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风中踏雪

22、第二十二章 春游（上）

　　既然苻子建信誓旦旦说会帮我达成所愿，我便暂时放下心来，安心过年。
　　再过两日，便是春节，府内已经一片洋洋欢乐气氛。
　　服韶的春节虽然不是最隆重的节日，因为最隆重的节日是芷兰节，毕竟那是带有宗教意义的，但是也绝对是第二隆重的大节了，并且也是新旧年交替的日子。
　　除夕夜，绍京城内官家燃放烟火，我们沐浴洗漱后都着上了新衣，并且全家人一起欢欢喜喜地吃了年夜饭。在传统上，过年必须要一家团圆，不必恪守太多规矩，也就意味着允许大家戏耍玩闹，但我素来在家里的表哥们面前是乖妹妹形象，所以我还是秉持着过去一贯的原则，亲切礼貌，尊老爱幼，孝感动天，金马影后非我莫属。
　　因为是团圆节，所以不能外出，直到大年初二才会开始持续三天的走亲访友——俗称拜年。
　　拜年的对象除了至亲会相互走动，其他门朋友或者官场上同僚有一个惯例，一般是低级向高级拜年，小辈向老辈拜年，若相互之间不熟或者无甚往来的一般不拜年。当然，服韶三大家族之间也是不互相拜年的，毕竟地位相同且暗地还是相互较劲的，关系说多少会有些敏感。
　　基于以上几点原因，我直到初五都没有看见赵邀雪和卞宓等人，而且，我想她们肯定也跟我一样，被应酬忙得分身乏术，只能期待开学再见了。

　　几天后，我却意外地见到两个人。
　　其实，我意外的只是两个人中的一个，苻小白。另一个苻子建，其实我对他的到来有点意料之中。
　　他们是以私人名义拜访我们的，话面上说的是两家小辈关系好。
　　对苻小白最后的印象是几个月前的成人试炼上他那血肉模糊的脸和绝望渗人的目光，今日一见却是恢复了好多，只剩些并不明显的疤痕在脸上，眼神也清澈淡然，周身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但是，在这面貌下我总觉着有些奇怪的变化。
　　也许是我多虑了。
　　于是我冲他打了招呼：“小白，好久不见。上次你受伤，我却因为不便没能探望你，现在看你恢复得这么好，由衷为你高兴。”
　　他微笑地说：“那段时间非常痛苦，幸好有表哥鼓励我，我想，我熬过去了，现在也算男子汉了。”
　　“男子汉，你好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李小，只见她飘然地飘进偏厅，笑着向两人问好。
　　我们互相询问近况，原来苻小白年后就要在兵部任职，按惯例为自己门阀效力。像苻子建这样担任独立官职的三大家族子弟似乎是凤毛麟角。
　　苻小白似有难言之隐般地开口问道：“卞姑娘最近如何？”
　　我心底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和李庭潇对望一眼，心里想到他竟然还没死心。原以为当时看到那绝望之眼，会是对这份求之不得的断绝。
　　“你们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不知道？”他见我沉默，有些急促般说道。
　　“额，她挺好的呀，你也知道的，在卞家刑部任职。”我答道。
　　只见他低不可闻地叹气，说道：“一个女孩儿在刑部那种地方，她应该被人好好保护着的！”
　　我心里嗤笑，可怕的大男子主义。
　　李庭潇没说话，微微抿了唇。
　　苻子建倒是比较沉默，没我们单独相处时那么能说会道，大概要保持为人师表的高冷形象吧。
　　再寒暄了一阵，两人告辞。临走前，苻子建难得主动开口说道：“今年太学开学我想和往年不同，我们决定举行一次开春春游，好好准备。”说完，若有深意地笑道。
　　春游么，我两眼发光，可是玩乐而已，需要好好准备什么呀？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李庭潇却笑着说：“小白能跟以前一样我就安心了，本来还以为他会深受打击、性格大变呢。”
　　我不以为然，说道：“你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有了权势之后的男人，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不管我是恶意揣测人心也好，因为之前的成人试炼阴谋对他有所防备也好，我总是觉得他有了变化。
　　“不会吧？！”
　　“但愿不会吧。”我虽有淡淡的担忧，但是无凭无据也不好妄下定论。毕竟，那件事只有我和苻小白知道，虽然我不确切知道他在试炼中到底做了什么，但是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开始迫切地想知道试炼那天发生了什么。其实，本该在事后我就去了解的，但是一来我担心当事人的心情，二来是随后的芷兰节、四国祭以及与赵邀雪的相遇，这些事分散了我太多的注意力，导致这个本该解开的疑惑迟迟没有解开。
　　于是在临近开学前某天，我又去拜访了苻子建。
　　话说，其实我去赵邀雪家的次数好像还没去他家的多，汗，有点担心被传出闲话，我分心想到。
　　在问明来意之后，苻子建略微思索，似乎在考虑怎么跟我说。
　　我看出他顾虑，便说：“直说无妨。”
　　“小白养伤期间，情绪很不稳定，我看出来那并不是受皮肉伤所影响的，似乎是，精神上的波动。”他缓缓开口。
　　“在我的追问下，他告诉我，他在实践期间用驯兽术召唤过走兽相助。”语末落下一声轻叹。
　　我大惊，驯兽术是《芷兰经》中提过的卞家先祖传下的秘术之一，现在很多人都不甚了解，卞家也未公布于世，故而学堂上没有这一门技能的学习，那么苻小白是怎么知道的？
　　苻子建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解释道：“小白说，试炼题目为’互师’，所以他提出与卞姑娘互学技能以应对考核，因此从卞姑娘那里学到了驯兽术基本法。”
　　听罢，我竟是久久不能反应过来，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他是在驯兽的过程中没能控制好，遭到走兽反攻击，所以会受到那么严重的非人为创伤。
　　脑海中浮现出苻小白被野兽血盆大口撕裂脸部时的场景，不禁背脊发寒，冷汗冒起，仿佛身临其境的恐怖。
　　我压抑住心中的恐惧，继续问道：“他还说了其他的吗？”
　　苻子建摇摇头，脸上似乎也是十分不忍。
　　我微微偏过头，看着不远空处，空气凝滞，我心里想着，为了成功，苻小白确实是奋不顾身了，那么九死一生后的他，是不是应该感到可怕？
　　苻子建看我在想着什么，出声打断我：“我们开学后要去春游的地方，就是去年实践试炼的盘山，那地方可是深山老林哦，再次提醒你，好好准备。”
　　我大惊失色，为什么大家踏春春游都喜欢在盘山，那里有什么好？！
　　上上次我爬盘山被抬着下来，上次我的两个好朋友在盘山接受试炼，九死一生，这次，我真是不敢想会有什么好事！

　　我心怀忐忑地等到了开学，今年，苻子建确实跟上改革大部队脚步了，不但开展了春游，还特别邀请了去年通过试练的师兄师姐给我们讲授经验，以及与我们同游。
　　这不就是提供了苻小白和卞宓共游的机会吗！
　　看着苻小白凑到卞宓面前献殷勤的样子，我心里嘲讽道苻子建果然是别有目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赵邀雪牵着一匹枣红色骏马走到我身边，亲密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小步，最近你怎么不来找我？”言语间竟然有丝嗔怪。
　　我心道一直都是我找你，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我只好吐吐舌头，心虚道：“怕你忙。”
　　“傻瓜。”她终是微微绽开笑容，轻而浅，带着宠溺，如同此刻的春风，拂面而来，带来一片清新的勇气。
　　随后她的美眸又瞥了瞥卞宓的方向，轻启口道：“刚才见你怒气冲冲地瞪着那边，怎么，看到卞姑娘和苻公子那么亲密，吃错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我竟然是那样的目光吗？
　　“没有吧？！”我无法掩饰住我诧异的情绪。我只是对苻小白很警惕而已。
　　“别看他们了，我们一起去走走？”她利落地翻上马，衣袂翻飞，黑色的秀发丝丝顺着风扬起，目光张扬而自信，向我伸出了手。
　　我抬头望着那双眼，眼底也涌出了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