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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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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三月初可以?”
“我说过,我会帮你达成所愿,三月初,当然可以。”他笑道。
“我和李小同去,有劳你帮我们安排,没事我告辞了。”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显得我刚才的气恼十分无理取闹,无话可说,只好早点离开。
“小步慢走。”他悠然地看我离开。
我快步出门,步入前厅,却见到一个清瘦身影笔直坐在那里。心里咯噔一声,脚步顿住,心道我虽然和苻子建见面简短但没想到她还会在这里等我。
“步深,我们来谈谈。”她迎面朝我站起身,语气隐忍。眉间似染上雪霜,却从不对我落下冰冷锋刃。
我随她走出苻府,她步履匆匆,我心不在焉,心绪混乱地走了一段路后,我们在无人的巷口停下,她突然转身对我说:“步深,我跟你认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问自己,我喜欢你什么?”
她很少直呼我的姓名,我攥着手心、皱着眉看她,毫无疑问,我同样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你是不是觉得我第一次见你就吻你,很放荡?“她先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望着她眼中自嘲的笑容,缥缈的初遇场景在眼前渐渐清晰。那时的我们,如同那艘孤零零的船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海面,致命的黑暗包围住我们,海风中咸涩的吻,天光乍晓时分的牵手,我心知肚明,并非她一厢情愿。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她继续说道,目光转向一侧,似乎在看着很久以前的过去,“在我初来服韶,我曾去过一次太学的演武场,那次相遇我几乎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努力回想,却想不起那时我在哪里见过她。
“第二次相遇,是在苻府,我惊讶于服韶这样礼教严格的国家未出阁女子能随意进入异性府邸,后来我询问了苻子建,才知道你是谁。”她边说着边回忆,仿佛那是遥远的曾经。
“第三次相遇,是在大街上,在像这样普普通通的巷子旁,我刚出苻府又遇见你,那时你在吃一串鲜艳的糖葫芦,我坐在车里,不过是使唤下人给我买一串,你却突兀地上来问我名姓,被我车夫赶走,你还记得?”回忆终于带给了她一丝笑意,她微笑着问我。
我终于想起,恍然大悟,眼中酸涩不堪。佛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与她的相遇,原来也埋了这么多的伏笔。
她上前轻轻拥住我,在我耳边说道:“即使这些,也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我无法说出我喜欢你的确切理由,就像心跳,你是不可以控制它跳动的快慢的。但是,它是为你而跳的。”她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在她说这句话时,我仿佛,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心跳声,疼痛而热烈。
“深深,现在你明白在环海上我说的那句话了吗?”她问我。
我遇见你,我记得你。
我紧紧地回抱她,头埋在她颈窝不住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寂寞的是我,放荡的是我,用爱欲填满空虚的,也一直只有我。
我没有给过她承诺,是因为我不仅对自己、也对她没有信心。
谁也不说爱。
承诺,不是相互的吗?沉默,不是相互的吗?
现在,她对我敞开心扉,何尝不也是逼我?
抬起头望着她涟涟如水的目光,那副睡前无数次描摹的脸庞,那双常年清冷的双眸,此刻正爱怜希冀地看着我,眼湖中倒映出的我,脸上满满的写着的,不是爱又能是什么呢?
也该轮到我,义无反顾了。
她一直凝望着我眼中的掠过的神情,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微微推离一些,失望地说:“深深,如果你沉默,是因为卞姑娘的话,我给你时间想清楚。”
风扬起她的发丝,尽管丝丝柔顺,但是拂过我的脸庞,就好像锋利的刺刃一般。
“你在、说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根本不想说这些的,”她极为罕见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在场时,你总是对她倾注特殊的目光,你自己根本不知道有多温柔。你怕卞宓伤心难过,明明知道苻小白受伤的真正原因,却没有说出来。甚至你对苻小白也经常流露出敌视的目光,你敢否认?”
“你就是是这么想我的?”我露出惨笑,,后退一步,定定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从来不说,我爱你,可是你呢?”她摇晃我的肩膀,终于失控,眼泪止不住地终于滑落。
她说她爱我,她爱我。
我无声地流下眼泪,心灰意冷道:“如果我爱不爱你,要靠我说你才明白,那么你可以默认为我不爱你。不被感知的爱,它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你认为所有的理解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的爱都是命中注定的吗?”她哀伤的眼眸望着我,质问我。
是这样的吗?我略微低下头,不看她的眼睛。
寂静的巷口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在狭窄缝中照射进的眼光下,被越拉越长,越拉越远。
“总之,我跟阿宓,没有任何你想的那些情况,但是,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良久,我开口道。
“那么,我也不想看见你。”她扬起冷笑,转身锦服袖子甩过我的身侧,带起一阵疾风。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巷子里越走越远,光洒在她身上,好似阳光下的泡沫,仿佛要消失在世界里,充满孤独却不容接近的背影。我早就知道她的冷酷无情,却不知道她更独占偏激。
但是,尽管如此,我依然爱她,哪怕最后要与她别离,哪怕最后要失去。从第一面相见,我就知道,横渡千山万水,穿越两世虚空,只有这幅容颜与我心中梦想丝丝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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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在冷战。
在我心里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事情前,我都不想再见她。她也明显在避开我,已经以工作为由请辞太学的地理课授课。
自从上次春游过后已经过了十数日,距离三月初去夏流只剩下半月左右的时间,我和李小两人一方面要捏造理由说服家长同意,一方面要联络高凝,我还要跟苻子建商量找寻当年跟我父亲有关的线索。一时忙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前不久发生的不愉快。
我的舅母汤瑜在苻子建亲自说明出国游学的安排后欣然同意。在这方面我觉得我非常幸运,因为舅父李云钦几乎不管家里子女的事,基本只是问一下,都是由汤瑜负责教育抚养,而汤瑜是个非常深明大义且宽厚温柔的监护人。
这段时间,除了做准备事宜外,我还在一直抽丝剥茧地盘问李小和高凝的事。
对于这个女人,我只有去年在四国祭的游艇上见过一次,还是在她的亲人跳海自杀的场景下,那个哭泣悲痛的女人。
而今,在李小的描述下,我更想早日见到那个女人,能让李小从卞宓移情别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