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唐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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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夜凉如水。
月如弯钩。
看不尽的半人高牧草，顺着北风的力道有节奏地摇曳。而随着缓缓的风，是细碎的草叶摩擦产生的碎响，和淡淡青草香中隐约的酸涩味道。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只可惜被夜色笼罩的人，无心欣赏。
“嗖——”
打破夜晚宁静的声音传来。
在昏暗的月光和牧草所蔓延笼罩的阴影当中，一队红衣女子正在急速奔跑。在阴暗的光线下，红衣的褶皱所顺风吹拂的感官，就像是一滩深水晕染开的血丝。
诡异而沉重。
风渐渐有些大。随风而来的味道，也变得明显。
酸涩的淡淡腥味，在泥土与青草的味道中渐渐清晰起来。
这群红衣女子眉眼中露出喜色，风中也隐约听见她们的声音。
“近了！在那边！”
“真能跑，可惜受了伤，终究是跑不掉的。”
为首的女子嘴角牵扯出阴凉的弧度，她素手向前一指：“在那边！”
顺着她葱白指尖的方向看去，朦胧有个修长的身影，摇摇晃晃在牧草中，若隐若现。
若非这随风传来的血腥味，只凭借月色的昏暗，任谁也看不出他与牧草的融合，有什么破绽。
可惜——
双方几乎是同时，呼出一口气。
在那一瞬间，红衣女子们猛地加快了速度，眨眼便围住了牧草中央的阴影。
而阴影中半边面具下有一双沉静眼眸的男子，则不顾伤势惨重的右手，埋下了机关。
嘎啦，嘎啦。
千机匣中释放出毒雾，笼罩了整片区域。
从黑龙沼一路往枫华谷方向边打边跑着，本来不重的伤势也成为了最大的累赘。
按下机关的男子，抬起头环视四周围绕的红衣女子，终于释然般扯了扯嘴角。
这大概，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他的怀中，是无数同门弟子的鲜血，所换来的绝密情报。
而和他同一队执行任务的弟子，已经全部殒命了。
如果没能将情报送到枫华谷战区，那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可惜，他一个人，终究敌不过那么多敌人。
天女散花。
图穷匕见。
千机变。
他的机关小猪早就在之前的逃亡中被毁去，已经没有机关来支撑更多的战斗力了。
面对着渐渐逼近的红衣女子们，他终于下定决心，舀出最后一颗爆破机关，往嘴里塞。
情报，绝对不能让他们拿到！
正当他做好了自爆的准备时，已经走到近前的红衣女子眼中流露出惊惧。
不寻常的白雾蔓延至身侧，他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个全身布满亮闪闪银片带着古怪头饰的背影，只听到红衣女子惨叫中，一声冷厉而语调奇异的调侃：“中原人啊……”
再无其他。
这便是唐无郁，和洛穆的初遇。
2、相处
唐无郁坐在湖畔削木头。
他的腿边，缠绕着两只蛇。一青一白。
这是在洛道通往枫华谷的道路不远处的一处小湖泊，附近还有个山洞。那里，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唐无郁和洛穆住的地方。
距离那个夜晚，粗粗算来，也有三四个日子了。
那份情报，在唐无郁醒来的第一时间，确认了洛穆未曾动过之后，硬忍着伤送到了枫华谷的前线。
以此为代价，是醒来便强行行动带来的伤势加重。
以及，洛穆身为一个医者，所要求的贴身看护。
这么说似乎不太恰当。
洛穆是个五毒弟子，修的是补天诀。
比起万花谷的温和的治疗方式，他更擅长比较粗野和剑走偏锋的手法。
他的脾气，也比万花谷的弟子不知道阴厉狠辣多少。
这样的人，对于唐无郁令人惊讶的容忍，是有原因的。
唐无郁当初右手几乎废掉，经络全部堵死，碎骨刺在肌肉里。身上感染了西域的毒素，被他用唐家堡的毒草硬生生用以毒攻毒的原理草草压制了一段时间。
腿倒是完好，只有些轻微的擦伤皮肉伤和挫伤。比起他身上其他伤口，是好的多。
后腰和前胸有两个大伤口，被简单包扎上药过，只止了血，伤口近乎腐烂。
这几乎是洛穆有生以来遇到过最有挑战性的课题。
他师从艾黎长老，从小专修补天诀，不知道见过多少毒和伤口，也上过前线。要说能让他收敛作为大五仙教这一代弟子中的补天第一人的脾气，也只有这样从未遇见的伤患了。
事实上洛穆更想做的，是把唐无郁丢到蛊池去。
他第一次见到像唐无郁这样隐忍而冷漠的中原人，实在太好奇，太想知道当这样的人落入蛊池，思想受控，行动受控，落入魔窟，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然，这也要在他现在的伤势完好之后。
怀着这样的想法，洛穆对唐无郁的疗养特别积极！
“中原人，你手上的伤不允许你玩木头！”
他从不远处的山谷里采了些药，一眼就看见削木头的唐无郁，运气两步就来到唐无郁身边，冷哼道。
唐无郁抬眼，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
两条蛇早就缠住了他的双脚。
洛穆对唐无郁的冷漠早就习以为常。
他伸手点穴，制住了唐无郁，直接把他拎到山洞里。换药，清理伤口，当然，顺便进行研究。
这只是他们相处了三四天的惯有场景。
疗伤结束，洛穆又制作了几帖其他伤药，打算去集市上换点碎银子，买些必需品。
当然，他完全没有解开此时躺在临时搭建的石床上的唐无郁的想法。
事实上，这些天，洛穆留给唐无郁的放风时间，每天就是只有他去采药的这大半个时辰。
“……苗人。”
带着沙哑的清冷嗓音。
洛穆愣了一瞬间，转头冷笑：“怎么了，中原人，你愚钝的大脑难道无法判断出我大五仙教弟子的华丽么？”他有些生气，对于某位“试验品”的称呼。
“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鉴于你对我的称呼——”
唐无郁的话并没有讲完，因为洛穆那有着黑漆漆长指甲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没有用力罢了。
“愚蠢的中原人，我洛穆的大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
他凑近了唐无郁苍白的面庞。没有面具的遮挡，这张白皙而清秀的面孔让唐无郁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美书生。只有深沉而寂静的眼眸，透漏出他绝顶刺客的身份。
洛穆有一种近乎妖异的俊美。
他的唇色和指甲一样，泛着紫黑的颜色。
被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湿冷的呼吸触摸唐无郁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敏感的皮肤。
这样的感触，让唐无郁产生靠近死亡的错觉。
他没有出声。
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洛穆”的身份。
五毒教首席毒师，当然，也是战场上后勤补给的传奇人物。群疗手法近乎神迹。
洛穆用他泛着紫黑的指甲尖，轻触唐无郁无血色的薄唇。
随即毫不留恋地起身，一阵闪光之后消失在山洞里。
唐无郁眨了眨眼睛。罕见地叹了口气。
——他准备回唐家堡了，叫住人只是准备报备一下而已。
——罢了，下次再见，如果这人生气，再道歉罢。
他略有些艰难地起身，经脉被封住并未阻挡他的动作。床头的双蛇，似乎被什么束缚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略有动作，便缠上身躯。
山洞口冒出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脑袋：“师兄，准备好了？”
唐无郁点了点头。
千机匣上的机关已经损坏。
他只要跟着来接应的师弟，回师门，就够了。
唐无郁接过师弟带来的飞鸢，消失在山洞口。
半个时辰之后——
阴着脸的洛穆用手掌遮住他有些扭曲的笑脸：“哼哈哈，唐门——唐无郁是么，我记住了。”
他的手里，有捏碎的千机匣机关，关键处刻着“郁”字。
3、相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唐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