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黄昏》知笑

12、结局

　　自从上次从幸村家离开，从幸村面前逃走，再由真田把自己送回家，之后，不二神奇地没有再胡思乱想，只是不止是没有胡思乱想，而是什么都不再想了，心里就一直那么空落落的，空落落地被菊丸拉去逛街，空落落地陪着菊丸买牙膏，又空落落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空落落地对着电视机发呆，被由美子叫下楼空落落地吃饭，最后，在这持续的空落落的状态下，被由美子当头一记栗子，不二终于回神“啊”了一声，然后摸摸被由美子敲过的脑袋，看着由美子说：“痛啊。”由美子了然地丢下一句“会喊痛证明你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救药”，便转身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由美子抱了塔罗牌出来，说是又给不二来了一卦，接着就是一大篇关于卦象的解释，不二纵是天才，也是云里雾里，只听懂了由美子最后的一句总结陈词样的概括：“嘛~周助，不要这么没精打采啊，你的姻缘已经定了，很快就可以收获幸福了。”

　　这概括性的话是非常白话非常好理解的，字字句句不二都听懂了。向由美子姐姐道了谢之后，不二又回到房间，把自己整个陷进被褥里，许久才翻个身，不经意看到已经裱起来挂在墙上的画，画里，黄昏依旧是那么美，而且还会一直美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不二心里一阵苦涩，狠狠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幸村躺在手术台上，打过麻药之后，意识随着面前走动的人影渐渐开始模糊，脑袋里忽而闪过一个栗色头发的人影，闪过那个经久不忘的美好黄昏，幸村喃了一句“不二”便沉沉睡了过去……

　　安静的病房里，真田坐在幸村的病床边上，背对着幸村，很认真地不知道在捣腾些什么，感觉到躺在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真田立刻转过身，看着幸村，幸村微一侧头就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的药瓶，然后又看着真田低声说了句什么，真田微一皱眉，幸村笑起来，微微歪了脑袋，又说了些什么，然后真田不大情愿地点头，幸村紫色的眸子朝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真田看着幸村，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均匀，才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

　　手术很成功，幸村恢复的很好，渐渐有了血色的脸上不再苍白而显得微微红润，心情好的时候，幸村会握着那只紫罗兰的钥匙坠对着床头的柜子发呆，微笑，笑容温暖和煦，心情不好的时候，幸村会抓着被子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皱眉。

　　走廊上，幸村对不二伸出手，不二看着幸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紫罗兰的钥匙坠，放进幸村的手掌心。

　　幸村笑看着那精致的钥匙坠，反手抓过不二正要缩回的手，一起，并肩。

　　电话忽然响起来，不二猛地坐起身，原来是做梦了呢，虽然是个不错的梦，不二却觉得心里涩涩的，看看窗外，天气不错，阳光很好，似乎已有九、十点了。注意到刚刚吵醒自己，并且现在还在响着的电话，不二伸手捞过来，扫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真田弦一郎”，不二心里一紧，迟疑了会儿，才接起来。

　　“不二？你在家么？”

　　“嗯。”不二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或是语调听起来还算愉悦。

　　“我在你家楼下。”

　　“嗯？”说着不二起身走到窗边，看到真田站在院门外，倚着墙，不二转身下楼。

　　“你现在有空么？”

　　“……嗯，真田特地来找我么，有什么事？”

　　“嗯，我来找你，有点事。”

　　“……怎么？”说着话，不二已经开了门从宅里往外走。

　　看到不二往这边过来，真田站直身，扬了扬手中的电话，然后摁掉，对着不二说：“抱歉，事先没有打招呼我就直接过来了。”

　　不二打开院门，走到真田旁边站定，微笑着摆摆手：“什么事？”

　　真田走了几步，绕到不二里侧，答道：“幸村做了手术，现在在住院康复，我来接你过去。”

　　不二身形明显一震，然后很快转过身，正面对着真田，睁开的冰蓝色瞳仁里满满的担忧和紧张，张口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真田也不说话，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不二似乎平静了些，才重新开口：“是么……那他……没事吧？”

　　“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真田如实回答。

　　不二又是一惊，眼里除了担忧和紧张，又多了一丝隐痛，看来自己还真是局外人呢，要等一切都结束以后，自己才知道么。

　　“那就好，那么……祝他早日出院……”不二搜肠刮肚，仍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该说什么话，才算合适。闪躲着想要回屋，奈何真田一早就堵住了他的退路，他挪了几步，和真田对峙着。

　　真田直直看进不二闪躲的眼眸：“幸村让我来接你，交待要见到你本人以后才说清来意，并且一定要把你带过去，还有……”真田看看半开的院门，无比利落地将它关上。

　　不二怔愣地看着真田，然后垂下脑袋，半晌，有些认命地说：“那走吧。”说着便径直走到车门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真田敲了敲门，听得里面传出幸村的声音“进来吧”，才打开门。不二看了真田一眼，后者也正看着他。努力地换上笑脸，抬脚走进去。

　　幸村一如那天在家时一样，含了笑坐在床上，往门口望过来，不同的是，这次幸村穿着病服，坐在了病床上。不二心里有些尴尬，走到离幸村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便停下来，望着幸村，和那时一样仔细地看着。气色果然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都显得有精神的样子，看来是如真田所说，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只是，只是这一切，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只不过在一切都结束以后，才被知会了一声，而已……

　　幸村笑看着不二，似在盯着自己，眼神却又像穿透了自己望着身后的墙，甚至大概连墙也穿透了，直接就看到隔壁病房去了吧。幸村正想调侃几句，却发现不二的神情越发的暗淡，微睁的瞳眸，隐约能看到那纯净的冰蓝，嘴角的弧度还在，眉宇间却是挥之不去的不甘和哀伤，哀伤……幸村一阵心痛，低低地叫了声“不二”。

　　不二闻言略略抬了头，眼眸也不自主地睁开，冰蓝色的眸底一片空白。

　　晃神了么？幸村温柔地笑着，向不二伸出右手，不二一惊，想起了刚刚的梦境，那只是梦境而已，不二甩甩头，再重新看向幸村，却见幸村依然是温柔地笑着，右手伸向自己。不二往前走几步，搭上幸村的手，幸村借着不二走过来的步子，微一使劲，便将还在晃神中的不二带进了怀里，双手环住。

　　不二显然是被当前的状况惊住了，一时消化不过来。微微挣扎了几下，幸村却拥得更紧了。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温暖，不二才恍然觉察不是在做梦。

　　见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幸村把头埋在不二栗色的发中，说到：“不二，对不起。”不二身体微微一僵，幸村接着说：“直到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的感情，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意识模糊的瞬间，我心里很害怕，只想再见你一面，生怕再也见不到。”不二渐渐开始发抖，双手从背后环住幸村，死死地拽着他的病服。

　　许久，不二松开拽着的手，微微离开幸村的怀里，拉出些距离，冰蓝色的瞳眸看进紫色的眸底：“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的病情？”

　　幸村抬手摸着不二栗色柔软的发，倾身在不二唇上印下一记温柔而留恋的吻，再将他重新拥进怀里：“也许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感觉到不二又有些挣扎，幸村补充说，“也许……是我当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也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是我太糊涂……对不起，不二。”

　　不二狠狠地吸着幸村身上淡淡的混了药味的清香，从幸村怀里微微抬起头，眼角瞥到幸村病床边的柜子，和柜子上那只精致的钥匙坠，以及，那相框里落日黄昏的照片……

　　“我现在明白了，可还来得及？”幸村将不二不安分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胸口。

　　“我说来不及，你要怎么办？”不二倔强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样的话，错过的，就让它过去。然后，我会让一切，在此刻重新开始。”

　　不二领着幸村到来的时候，紫罗兰的花期已经快要过去，但是那零落点缀的紫色仍是另有一番美妙。隔着几行树，另一边蓝色的鸢尾开得正好，虽然不是满满的大片蓝色，却是每一朵都无比的灿烂，美丽。

　　不二调整着相机，心情很是不错，嘴角眉眼都是弯成非常好看的弧度，笑得无比愉悦：“精市，本来是想在紫罗兰开得最好的时候带你来看的，虽然错过了，但是那鸢尾可正是盛开的时候呢，鸢尾开不了几天的，我们来的很巧啊，精市喜欢么？”

　　“这么美的鸢尾，怎么会不喜欢。”幸村架好了画架画板，回头看向不二，紫色潋滟的瞳仁里满是宠溺，他温柔地笑着，佯装严肃地说：“周助，这次我们可以认真比比了，看看到底是你的相机厉害，还是我的画笔厉害。”

　　不二也笑得开心：“精市，你忘了么，我是带着羽翼的天使，神会眷顾我的。”

　　“可是我记得有人说过，我才是失足坠入凡间的天使。”

　　“可是你没有翅膀，失去了翅膀的话……你就只是女巫而已了。”

　　“周助，你说什么？”

　　“诶？我说了什么么？”

　　“……周助，你敢把你刚才那句再说一遍么？”

　　“嗯……诶？我说了什么么？”

　　“……周助……”

　　“嗯，精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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