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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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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兴衰,帝王更迭,无永恒的王朝,更无万岁的帝王。
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亲近佞人,任其祸乱朝纲,最终被天下推翻。
期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无数英雄逐鹿中原。新旧更替,猎户出身的太|祖,带领一干人马,征战五十年,最终入主京都,定国号“靖”。
因常年征战,劳累太过,仅仅在位七年,最终与世长辞。太子继位,年后改号“永安”。
永安帝心系百姓,始登基便广纳谏言,励精图治,休息养民。兵荒马乱的余波慢慢淡去之时,有大臣上书:“金陵虽历经六朝,每朝气运却如此之短,且慎!要紧,要紧,要紧!”
天下安定不久,永安帝不愿劳民伤财,自是不允。众臣无法,只得哭求,万民表钦天监齐出,帝终允。耗时五年,迁都神京。
随着朝代没落,百姓们也只听祖祖辈辈说过千年前的盛况。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为什么要迁都,任他何种盛况也不过就瞧个稀罕。最紧要的还是随着迁都,高官大臣商贾乡绅纷纷挤进神京,房子一天一个价。尤其东西两城,房子都涨到天价了,原来的住户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迁就迁吧,哪儿住不得人。
自古以来,四九城这一地界就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一说。又有京城乃天子脚下,这南市虽贫,却是平民聚集地,什么人都来得。
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客商,周边的贩夫走卒,自然也就只能往南城跑,消息自然灵通起来。
南市有个“闲事”茶馆,茶馆两层三间店面大,离城门口不足二里地,里头又有好几个说书老先生坐镇,端是热闹。本就在南市,茶钱自然不贵,不拘什么人,一大碗茶沫子只两文钱。平日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来去,也很愿意花个一子两子吃碗茶,再多加几个钱,连正经饭都管得,实惠得很。有那么一些闲人能从早待到晚,来来去去,生意一年到头总比别家还要好些。
这不大一早早的,就有那扯闲篇,刚进城先摸底儿,都往那儿一坐,不大一会功夫,堂里堂外就坐了满了人。
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长袍身形硕长的老者,慢悠悠踱步至长案前,用手捋了捋胡须,手上木头一拍,刹时,满堂皆静了下来。
老先生理了理长袖,用手作揖道:“众位客官,老朽来到贵地界讨口饭吃,各位担待担待。”
话一出口,众人也颇为捧场,连连起哄。
那老先生也不多言,清了清口便开始讲道:“话说前朝,昏君残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
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幸存下来的老人听了也是连连感叹,亏得是太祖起义,几十年休养生息,日子方才好过了些。
只听老先生又说道:“今儿咱们再说说这荣宁街。”
有人问了:“嗨,这荣宁街有何说头。”
这话一听这就是外地来的。
京城脚下不同别处,达官贵人遍地走。今儿个御史参了谁家小舅子纵马,明儿个谁家老爷纳了第几房小妾,都是这天子脚下独有的谈资。虽不在明面上,背地里,大家对个眼神,都是喜闻乐见的消遣。老百姓嘛,都想听听西宫娘娘如何卷大葱,听上一耳朵也算长了些见识。
后座一个长脸小哥操着京城口音道:“你这是才来,不甚明白了。这四王八公里头可有两位国公姓贾,那西城,对,就是,嗨,那边可有一条街都是荣宁两府家的。原这条街也不叫荣宁街,这会可是连姓都改了。别的不说,光是荣国府那门前的两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物件。”他说着,贼兮兮的巡视周围低声又道:“京城大着呢,路上遇到都得是这个。”说着手上还比了个三。
“这又是何意?”中年汉子不解道。
“京城里四品五品寻常,六品不入流,随便就是一个三品砸下来。这些都不事儿,怕就怕遇到那些穿着鲜艳年纪寻常的小公子,你便瞧见了,赶紧躲得远远才好。”
说起这个他老明白了,年轻公子哥讲究排场,不比那些老大人顾忌多,打死也就白白死了干净。像他老家,也有几个坏种胚子,有那么一位,不过是县令爷小妾的兄弟,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日没有几个倒霉鬼被欺侮。来前还听说人家踩踏农田,把阻拦的老汉打个半死,就这还算体恤了,毕竟没打死不是。一想起来汉子也心有戚戚焉,只忙不迭点头。
“我好心一句,你只听着便是,若是不听,万一出了什么事,别怪小弟我不曾与你说。”
“那不能,咱是知道好歹的人,小哥这话再对不过。”中年汉子连声道谢,把连日来见闻的那股兴奋劲儿去一大半,只一个劲拱手作揖道:“还真多谢小哥提点,来,吃茶吃茶。”
“嗨,这值当些什么”
四九城的人自有一份大气,这也就是他见此人眼生,便多嘴提了几句,结个善缘。听到上头说书先生说到了四王,拍拍头,被这么一打岔:“刚说到那儿了?”
“说到荣宁街了”汉子提醒。
原来啊,这荣宁街近来出了件大事儿。不见城外还天天施着粥嘛,说来也是有缘由的。
却说这荣宁街,就要说到这荣宁两公了。
贾家祖上原本也不过是金陵城的小地主,日子也就略富余,到了农忙还得亲自下地干活。后来这世道不是不好了么,险些连口饱饭都混不上了,得了,干脆反了他|娘|的。也是运道好,出门遇明主,加上兄弟二人还算骁勇善战,又有护主之功,一路就成了开国功臣。满朝八公,独独他们贾家就占了两个公爵。公侯伯子男,比之有些宗室还要强上不少,加之家族又枝繁叶茂,当真是家族兴盛。
东宫娘娘烙大饼,这样的人家日子岂有不顺心。
人活在世,岂有样样顺心之理,自有不顺心的时候,嫡枝不旺便是荣国府上下主子的心病。
千求万求,好容易得一嫡子,就是那贾侯爷,真是万幸。
只是这小侯爷也颇为艰难,打小怕是养不活,在那观里养了替身。好容易养住了,等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便娶了那宜家宜室的保龄侯史家小姐,又是公侯之家,又同是金陵老亲,自然门当户对再再合适不过。原该是美事一桩,谁知过了三五年也不见继承,前头倒有几位小姐,可后头再是没有了。
如此又盼了几年,难得有了位小公子,看着稳稳当当的入了谱,谁知就出了意外。
外地才来的汉子原也是知道当朝有四王八公,却不知这些内情。他在镇上也是能耐人,却又哪里见过这阵仗。心里却想,富贵到了这份上,嘿,该愁也得愁,不由感叹道:“富贵人家不愁养,反倒多子嗣艰难。哪像咱们,只有愁多了张嘴怕养不活的。”
那说书先生,一天也就两场,这会子嗓子都说干了,自然便歇了换了另一位说书先生来。
趁着空档,好些人也都听见了中年汉子说话,整个屋子都嘈杂了起来,诸多说法皆有,倒也不值一提。
只二楼雅间,有两位公子,不看衣裳身段,只说这相貌已是人上人。
其中一位皱起眉道:“羽兄,听了一大会儿,听出什么来了?”
“小六啊,早年听家里老人讲,日子也是确实难过。如今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还是有许多百姓吃不饱啊。”羽墨也叹,纵使比前朝好上许多,可叹天下人口,终究还是少了些。
“臣有罪。”柳谚不敢再嬉皮笑脸,只道:“荣国府不易。”
“你何罪之有,行了,难得出来,咱们也好好松散,我还不知道你,最是爱瞧热闹。”说着,羽墨用扇子轻敲柳谚,起身阔步就往外走。
柳谚抽抽嘴角,快步跟上,嬉笑道:“时辰正好,去他家蹭顿饭去。”
“啰嗦。”
二人说着话从楼上走下来,厅里嘈杂顿时一肃。
常年在京城脚下打混的那些人,瞧二人姿仪不俗,也就稍稍扫了那么一眼便避开了。想要在京城里过日子,这不光嘴要闭紧,眼珠子也得管好。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招子放亮些,才能活的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