您要是满意，小的我们可以当作添头送给您。您瞧？”
莱不发一言，傲慢的扬了扬自己的下巴。
他对那个添头不置可否，瞧瞧那样子！或许没过几天，这个干巴巴的、可怜的小东西就会去死神那边报道。
冷雪会覆盖在他身上，
一个连价钱都没有的小东西，
没有人会埋葬他。
+++++++++++++++++++++++++++++++++++++++++++++++++++++++++++++++++++++
咜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不过他已经有点焦虑自己是否会来不及。
这位侍奉者朝窗外望出去，黑沉沉的云层上只有神殿为夜空点上的巨大光圈。它像是一条随风挥舞着的彩带，变换着各种不一样的颜色和线条。沿着神殿的中心向外一圈一圈不规则的发散出去，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的远方。
咜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光圈还没有消失，那就意味着他还有一些时间来打理自己。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从自己的床上跳下来，急匆匆的穿上自己的衣物。洗脸的时候他弄了很多的水在自己那一头有点桀骜不驯的黑色头发上，才把它们统统塞进帽子里。咜每日都会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这也是他必须要比其他侍奉者起的更早的缘故——在神官面前露出自己的头发是非常不尊敬不体面的一种行为，咜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个缘故给自己的侍奉的主人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能够待在神官的身旁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更可况他侍奉着的是一位能力出众的神的眷顾。
这时候想起来一直在侍奉者中间跟他攀比的柯，咜心中不□□露出一丝骄傲。一直以来柯都要跟他比来比去，但是瞧瞧现在，他可是在神官身边服侍着，哪怕柯一开始就被选到厨房又怎么样。嘿！
【神总会眷恋那些真心实意的沐恩。】
咜想起学校里的教导，赞叹着那些老师的真知灼见，虔诚的跪下来亲吻着神殿的地砖。他向上摊开自己的手放在胸前，开始了自己一天的晨祈。
我们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从这座巨大、宏伟的、纯白的神殿延伸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