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gl）》盛世•灵人

50、第五十章 结束、开始

　　入冬的早晨，雾霭朦胧，挂在枝头的枯叶如翩翩飞舞的蝴蝶，林梦梵抱着怀里的保温桶紧了一紧，仿佛是要将桶内的温度传递到自己身上一般已不记得自己这般重复了几日，她只觉得身体一日甚是一日的疲累。

　　自打签了那份协议，李若昕似乎落下了心中的大石，身体每况愈下，人也越来越虚弱，呕血的次数愈发频繁，吃什么吐什么，到后来就连流质的食物都没法摄取，这些天更是连床都没法再起，人总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还多，医生已经下了好几回的病危通知，林梦梵清楚李若昕的时间不多了。

　　当林梦梵快走到那间熟悉的病房时却瞧见有几个医生也快步跑向同一个病房，其中一个正是李若昕的主治医生，林梦梵心知是李若昕病发了，赶紧加快脚步，走到病房门前，果不其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就看见里头站满了白大褂，见此，林梦梵靠着墙壁叹息了声。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那些医生鱼贯而出，林梦梵连忙上前询问，那位两鬓已经发白的大夫只是摇了摇头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林梦梵随即走入房间瞧见李若昕虽然带着氧气罩但显然已是气气若游丝，她的两眼翻白地看着天花板，林梦梵走近床边叫了两遍她的名字都未有反应，只一边的监护仪上还显示着那微薄的心跳。

　　眼见这情景，林梦梵立即转出病房打电话给家中的阿姨让她把孩子带来医院，这一回恐怕真是最后一面了吧……

　　陈萱曦替她请的这位阿姨当真是照顾孩子的一把手，不仅耐心，还善于和小朵朵这样的孩子交流。经过几日细致地观察，林梦梵这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因此省心不少倒是真的。

　　孩子来得时候，病床上的人依旧是微闭着眼睛，兴许是感觉到死亡的气氛，孩子显得怯怯的，都不敢抬头，但母女的天性始终是令人无法割舍得，当林梦梵将孩子的小手放到李若昕的手心里时，一阵昏迷不醒的人竟奇迹一般地睁开了眼睛。当看见床头的孩子时那人浑浊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两行眼泪来。

　　朵朵见到母亲的泪水，立马忘记了先前的恐惧，伸出如藕断一般的胳膊，擦去妈妈脸上的泪，可是不知是她的手掌太小，还是妈妈的眼泪太多却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小女孩有些着急地拽拽林阿姨的衣角仿佛是寻求帮助一般，抬头望着她，林梦梵看着孩子那满是希冀的眸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就在此时一直不吭声的李若昕忽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随后张着嘴两排牙齿却是死命地咬合在一起，脸上露出极为狰狞的一面，仿佛就是那来自地狱的恶鬼。林梦梵急忙捂着孩子的眼睛将她交给一旁的阿姨，不用她示意阿姨便极有默契地将孩子抱到门外。

　　待朵朵一离开，李若昕似有感应般便松了齿关，一股黑血瞬时喷了出来，随即是第二口、第三口，林梦梵见纸巾无法擦拭，便要去按呼唤铃，可刚一伸手，不料却被病床上的女人拉住了，她已没了力气，一只胳膊畏畏颤颤地才抬起可才触到林梦梵的衣襟便又无力地垂下。

　　林梦梵见她嘴唇微动似有话说，便停了手伏下/身子听她想说些什么，奈何因为氧气罩的阻隔，她根本听不清李若昕在说什么。看她十分艰难地想将脸上的氧气罩拿掉，林梦梵索性帮她摘了。

　　“你想说什么？”林梦梵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与此同时监护仪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眼见原本微微起伏的波浪线缓缓变成了一条直线。

　　而后发生的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孩子的哭声，医生冷漠的声音，被拔下来的各种管子……

　　等林梦梵再次清醒过来时，面对的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白色的床单覆盖在李若昕的身上，林梦梵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化妆用品，剪刀、梳子……

　　林梦梵给无数人画过妆，男人、女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唯独没有给死人画过妆，尤其面前这个躺着的还是她曾经以为要相伴一生的女人，此刻林梦梵的心里并不似她的动作那般平静，再次面对死亡，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梦梵替李若昕擦净脸上的污渍，帮她把头发梳整齐了，再在她苍白的脸上涂上底妆，又刷上了些许的腮红。

　　待一切整理妥当，林梦梵看着李若昕，因为久病缠身，她的身体已枯瘦如柴，而她的脸却是略显浮肿。她的眼睛依旧微微地张着，林梦梵抬起手，手掌却是举在半空中顿住了，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孩子……不过……”说到此处眼底竟然有了一丝湿意，而后复又继续道，“不过我会替你好好抚养她的，直到她长大成/人,你安心走吧！”

　　原来之前李若昕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林梦梵耳边说得三个极轻的字便是“对不起”！

　　林梦梵说完便将手覆在李若昕的眼眸之上随后轻轻一抹，李若昕好似听到了一般，她那双原本睁着的眼却是闭上了……

　　李若昕的葬礼除了林梦梵同孩子并无其他人参加。人生就是如此，赤/裸/裸而来，赤/裸/裸而去，不懂得爱别人的人，自然也是不会得到别人的爱，如李若昕这般，匆匆来，匆匆走，除了身边这个的孩子，恐怕将来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女人了。

　　葬完李若昕，林梦梵便缓步走下了山，才到山脚，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白色的风衣，环抱着双臂，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阿曦，你怎么来了？”林梦梵一手牵着孩子，瞧着陈萱曦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此前她送李若昕的骨灰上山，陈小姐并未跟来，如今见她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林梦梵自然是以为自己眼花。

　　“想来便来了！”陈萱曦温柔笑笑，“小A说谢谢你照顾她的生意，所以要请你吃饭，如何？”陈小姐歪着脑袋，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俏皮地看着她，自然是好的，林梦梵带着朵朵走到她的身边。

　　“上车！”陈萱曦瞥了眼身后的车，林梦梵这才瞧见陈总今日的座驾竟然是一辆崭新的悍马，见此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在她眼里像陈小姐这般的千金美人并不适合像悍马那样男性化的车。但这疑惑也只是一瞬，随即便释然了。

　　但随着陈小姐亲自打开了后座的门，看到车坐上安置了一个宝宝的安全座椅，林姑娘还是有些吃惊，“你的车上还按装了这个？”不由自主地看向陈萱曦的肚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陈千金好笑地拍拍林梦梵的脸，而后又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孩，“朵朵还是坐宝宝椅安全一些！”

　　听此林梦梵眼中一热，尽管陈萱曦一直口口声声坚称不支持她收养这孩子，可她的行动却无一不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感激的话语已到了喉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只是冲着陈萱曦勾了勾唇角，然后低头将孩子按坐在安全椅上，绑好安全带，再跟着陈小姐坐到副驾驶朝着约定的地方驶去。

　　林梦梵见陈萱曦将车停在梦辰酒吧门前心生狐疑，这正是她同朋友那里盘下的酒吧，因为先前忙着转让以及装潢的事宜所以没有开张，明日才是重新营业的时间，此刻陈千金载她到处，林梦梵自是不解。

　　不过下车前陈萱曦替她解了疑惑，“小A说要顺道庆祝你的酒吧开门，所以挑了这个地方，说是要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酒吧并没厨房，林梦梵当真不知王律师要去哪里下厨。不过在瞅见王律师捋着袖子同一口铜制的老式火锅战斗时，不禁嘴角一抽，轻叹道，“小A果然好厨艺啊！”

　　王大状哪里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揶揄，但人家就有办法把嘲笑当补药的本事，当即嘿嘿一笑回道，“那是，最主要你这儿地方太小，我不好施展厨艺！”

　　“是谁刚才问我那些菜叶子怎么洗得？”来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透着三分熟悉，林梦梵记性极好，只思索了片刻便听出了是谁，不觉轻蹙眉头，转过身对着那人轻笑道，“叶律师你好……”

　　“林，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眉梢同时微微翘起，心中的熟悉感又多了几分，而如此近得距离，却似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你不是说你跟这个叶晟楠不对盘吗？”趁着两人没注意，陈萱曦走近小A的身边低语道。她可没忘记这个女人，敢公然向林梦梵伸橄榄枝的女人她自然是要记得清清楚楚的。事实上自从那日之后，她便找人查了这个姓叶的女子，不料此人却是大有来头。

　　“我在检察院翻阅卷宗，碰见了叶晟楠，她听说我要跟你们两口子吃饭就非要跟来，我拦都拦不住，不怪我，都是她死皮赖脸的，我拿她没办法”，避开陈大小姐那足以杀死一个排战士的的锋利眼神，小A自顾搅着锅里的东西，待察觉陈小姐的目光不似此前那般凌厉了才又嘀咕道，“阿曦，你说叶晟楠不会是真看上你家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