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早知道……》木鱼三三

16、第十六章

　　“哈？！！”

　　“喂不至于吧！”眼前靠的极近以至于他能够数清少年的眼睫毛数目的黑发少年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看着他，“就因为这？”

　　傅之风盯着眼前的黑色瞳眸——那双黑眸里面很清楚地映着他的样子，此时此刻的那里面的他面无表情：“为什么。”

　　…………………………禁欲系人渣你知不知道人在一瞬间做出来的很多事多半都是没经过大脑的？

　　没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路泽川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很想不做回答，但是他也清楚，这事目测不可能。在脑袋里快速想了想，他随即抿了抿唇，看着傅之风表情里流露出一丝不情愿，慢吞吞地道：“感觉说认识后，路峰会让我和你多培养感情的样子。”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是一定会。”

　　“所以？”面前的人挑眉，表情莫名地看着他，“你不愿意和我相处？”

　　这话有些暧昧，加上路泽川刚说过贪傅之风这副皮相的话，就更显得暧昧异常了——路泽川觉得这话后面可能藏这一句“别逗了”或者“别说谎了”之类的话——但是对于这些，路泽川并没有所谓。

　　事实上，如果气氛够好，他很可能非常乐意地迎合，然而现在，很显然的这种近似于丈夫审讯妻子有没有出轨的氛围不太合适。

　　……狗屁的出轨啊艹！

　　被自己萌生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路泽川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那么夸张。”

　　话刚出口，傅之风似乎露出了类似于一种满意的愉悦神情，然而路泽川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又听到他的问题：“那是为什么？既然不是不愿意，为什么要否认？”

　　一连串的问题让路泽川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着，在大脑里的火车接轨之后，非常难得的，黑发少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点近似于羞燥的神情——注意到这副神情，身为唯一的目击者的傅之风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现在忽然升腾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名为“欺负他一下”的情绪——色泽红润的唇抿了抿，沉默了一会儿，他表情平淡地道：“啊，因为刚刚我觉得你是他的孩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嘲笑这个谎言的不牢靠。

　　深蓝色的眸子眯了眯，傅之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只是点点头，特别平淡地“哦”了声。

　　路泽川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傅之风，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寂静的客厅里突然出现他的声音：“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之风始终箍着他的双手，淡淡地答道：“来度假，这两天到这边来玩。”

　　“傅紫嫣呢？”路泽川将自己的手艰难地移过来点，接着伸出食指戳了戳傅之风的胸膛——非常意外的，触感算得上硬——十分自然地看着自己手指戳的位置，问道，“她没来美国？”

　　“来了，不过懒得过来。”

　　“住你们自己家的别墅？”

　　“住我们自己家的别墅。”

　　“切，两个土豪。”路泽川扭过头十分鄙夷地咂了下舌。

　　傅之风包容性地笑了笑：“你自己不也是？”

　　路泽川转过头眯着眼盯了傅之风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盯了一会儿后，晃了晃自己的两只手臂，懒洋洋地道：“松开。”

　　傅之风这次很顺从地松开了手，在松手的过程中，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一点尴尬或者歉意的样子，脸上甚至带着平和而有温文尔雅的微笑——如果不是场合、气氛以及对象不太对，那么这就是一个能使一个少女脸红心跳的绅士微笑。

　　路泽川从他身上爬下来，伸手拍平衣服上的褶皱，再抬眼瞥了一眼跟前的人表情，嗤嗤笑了两声：“啧啧！你那人渣样！”

　　挑起一边眉，傅之风只耸了耸肩。

　　左右看了看，路泽川抬手有些烦躁地解开领口处本就没扣好的几颗扣子中的一颗，一边解，一边斜睨着傅之风问道：“我房间在哪儿？”

　　“楼上左边第一间。”

　　“谢了。”抬手不伦不类地敬了个礼，路泽川拎起放在地上的少得可怜的行李，没在看傅之风，转身大步流星地踏上了身侧的木质旋转楼梯，表情一派淡然——似乎他并不介意傅之风做的事情。

　　看着黑发少年满脸淡定的上了楼，迈着慢吞吞地步子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耳边的嗒嗒嗒声也渐渐变弱直至消失，傅之风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听到了一声并不响的关门声后，他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向他所住的客房，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并且伸出手指点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傅之风？”

　　伸手关上房门，将手机随意地丢到桌上，傅之风躺到了柔软的床铺上，抬起一只手盖住额头，他闭上双眼，沉默着没有回答。

　　电话那头的人又问了一遍：“傅之风？”

　　闭着眼，身下柔软的床铺非常舒适，耳边是空调喷洒冷气的声音，房间里安静到他能隐约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平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时间——那足够让手机那头的人怀疑到底有没有在接听——他才偏过脑袋，睁开眼懒洋洋地开口应了声：“是我。”

　　那头的人倒也没太介意傅之风的态度——或者是没太敢明目张胆地介意——只是低声咕哝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几秒过后，便提高音量道：“他儿子已经到了？”

　　“嗯，刚到。”傅之风道。

　　“心情怎么样？和路叔有没有吵架？”

　　傅之风回忆了一下方才路泽川的表情，然后弯了弯唇角答道：“大概不错。”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突然停止了询问，傅之风倒也不催促，伸手拿过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一度，接着又一次合上眼，呼吸平缓地躺在床上，眼睛始终紧闭，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表情统统收敛起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好半天的功夫，那头的人才又一次开口：“那如果现在我和我爸回去的话，你说是路泽川会不高兴呢，还是我爸会不高兴呢？”

　　傅之风没回答他这句话，只是拖长了音调道：“路泽川？你知道他是路叔的儿子？”

　　“……啊哈哈哈。”手机那头的人干笑了一会儿，在发现似乎不能略过这个话题后，声音又没什么底气地渐渐低了下去，“……没错，我知道。”

　　“欧澈。”

　　“啊？什么事？”

　　傅之风仍旧闭着眼：“忽然对他不感兴趣也是因为这个吧。”

　　标准的疑问句，陈述句语气。

　　很显然否认是不可能的了，欧澈只能在手机那头挠挠脸，露出一个愤愤的表情，在自家爸爸回头看过来前又迅速收敛起表情，弱弱地“嗯”了声，继而又亡羊补牢地道：“我也是在被通知要参加婚礼那时候知道的，没比你早多少。”

　　看向马路边缓缓驶过来的黑色轿车，欧澈随着自家爸爸往那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当时知道的时候我简直被吓傻了，我以前以为路叔儿子是冰山型的，长得估计像路叔，结果路泽川简直长成了一个标准零号卧槽！”

　　标准零号？

　　挑起眉，傅之风轻笑了声：“你俩在一起谁在下面还不一定呢。”

　　欧澈将行李放上车，改为用耳机通话：“要不是他是路叔儿子，当下面我也乐意啊，那身材看得人就心神荡漾！啧，尤其是那腰，细得哟！”

　　哼笑了两声，傅之风睁开眼，单手撑起身体坐起来，目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忽然将越扯越没边的话题拉回来：“你和你爸要是现在过来的话，路泽川估计真的能变成冰山。”

　　“好了。”话说完便不等欧澈反应过来，傅之风起身走到桌边，“挂了。”说着，拿起手机结束了通话，低笑着走到门边自言自语，“现在该迎接正主了。”

　　说完，他伸出手握住门把，然后笑容自然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路泽川，正冲他眨眼，并且咧开嘴笑得特别灿烂——是标准的野猫笑容：“欢迎我进来么？”

　　傅之风挑眉，侧过身让开一点空间，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

　　毫不客气地走进屋里，一进屋就是凉爽的扑面而来的冷气，路泽川没忍住享受性质地眯了眯眼，然后一下子坐到了床上蹦了蹦：“唔！真舒服。”

　　“你房间里的不是一样的？”傅之风走过去，坐到一边的靠椅上，笑着看着满脸愉悦的路泽川，唇边笑意变浓，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嗯？”路泽川停止蹦的动作，抬头看向傅之风，“哦，没多久，大概也就是欧澈说我身材好的时候。”

　　闻言，傅之风轻笑了一声：“那个时候好像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好歹是夸奖。”路泽川摆摆手，神情不置可否，他将右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撑着身下的床垫，他晃荡着线条优美的腿，仰起头笑眯眯地盯着傅之风，“有糖么？棒棒糖，我下来就是为了找糖的。”

　　没做多想，傅之风半垂着眼看黑发少年，给出否定的答案：“糖倒是有，但是没有你要的那种。”

　　“哦，那真可惜。”双手枕在脑后，路泽川往后一倒，靠着床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分钟左右。”傅之风温和地微笑着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路泽川，因为姿势的关系，衣服往上缩了一些，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看上去柔韧度不错。

　　傅之风心想，然后收回盯着路泽川腰肢的视线，他抬起眼看向路泽川语调平和地问道：“怎么？想等他们回来揍他们？”

　　“没。”以一个音节否认了傅之风的问题，黑发少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后背暴露出来——很好，傅之风的视线又跑到他屁股上去了——他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身下白色的床单，拖长了音调缓缓道，“只是想问一下而已，做个心理准备。”

　　傅之风始终弯着唇角，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空调喷洒冷气的声音成为房间里唯一的伴奏曲，房间里安静得让路泽川觉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静谧的过分的感觉，和公寓那个时候很像，于是他选择抬头看向窗户那边，视线黏在窗帘上，试图从那个早已被拉上的灰色窗帘上找出一朵盛开的漂亮花朵来。

　　傅之风住的客房的窗户背对着太阳，加上拉了窗帘，屋里基本上没有什么阳光，每件事物都被打上一层朦胧的阴影，显得暗沉沉的，此时此刻的路泽川也一样。

　　因为背对着傅之风，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觉得路泽川这个时候多半是面无表情的，甚至可能还带几分颓然的表情。

　　抿抿唇，傅之风坐在椅子上，没动。

　　“……呼——”忽然地，沉默了许久的黑发少年坐起身来，转过头呼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后，对傅之风说道，“我先回房间了。”

　　“好。”

　　看着路泽川走向门那边，然后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打开了门的一条细缝，然后那条细缝慢慢地扩大、扩大、再扩大。

　　开门这么个一瞬间的动作在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以一种如同慢镜头的速度缓慢上演。

　　“路泽川。”他忽然出声。

　　“嗯？”开门的动作一顿，黑发少年回头看他。

　　“欧澈是独生子。”

　　“啊，这个啊，我知道。”黑发少年弯起唇角轻轻笑了下，柔顺的黑发贴着他的脸颊，遮住他的眼睑，线条柔和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能从那个弯起的唇角读出一点隐约的笑意，不甚真切，“欧宇只有一个孩子。”

　　傅之风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