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谎言真实》乔木森森

13、chapter12

　　被偏爱的花朵，永远是那样的有恃无恐。
　　忍足千忆确实有恃无恐。
　　十二岁之前，他们对她的评价是“美丽乖巧的女孩儿”，十五岁之前，他们认为她是个用药成瘾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而从现在开始，她知道——
　　他们谈论到她的时候，或许依旧会称赞她的美丽，但与此之外，嚣张、跋扈、任性、性格古怪且脾气暴躁，目中无人又爱无理取闹……这些形容词会作为她无法摆脱的标签，一并被人们不厌其烦地反复提起。
　　她就像那些鲜红的曼珠沙华，盛开时如云雾般美丽热烈，人们却警惕着不去靠近，因为早已知晓了它美丽的陷阱，那样浓艳的毒。
　　三年的时间，她已变了太多
　　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想去回忆自己从前的样子，彼时欢快无忧的女孩，穿着浅蓝色印花连衣裙的女孩，在岁月的时光中模糊了的稚嫩容颜的女孩。
　　晃荡的秋千架，开满野玫瑰的后花园，树荫下挺拔狡黠的少年……他们一起牵手跑过曲折的庭院，嫩绿的枝桠从耳旁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水池中白鱼灵巧地穿梭于指尖。他眉目清朗，仿佛传说中美丽的御花少年。
　　浅金色的阳光下，有灼灼光华自他灰紫色的眼眸中流转开去，那时他转身握住女孩的手，小小少年的脸上有浅浅的红晕散开，却神情肃穆——
　　千忆，总有一天，我会娶你做我最美丽的新娘！
　　白鱼池畔，天地为证。
　　那些尘封的过往，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将其拾起，却从那一晚他将和忍足久奈握住的手上一一展现。
　　他怎么能去握别人的手？
　　他这一生，都该活在对自己的悔恨之中，这痛苦的泥潭，她要他永身永世，无法逃离。
　　充盈着野玫瑰花香的房间里，忍足千忆换上佣人们准备好的衣服，将头发打成简单的辫子，镜子里的少女羸弱美丽，波光粼粼的眼睛里如水晶般盛满了不可一世的高傲，嫣红的嘴唇微微向上翘起，宛如一抹讥笑。
　　她的五官小巧精致，却又有着西方人的立体感，组合起来，有种清丽深刻的美。
　　圆柱形的唇膏静静地立在玻璃柜台上，白色的套子被打开，露出里面艳丽的绯红。
　　忍足千忆偏爱红色。
　　尤其是那种深刻的，浓艳如血的红。
　　如同记忆中那些隐隐约约的如雾般的红，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的血红，铺天盖地的灼烧着她眼眸的血红，撕扯着她年幼的心的血红……
　　不敢忘记，不能忘记。
　　坐在驶往关西祖宅的车里，忍足千忆恶毒地想，哪怕有一天她死了，也要拉着迹部景吾做个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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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西，忍足祖宅
　　忍足慎元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那一声“祖父大人”多少还是让他有些触动
　　这毕竟是他的亲孙女，虽然生病后脾气变差变糟了很多，但终究是他们对不住她和她的母亲。
　　况且，对于忍足家来说，忍足千忆的价值远大于她的妹妹久奈。
　　她若是真的恢复，对忍足家来说，倒绝对是一桩喜事。
　　首先，这样一来，他们起码对幸村家有了交代，两家的关系能有所缓和；二来，只要千忆一恢复，他不信迹部家的小子还会放弃这段联姻，届时，和迹部家的联姻便也能顺利地进行，而久奈，则可以去为家族再争取另一段联姻，忍足家便能获得更多的支持；三来，千忆恢复，他们也便不必再去为将来该如何安置她而担心，毕竟，家里住着一个疯子也实在是不妥。
　　再说，千忆好歹也是他的孙女，只要这个孙女一心向着家族，他还是很希望她能药到病除，身体健康的。
　　他再次端详面前的少女，对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自己对面，礼仪到位，只是那双眼睛，从一开始就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自己，态度虽恭敬，却不谦和，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还隐隐地蕴含了一种尖利的挑衅。
　　子孙当中，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白地注视着他
　　忍足慎元品了口茶，氤氲的水汽中，低沉的声音自房中响起，他的音量不大，却有种平静的威严
　　“没人告诉过你，在长辈面前应当垂目么”
　　“母亲曾经说过，祖父大人”
　　“那为何不照做？”
　　“不瞒您说”忍足千忆微笑，偏头对上忍足慎元暗含锋芒的眼“其实，母亲大人去世后，有好多训诫千忆都记不清楚了呢”
　　她提到了幸村绛优。
　　忍足慎元知道，她是想告诉他，她始终恨着他们，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听话乖巧的忍足家大小姐了。
　　这样的坦白，看来是明白了自己在家族里的价值，料定他们往后不能将她怎样，现在谈条件来了。
　　忍足慎元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眼中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以往，自己倒是小瞧了她。不过……忍足慎元神色不明地笑了笑，他忍足家的孩子，确实不该是那种单纯无知的草包。这样也好，这样，才配作他忍足慎元的孙女。
　　比起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他倒是更欣赏现在这个敢和他争锋相对的忍足千忆
　　看着少女直挺的上身，忍足慎元的面容恢复慈爱，放松了语气开口道
　　“听彦一说，你想去立海大附中上学”
　　“是的，祖父大人”终于，进入正题了，忍足千忆沉声回答道
　　“你身体还很虚弱，不如先休息几日，入学的事情，我会让深水管家去安排的”
　　“多谢祖父大人关心”
　　看吧，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连为什么要转去立海大读书都不问，直接答应了她近乎无礼的要求，什么也不用多说，交易就已经达成了。
　　没有继续逗留，忍足千忆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忍足祖宅，穿过回廊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抱住，随后从身后伸出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耳边是被刻意扭曲成奇怪发音的声音，那双手不松不紧地蒙着她的眼睛，掌心有微微的汗湿。
　　没有惊慌，忍足千忆甚至露出了欣喜的笑，被蒙住的眼睛弯成月牙，她伸手抓住了放在自己耳旁的手臂，
　　“好哇，这下我可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