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Page Seven. ...
-
谷口表示,在西乡幽十五岁之前,他一直与大家相处得非常好,偶尔有些少爷脾气,但更多的是谦和与内敛。
或许是继承了他生母的优点,西乡幽在美术方面表现出异常的天赋。北城先生发现了这一点,便专门请了老师到家里教授他相关的课程。偶尔北城辉也会在一旁听课,但她并不是因为对这些感兴趣,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一提到与绘画有关的东西就莫名兴奋。
每当这时,北城夫人都会有些生气地过来,把这个不写作业跑来冒充学生的小姑娘撵回房间,并罚她不写完作业就不许吃饭。可每次都是西乡幽偷偷端饭塞给北城辉,免得对方因为受不了饥饿而翻墙去街上买东西吃。年少的北城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认为是弟弟的男孩眼中,那抹不能称得上是亲情的色彩。
然而,这抹色彩在西乡幽的笔下越涂越浓厚,越涂越深沉,终于到了不可收拾、呼之欲出的地步。
“幽,你画好了吗?”少女有些难为情地偏着头看向庭院,声音颤抖着问坐在她对面、手持画笔在画板上不停勾勒出线条的少年。
“请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西乡幽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而是尽情忘我地投入进绘画的世界,眼睛盯着那近乎赤裸的躯体,胸口的跳动随之加快。
一个闷热的下午,大人们都相约着去河边钓鱼,家里只留下两个小孩和在厨房忙活的佣人们。北城辉放下手中无趣的小说,偷偷摸摸地拉开门,走到隔壁西乡幽的房间门口,想看看对方在干什么。男孩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阴沉着脸,好像心情很不好,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全然没有平时的样子。北城夫人以为两个小孩之间闹了矛盾,还将北城辉好好地斥责了一顿,让她让着一点弟弟。
“嘁,我才没有呢,明明是幽那家伙自己的问题。”北城辉小声嘀咕起来。她轻轻拉开房门,透过缝隙往房间里面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北城辉完全呆住,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了一声,随即又立刻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对方察觉到自己。然而为时已晚,正在作画的西乡幽立刻抬头朝声源处望去,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姐姐正盯着摆在他对面的雕塑,脸颊旁边带着有些可疑的红晕。
“辉?”他唤着少女的名字,放下画笔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让对方进来。北城辉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往男孩课桌旁的转椅上一坐,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男孩的画板,上面的图像与眼前的雕塑简直一模一样。
“呐呐幽,你这是画什么呢?”北城辉似乎不敢再朝前看去,目光胡乱地望向别处。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的雕塑,尤其还是个……男人。
“临摹人体雕塑,是老师布置给我的作业。”西乡幽换了一只铅笔,在北城辉眼里看上去十分随意地移动了几下手臂,却立刻在画纸上出现一根根线条,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物体。
“好厉害啊。”北城辉赞叹着,不知不觉就走到男孩身旁,眼睛发亮地盯着面前的画板,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随之传入西乡幽的鼻尖,让他有些头脑发晕,手中的作业也停了下来。
“辉,可不可以……”
“怎么了?”
“可不可以让我画一下你?”
“……要、要怎么画?”
按照西乡幽的指示摆出了一个姿势,女孩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好奇怪,明明只是当个模特而已。束在脑后的头发被散开,挡住了女孩才刚发育不久的身体,在黑色长发的映衬下,青春期充满胶原蛋白的皮肤更加雪白。白色床单裹在腰间,显得女孩的腰纤细极了。
北城辉只觉得从对面传过来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她有些抵挡不住,忍不住开口唤着男孩的名字,“幽,幽?还要多久?”
男孩像是被这喊声惊醒一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铅笔在画纸上拉出好长一截黑色痕迹。对方突然站起身,朝北城辉走来,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惊心动魄。女孩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站起身想离开这个房间。她伸手去捡放在地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胡乱套上一件短袖,却被外力猛地一拉,不慎跌倒在地上。
“嘶,好痛。”北城辉揉了揉被男孩抓过的手腕,抬头望向站在她身旁俯视自己的西乡幽,“幽,你怎么了?”
西乡幽突然蹲下身,平视着被男孩的低气压吓到的北城辉,用手抚上她的脸,慢慢凑了过去。北城辉只感觉嘴唇上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潮湿的气息从眼角渗透出来,顺着脸庞缓缓滑落,溅在白色床单上,露出一片深色。
她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闭上眼睛有些动情的西乡幽……幽?
北城辉突然想到了几年前,那个不暗南挛纾矍耙黄璋怠
“少爷……这是?!”
拉开门进入房间的管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中的托盘不慎从手中滑落,果汁和点心洒了一地。闻声望去的北城辉突然回过神来,伸手狠狠地推开了准备压在她身上的西乡幽。她慢慢地将衣服拉好,满是泪痕地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随着隔壁房门重重地关上,从里面传出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既惶恐又害怕的尖叫声。
刚回到家的大人们听到北城辉这一声尖叫,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赶了过来。北城夫人敲了敲女孩紧闭的房门,大声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回应,她赶忙问管家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管家却大声问着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手中白色床单的西乡幽。
“少爷,您刚刚这是在做什么呀!”
听出些许不对劲的北城先生环视了一圈男孩的房间,突然看到了画板上那幅未完成、却已经显露出大部分轮廓的画作,又结合着散落在地上未拿走的衣物,一时间怒气攻心,上前伸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看你干的蠢事!辉她可是你姐姐!”
虽然被当众掴了一掌,可少年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否认了管家对他的称呼,“谷口管家,我并不是你的少爷。”男孩慢慢走到北城先生的旁边,伸手抚上画板,用半是询问半是逼迫的口气问着他,眼神涣散又带着些怨恨。
“我姓西乡,所以北城辉即使是我的姐姐,我这么做也并没有违反伦理,不是吗?”
*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自己生母的消息,但自从这件事以后,他便以「西乡幽」的名字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先生对他也是无可奈何,一方面是出于愧疚,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这个孩子的责任,总之,西乡幽被送到寄宿学校去读书,而后又被送出国,很少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青峰哲也消化着刚才谷口所说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愣神。原来北城辉的身上有那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一直以大人的眼光来评判那个人,却忘记对方也曾经历年少时光,也曾像她一样,对未来充满恐惧与迷茫。
她不禁有些庆幸,自己虽然也曾经受过打击,却并没有陷入焦灼的状态,也并没有放弃前行,而是一路坚持了下来。这都多亏了陪在她身边,在她生命中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的黑子哲也。想到这里,女人忍不住望向坐在自己身旁默默聆听的黑子,对方像是感受到她心中的波动,递给她一个温暖又明媚的笑容,深深地撼动了青峰哲也的内心。
“在你母亲的婚礼上,西乡幽并没有来,只是从国外寄来了一幅画,当作贺礼。据说他似乎在国外成家立业,有了一个孩子。过了几年,西乡幽收到东京大学的邀请,便回到日本,期间回了这里一趟,也是小小姐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后来,我们一直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再被提起,永远地被埋在过去。”
“可是就在九年前,那件事发生过后,西乡幽却将深深藏在心里多年对你母亲的爱恋,释放得淋漓尽致。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将你母亲的遗体从医院带了出来,想要自杀。这件事差点上了当地报纸,北城先生很快将其压了下去,呵斥西乡幽断了那条念头。在葬礼举办过后,他就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西乡幽和他的妻子离了婚,将财产都留给了对方。”
谷口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青峰哲也,目光十分坚定。“虽然我不知道西乡幽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为了痛苦多年的夫人,为了已经离世的小姐,也为了这么多无辜牺牲的人,请务必将他绳之以法,洗去他身上的血腥与邪念。毕竟,那孩子幼时是多么懂事与礼貌。”
……是一个被自身的欲望与仇恨蒙上了双眼,束缚了行动的人啊。
西乡幽。
告别了提供如此多情报的谷口管家,青峰哲也突然对身旁的黑子提议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哲,要去北城辉的墓前看看吗?”
“葬在秋田了吗?”黑子有些惊讶。
“嗯,这也是她的遗愿。”青峰哲也点点头……是无法忘记吧,即使死了也想继续望着这片土地。
在青峰哲也的带领下,两人很快爬上了一座山坡。从这里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油田,显得渺小的房屋,不停流淌的溪水。仔细嗅着,能闻到清新空气的味道。墓前并没有杂草丛生,清理得非常整洁。地上有束捧花,还十分新鲜的样子,有人来过?
“看来定期都会有人来清扫啊。”
“哲是第一次见她吧。”……毕竟那次男孩赶到医院的时候,北城辉已经去世了。
黑子看着青峰哲也蹲下身子,伸手触摸着墓上的那张照片,能隐隐看到对方出众的模样。他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抬头看去,却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人。
“我似乎……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