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羽纱寒

2、夜色皇宫

　　自嫁王妃被康王禁足的消息很快从王府中传了出来，顺理成章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一家茶楼里，那个白衣男子饶有兴趣的听说书人议论。说她并没有和康王拜堂，没有同房。一直被康王冷落。也有的说她打伤康王爱妾，还说她是只夜叉……各种云云，数不胜数。
　　男子淡淡一笑，他放下茶水钱，起身走了。来去之间，都是轻轻而过。
　　回到宫中，他叫来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康王府发生的事情怎么那么快就流传到市井中，去查一下是谁的功劳。”
　　“是。”侍卫得令后立刻消失。
　　御书房中，熏香缥缈。他靠在椅子上，根本看不下奏折，也不知在想什么。
　　入夜，墨色星空，树影婆娑，凉风习习。
　　月影熄灭房中的灯，她换上一袭夜行黑衣，戴上面纱，巧妙地避开王府守卫，轻灵有如一只狸猫，没入黑夜。
　　龙居宫的灯还亮着，月影平躺在琉璃瓦上，手枕着头，听屋下那人翻书的声音，看着天边圆月。
　　“来多久了？”熟悉的声音，温润而清澈。
　　她侧头，一张俊脸映入眼帘。笑道：“你太忙了，没敢打扰。”
　　秦傲蹙眉：“在这里冷，下去吧！”
　　“这挺好。”月影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偶尔赏月也是不错的。”
　　秦傲笑了笑，也在她身边躺下来，微微一笑：“你不乖乖禁足，跑我这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见我吗？”月影撇撇嘴说道。
　　秦傲没说话，而是定定看着月影。
　　“干嘛这样看我，我不习惯。”难得她有些窘态。
　　“你什么时候可以笑得真实一点？”他问。
　　闻声，月影顿时语塞，是啊，她什么时候可以真实的笑一次？
　　其实......
　　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这样做，值得吗？”沉默之后，他问。当她和他说要嫁给皇弟的时候，他就一直想不明白。五年了，那份情，真的是如她所说越酿越浓吗？
　　“他可以忘记我，但我不能忘记他。”她回忆，带着淡淡的忧愁。他看着有些不忍。
　　“如果你是在报恩，不需要付出一生的代价。”秦傲凝眉，这样的代价真的好重，那份沉重感像是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
　　“有些深入骨髓的感情，无论怎样，都无法抹去。”她说得很认真。
　　“你有必要这么执着吗？”他语气有些重，他爱自己的弟弟，但更不忍看眼前这个女人犯傻。
　　“有，因为……我爱他。”月影认真说道。现在之所以在秦毅面前表现得如此淡漠，是因为
　　她觉得五年以后一定可以重来的。她想重新来过，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可他现在爱的是琼莹。”他道。
　　“只是暂时的吧。”她有些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情。
　　秦傲听她这语气，不由得哂笑：“你自己都信不过自己。万一他是真的爱上了琼莹，你怎么办？”
　　“那又怎样？”她无所谓，她只是爱他，仅仅爱他罢了。虽是这样想，但是心里却涌出苦涩的感觉。
　　“你真是够傻。”秦傲无奈，但同时这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是啊，我自认一世聪明，但自从爱上他，我就是个傻子。”她觉得自己挺好笑的，何苦呢？
　　“如果这辈子，他再也记不得你了，你会怎样？”他看着被乌云遮盖的月亮，问她。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自她道别师父从陌山回来，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如今，她也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或许你把以前的事告诉他，能想起来也不一定？”秦傲想试试。这些年他都想和自己的弟弟说以前他们有过一段难忘岁月。可是，他怎么也都开不了口。
　　“以目前的情况，他把我当仇人一样，我可不向往刀口上撞。”她说得自己都想笑。
　　她叹了叹，又说道：“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想重新认识他爱上他。人，不能活在记忆中。”
　　“这话天真了。”秦毅道。
　　“有时候天真一点也是可以的。”挂在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扯不开了。是啊，这样的幻想太天真了。都过了这么多年，时间早就改变一切了。只是她自己活在记忆中而已。
　　“皇弟生性多疑，习惯了操控一切，你来得太突然太神秘了。”秦傲忽然打断她的思绪。
　　“能把一切操控在手又有怎样？有些事任是有翻云覆雨倾倒天下之力的人也无法操控的。”她闭上眼睛，觉得有些乏了。就像当年一样，她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可是，最后还是操控不了结局。
　　“但愿他永远不要醒过来。”秦傲淡淡的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身边的她能否听到，他不是圣人，他也有私心。
　　回到秋水阁，已是日出。月影梳洗后，正想去找秦毅，却不知门外院子，他早就在了，而且悠闲地喝茶。
　　“王爷好早。”月影这次没有行礼，而是坐到他对面。听候让她禁足。看他怎么发落。
　　“大清早的这是要去做什么？”见她这是要出去的模样，他随口一问。
　　月影眯了眯眼，大清早的他怎么会来这里？“哪也不去，半月禁足，我没忘。”
　　秦毅把玩手里的茶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带着淡淡揶揄笑道：“你这样，没名没分的呆在王府，本王这里可不是收留流浪猫的地方。”
　　袖口里的手收紧，心凉了一截，不过月影依然笑着：“我说过我是来要你的心，随你怎么讽刺。但是王爷要记住，我若走了，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总有一日成真。而他也不知道他会为了这句话后悔一辈子。
　　“呵，”怎么觉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可笑。他站起身，“算了，王府还是可以养得起一只流浪猫的。”然后留给她一个背影。月影并不在乎他的话，直到那抹影子消失不见，才回过头。
　　感到背后直直的视线，秦毅面无表情，他是不会赶走她，他要的是让她自己走，永远不敢再进王府。
　　入夜，秦毅在书房看书，可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他皱起眉头，怎么现在做什么事脑子里都会有那个人的影子？他自认从来不认识月影，更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总有种说不出的相识感？他把书一扔，起身出了门。
　　“王爷！”云嬷嬷按照习惯晚上来到秋水阁给月影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看见到门前的秦毅，不由得一惊。
　　秦毅转身，“她都睡这么早？”看见漆黑的房间，他很好奇。并没有理会云嬷嬷的惊讶。
　　云嬷嬷答道：“是的，每天都是。”
　　“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秦毅皱了皱眉头。
　　“没有，她只是偶尔喝茶下棋看看书而已。”云嬷嬷这么多天一直在观察她，看到的都是一层不变的她。每日都是重复的节奏。
　　“谅她也起不了什么风浪，看好她。”说着，秦毅转身就走。
　　云嬷嬷琢磨着，心下一急就小跑的跟上秦毅。“王爷，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毅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云嬷嬷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秦毅的表情有些惊讶。
　　“这事是多久前的了？”
　　“前几天开始的。”云嬷嬷小声道。
　　“每天晚上都去？”秦毅虽是惊讶的语气，但是并没有云嬷嬷料想的那样。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怎么会是这样？秦毅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这样的。突然之间，心中又多了一分疑惑。
　　但是，话锋一转。云嬷嬷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叹了一口气，斗胆道：“王爷，其实，老奴觉得她也没有您想象的是有什么目的而来王府的人。”
　　“哦？此话怎说？”秦毅问了一句。
　　“难道王爷你没有感觉吗？”云嬷嬷在私下观察两人，她也不想插手，王爷是她亲手带的。最清楚不过。
　　秦毅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扇了扇，掩住了他的心思。难道她真的是为他的心而来？云嬷嬷看不到他在想什么，不再言语。
　　倾莹阁。
　　“王爷，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琼莹的伤在御医精心调理之下，好了许多。听到这话，秦毅回过神，看了一眼柔弱得像是一下子就被风吹走的琼莹，心里一紧。关切问道：“你先睡，本王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说完走出倾莹阁。而身后的琼莹，眼中已无刚才那般柔弱的样子。目光慢慢变得犀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