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魂鬼语》西陵冥

43、第四十三章 凶残怨魂

　　“哐啷——哐啷——”

　　抱着一堆匆忙收拾好的零碎物品，模样显得极为惶恐和不安的胖子从一辆的士上钻出，连司机大喊着要找他钱的声音都没听见。拿着手中一堆东西，他朝右侧方马路边跑去。原本胖子住的地方还在更前边，但刚刚在的士后视镜上瞥见的黑影，让胖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保持平常心继续待在车里，他慌张叫停司机，从车子里边迅速逃了出来。

　　仿佛由脂肪堆积成的庞大身躯，在路上跑了没几十米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大喘起来。手中包裹在黄布里没抓稳的大铃铛，“叮铃铃”从缝隙内滑落而出，直接滚落在了灰黑色的柏油马路上。胖子赶紧弯下腰跟在地上滚动的铃铛后追了几米，才将铃铛重新拾起来捞回怀里。

　　站直腰抹了一把不知是冷汗还是急出来的汗水，胖子不断转头四下张望着并没什么人经过的街道，心中惴惴不安。

　　曾经年轻时候的他是学过一点关于驱鬼的道术，仗着这么一点点学识和他巧舌如簧口吐莲花的本事，使他在驱邪除鬼的小圈子里渐渐有了一些名气。本来平常接待的客户，一般都是心中有鬼求个安慰罢了，他只需送点符纸贴贴再念一念超度的经文，便可以轻松拿到钱不需要麻烦什么。

　　真正遇上邪物的情况少之又少，即使碰上的也都是十分容易解决的类型。只要用他特地找门路弄来的符纸和道具，便能镇压住那些东西，他的生意因此一直不错，很多新客户都是在老客户的推荐下过来求他帮忙，他的客户群从来没有断过。只能说现在做亏心事的人实在太多，也让他的生意能持续火爆。

　　就在前不久，他来了一单新生意，是一位年纪轻轻还在读书的女子求他帮忙驱鬼。他与女子碰过一次面，先给了女子两个精美包装的符纸，示意女子贴在家门口外驱邪。本来他还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单小女生自己吓自己的好□□意，直到今晚他按约定时间上门，准备来一次正式驱鬼仪式——其实就是更加昂贵的赚钱例行“表演”时，才发觉到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

　　装模作样借来女子家一张长桌，在上边铺好黄布，点上了香炉烧好了蜡烛，自己也套上了一件专门因为现在身材定做出来的道服。戴正帽子的他一手摇晃着铃铛，嘴中念念有词嘀咕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瞎扯什么的经文，接着点燃几张符纸塞进桌子正中盛满清水的铜盆中。

　　念了约半小时的经，边跳边喊得十分卖力的胖子，终于又绕回到了桌子正中位置，拿起边上的毛巾擦擦已经流到脖子根的汗水。守在一旁请他来帮忙驱鬼叫做岑可柔的客户，立刻走过来询问他抓得如何，他笑呵呵回复说：“就快把这恶鬼封印在人偶里了。”说着他边像模像样举起一个早准备好的手掌大小的人偶，人偶里面塞满了稻草，等会儿用火一点便可以烧得一干二净。

　　“放心吧岑小姐，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把这恶鬼彻底消灭的，让它永世不得超生。”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完，胖子抓起铜盆旁的人偶，就在他视线扫过铜盆的一霎时，蓦地发觉水中居然映照出一个黑发女人的身影？！

　　大吃一惊的胖子立刻仰头朝天花板方向望去，倏然瞧见一个以倒立姿势垂直在天花板上的女人。女人长长的黑发朝下垂直，并且那些头发似乎有生命一样，开始越来越往下蔓延生长。胖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躲开，再次抬头时那黑发女鬼已消失不见。

　　本还以为只是客户幻想出来的鬼怪，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胖子立刻掏出他身上的符纸往空中用力挥洒。“哐当！”符纸一往上抛去，天花板上的吊灯立刻急速地闪动了几下。

　　才坐回沙发上的岑可柔紧张地弹直起身，恐惧的眼神望向四周，询问着胖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胖子正打算安慰几句，面前摆着一堆驱鬼物品的桌子却猛地向上抬起了一边桌脚，桌上东西瞬间挤落到一块朝一边倾斜下去。胖子立刻上前用力按住了桌面，使劲按压好几次终于把桌子按回到地面上。见桌子不再乱动，胖子气喘吁吁不敢松懈下来，怕它又再一次开始动弹。

　　“咚——咚！！”

　　“那边！！”岑可柔瞪着胖子身后方向惊恐地大叫起来，朝墙旁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只见她客厅内的椅子全都开始移动了起来。

　　而胖子不只是看到椅子在莫名移动，他还看见一只从地板中慢慢升起来的女鬼。黑色长发没有丝毫光泽，犹如浸泡在沼泽中的腐败枯枝，身上长裙颜色像是被血水浸透，肮脏而又粘腻。他试着慢慢朝后退去，却看到那只从地板中浮出的女鬼，双手以僵硬的姿势慢慢抬起后，下一秒便朝着他这边猛冲了过来。

　　“啊啊！！”吓得往后急速倒退的胖子，没退几步就脚软地坐在了地上，忽然间想起他随身带着的一张买来价格最贵一直没舍得用的护身符，忙在最后一秒把符纸抽出，朝冲向他的女鬼身上贴去。

　　“砰！！咚！！”不停乱动的椅子瞬间全都停下了动作，忽明忽暗闪烁不停的电灯也恢复到了正常，女鬼似乎被胖子的符纸给消灭掉了。胖子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岑可柔一眼，想到他这个生意还必须做完才能拿到钱，他立刻从地上爬起身，并将一同掉在地上的人偶捡拾起来。

　　将一张符纸贴在人偶身上，胖子大声喊出一长串谁都听不懂的经文，拿出一把用铜钱串起的剑直直插进人偶胸前，接着把插着人偶的剑放在了蜡烛上点燃。被火光瞬间笼罩的人偶投进装着水的铜盆内，再做了几个像是在驱鬼的动作后，胖子算是完成了他的整个驱鬼仪式。

　　和岑可柔说那鬼已经被驱除干净了，约定好剩下的钱打进账号之事，胖子便抱起他那一堆已经无心收拾的驱鬼用品，与岑可柔匆匆道别，火急火燎地就跑下了楼。胖子现在只想尽快回去，若是换成平时的驱鬼仪式，他也有时候会用符纸将鬼给灭除，但今天和平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那只女鬼是直接消失的，并不是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胖子并不能肯定那只鬼是不是被消灭了，如果那鬼还在的话，他刚刚的行为完全是更加激怒了鬼魂，他必须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对。

　　这么想着，抱着一堆东西身上道服都来不及脱的胖子，加快脚步走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没什么人出没的人行道上，渴望能够早点赶回家去。现在他的左手边是一条单行道马路，而他右侧靠着的是一栋二十层高的住宅楼。

　　走了一会儿，胖子像是听见了有什么声音，有点像是歌声，他紧张地转头看了看周围，路上根本就没人经过。再往前走了几步，又听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声音，胖子立刻抱着物品往前加速前行，肥胖的大肚子随着他的跑动一抖一颤。

　　“啪嚓——”

　　“啪嚓——”

　　就在他加速跑动的身后方，传来连续发出的响声，胖子额头上的汗水变得更多，他转头望向身后，只见地上多了两个已经碎裂开的花盆。如果他刚才没有临时加速跑动的话，这从高楼坠下的花盆，岂不是正好砸在他脑袋上了？

　　胖子忍不住仰头朝楼顶上望去，先是发现顶层有个黑色影子正望着他这边，接着他看见楼上挂着的一块岌岌可危已经生锈的老旧广告牌，正渐渐晃动得愈发厉害，霎时便朝他这边急速坠下。

　　“啊啊啊！”抱在手中的那堆物品已经没时间顾及，胖子将手里东西一抛，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那吓人的广告牌就隔着他不到半米的距离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上。瘫坐在地的胖子看着那碎裂的广告牌后怕不已，跌跌撞撞爬起身赶紧又往前继续跑去，生恐楼上再坠落下来什么东西。

　　终于在跑到十字路口时，胖子站在离楼坠物最远处的位置大口喘气。喘了半天才抬头望向马路对面，只要过了马路再走上五分钟路程他就能到家了。见对面绿灯亮起，正准备抬腿过马路的胖子，突然发觉他的双脚变得异常沉重，想抬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

　　就像……就像是被一双手紧紧禁锢住了一样……

　　抓住？手？这样的联想让平时明明以除邪为正职的胖子双腿抖得和帕金森患者一样，尿几乎都快吓出来了。他僵硬地慢慢低下头往双腿方向望去，见一双惨白的手正紧紧抓握着他的脚踝，使他根本没机会抽脱开自己的双脚。

　　远远看过去，一个胖子在夜晚的十字路口旁傻傻站立，即使前方是绿灯也都一动不动。谁也不知晓这个紧张得汗水已经浸湿衣裳的胖子，正极力试图抬起他的脚往前逃离，可他的双脚却被那看起来瘦巴巴的鬼手抓得死紧。

　　身上带着的符纸都在刚刚驱鬼仪式中用光了，双手还能自由活动的胖子慌乱地来回翻找起身上的所有口袋，希望能从里边找到一张符纸将鬼驱走。而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耳朵后边一丝一丝吹过来的凉风，那风几乎瞬间将他浑身寒毛都给撩了起来。他根本不敢回头往后看，直到耳朵两侧飘出许多长发，这些在空中扭动的发丝逐渐把胖子的脑袋吞没裹紧在里头。

　　胖子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努力抬起手试图将那些黑发撕扯开，却被裹得愈发紧实。为什么明明看到一双手正抓着自己的脚，而头发却能出现在自己头边的问题，胖子已经没时间去思索和琢磨，此时的他只想把遮挡住他视线的黑发全部扯开。

　　就在胖子费力挣扎时，一辆巨型混凝土搅拌车朝着这边方向行驶过来，胖子双脚的箍制在此时突然消失。双脚重获自由的胖子，一边继续撕扯着脸上的黑发，一边下意识朝前迈了几步，直到听见搅拌车警示的喇叭声，他才察觉到不对想立刻停下脚步，而后方一股强劲的推力却将胖子猛地朝前推了出去。

　　“不——”来不及呼救的胖子，张着嘴话还没喊完，就被急速驶来的搅拌车给整个卷进了车轮底部。

　　热烫的鲜血四处飞溅，胖子大部分躯干被卷进了车轮之中，在司机反应过来想停下车时，胖子的半个脑袋早已经被碾碎，里头的脑浆洒了一地。而车轮缝隙中胖子的手脚全部错位扭曲，整个朝后扭断的脚垂在他脑袋上方。撕扯开的肚皮内，鲜红内脏与皮肉纠结在了一块，一大团肠子也与如鸡油般鲜黄的厚厚脂肪碎成了一堆。

　　一颗完整的眼珠垂挂在脸颊上的胖子，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过，当初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唬人安抚作用的驱鬼仪式，居然会让他真的碰上惹不起的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