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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   巨大的大厅里华丽的幔帐层层叠叠,静默在暗红色的烛光之下的阴影让人心里发虚,密封的环境没有风,从高高的房梁上看下去一片死寂。
      镶嵌在烛台上的蜡烛排列得整整齐齐,将大厅正中间那条铺着红色地毯的通道照亮,路的尽头是一扇金属打造的门,铜制的门上画着诡异的动物,看着面目狰狞。
      一直默默燃烧的红烛突然“兹拉”的响了一声,连带着烛火也轻微的颤了下,这点细微的动静在这个空旷得只剩下死物的大厅也显得如此突兀。
      盗跖坐在巨大的梁子上,低着头无声的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额头的冷汗一路滑到下巴,掉进敞开的领子消失不见。血不断的从右手捂着的伤口里渗出来,满出指缝,融进衣服那粗糙的灰色布料里。
      左手从别在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盗跖干脆利落的咬掉瓶塞往嘴里倒了一些白色药粉,将剩下的撒在伤口上后把空瓶子塞回口袋,解下腰带将伤口草草的扎紧。
      简单的处理过伤口,盗跖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的试着活动了下手脚。药效很好,腰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再次仔细的勘察了遍下面的情况,确认无误后盗跖才一跃而下,带动一路的烛火微动,像一道无形的影子横穿整个大厅,停在那扇铜门前。推开铜门,里面是一条黝黑的通道,两边的岩壁上贴着几个烛台,在门开的一瞬间蜡烛自动的燃起,将不大的通道照亮。
      不同于身后那个死寂的大厅,这上面的烛火在微风里舞动,把倒映在墙壁上的阴影也拉着扭动,令人背脊发寒。
      没走几步,面前就豁然开朗。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崖壁像被刀切出来一样整齐,仔细看倒还能看到一条拇指粗细的铁链连接两边,不至于让这里成了绝路。
      有了依仗物,这点距离对于盗王之王来说可谓轻而易举,盗跖打着十二分精神防备的各种危险都没出现,几个连续的跳跃,眨眼间人就已经在对面。
      过了断崖又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这次没有蜡烛,但通道的另一头却传来一束淡蓝色的光,不强烈,却足以照亮前进的路。
      出了通道,入目的是一片蔚蓝。那是一个湖,也是今晚的重头戏,而他要找的东西就安放在湖中央的祭台上。
      湖水散发着蓝光,看着美轮美奂,但盗跖却知道,这湖的水被称为弱水,没有一点浮力,一旦碰到水人就会立刻沉下去,无法脱身。而没有一点着力点,要跨越这个宽度即使是盖聂这样的高手也不敢托大。
      所以唯一的凭仗就是盗跖脚下的速度,用速度突破这湖水诡异的引力,直接跳过这近千米的距离。
      只是……
      盗跖看着静静的坐在祭台旁那个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女子有种捂脸的冲动。
      即使说盗王之王可以过这片湖,但是如果那边的人给半空的他来一脚的话那也太犯规了吧!?
      一手抱胸一手挑起额前的发须,盗跖露出一贯的笑:“如此良辰美景,你是在等我约会吗?”
      放在腰际的手再次按了下腰上的伤口,盗跖估算着药效过去的时间,疼痛会使动作变慢,他必须在麻药过去前把珠子毁了……至于能不能回来,盗跖并没有多大兴趣去考虑。
      因为,白凤已经死了。
      遥遥对望的人盯着盗跖的脸看了半晌,最终缓缓的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下,无趣似的垂下眼睑。
      虽说对于要过去的人来说这个距离太过艰难,但是光光看清对面的情况却相当容易,所以盗跖很快就发现那个坐在那里的人已经快要晕过去,以及那人正给那个珠子供血的手腕。
      祭品。盗跖突然明白过来。
      褪去脚上的铁块,盗跖后退几步,目测好距离才使出电光神行步——虽说可以过去,但要是过头了不是很悲剧?
      果然没出盗跖所料,当他一把抓起少司命的手离开那颗食人血的珠子的时候少司命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也因为已经做不出更多的反应。
      “你傻的吗?”盗跖语气不善的冲着没什么反应的人吼了一句,捏着对方纤细的手腕,撒了点药,左右张望找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少司命盯着自己的手腕好一会,从身上摸出条帕子,递过去。
      草草的帮人绑好,盗跖才当着人家的面用瞬飞轮将那个看着红通通的发光的珠子砸了个粉碎。
      少司命一直安静的看着盗跖的动作,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眼里一片死气。
      做完该做的事,盗跖才转身去看少司命。
      “那个……反正你也已经为你们阴阳家死过一次了,如果你答应我出去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的话,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少司命的眼神闪了一下,最后默默的摇摇头。
      “你倒是不想出去呢还是不想好好过日子呢?”盗跖单手叉腰歪着脑袋看着少司命,“哎呀,跟你说话真累,”转身在她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无奈的道:“上来,带你出去。”
      犹豫了一会,少司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张开手轻轻伏到盗跖的背上。
      对方毕竟是女孩子,盗跖也不好托着人家,只好嘱咐人抓紧,拼尽全力使出电光神行步往出口跳去。
      “你不该来。”
      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细,但盗跖却清楚的听到了。
      “什么?”盗跖回头想问,却发现背上什么都没有着。
      盗跖一个激灵,时间似乎停止了,他转头看出口,出口还是这么远的距离,他自然不可能在空中停留一句话的时间,所以盗跖发现,他已经沉入水里。
      其实被水拉进去也没有那么难受,没有溺水的窒息感,盗跖只是看着那蓝色的光慢慢的远去,然后失去意识。
      “来不来,毁不毁,”那个声音却还在耳边,“你都活不了。”
      “白白承受那可悲的诅咒……”
      “真是笨蛋。”
      “送你一份……”
      盗跖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一片冷汗。
      这个是梦?
      是梦的话,也太清晰了吧,已经隔了这么多年的前世,每个细节都这么清晰,就跟昨天发生的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盖聂,还有盖聂惋惜的目光。
      盗跖其实心里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而且是连蓉姑娘都发现不了的毛病,大概,跟前世有关……
      看到盖聂这样子,大概蓉姑娘已经发现了吧,而盖聂,也知道了。
      会让蓉姑娘特地把盖聂叫过来而不是其他人,那多半是盖聂有所知道的事,而这里盖聂比较了解墨家的其他人绝对不了解的,再联系那个梦,盗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阴阳家,弱水,万魂珠,少司命,诅咒,最后,他的重生。
      貌似从他上次自己把自己搞的重伤之后,身体的不对就开始显现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他自己倒也罢了,会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这个还真的不是没可能,盗跖举起手看着自己完好的手臂,转了下手腕,犹豫的表情在脸上展露无遗:他要不要暂时先离开墨家?
      门帘突然被掀开,盗跖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不该显露的表情,就跟听盖聂说盗跖醒了所以杀了个回马枪的端木蓉打了照面,无辜的眨眨眼,盗跖下意识的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
      端木蓉黑着脸瞪他一眼,突然觉得最近,不,从始至终,这个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人都在气得她二佛升天,简直就是用来给她调节心情的——介于她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端木蓉开门见山的问。
      盗跖赶紧闭上嘴,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怎么回答。前世的事儿,这个要怎么说?
      于是盗跖决定继续装傻:“蓉姑娘,问的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中了阴阳家的咒印?”端木蓉继续瞪他,大有不说实话就要他好看的架势。
      盗跖摸摸下巴继续思考,究竟是随便扯个谎话还是加点实话再加点谎话。最终盗跖终于还是决定……不能实话实说。
      “我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跟阴阳家的人接触过呀。”
      端木蓉也摸不清盗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种咒印,放到天明身上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虽然她不是很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可盗跖,生平都十分简单,的确没有被下这么重的咒的必要啊。
      不管盗跖知不知情,既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端木蓉带着更差的心情转身匆匆走了。
      端木蓉走了没一会,大铁锤就来了,他已经完成清晨的警戒巡视,一回来就听盖聂说人已经醒了,立刻直奔盗跖房间:他有满肚子的话,得跟这个貌似情窦初开的孩子说一说。
      你说他以前沾花惹草的事?得了,你见他除了对着女孩子笑眯眯的说些不着调的话,有过更进一步的动作么?说难听点,这孩子长这么大,估计连别人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但是对上盗跖那双灰褐色的眼睛,大铁锤搓了搓手,又摸了摸头,傻兮兮的笑了两声,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你醒啦。”
      装作真正的病患一样乖乖躺着的盗跖嘴角一抽:“喂喂,你堂堂铁大头领,又不是见了大姑娘,说什么话还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啊?”
      他倒是不想吞吞吐吐啊,可是你要他怎么问?哎,小跖,你是不是跟那个白凤有一腿?!即使是兄弟,这么问了也会被他踹死吧?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被欺负,大铁锤往盗跖嘴上瞄了眼,嘴唇已经完全看不出红肿了,那自己说了,那不是再给他伤口上划一刀么?
      再说了,如果两人真的有点私情,小跖都这么掩饰了,他怎么好就这么捅开,他可是小跖最好的兄弟!
      想了在想,大铁锤越想越悲催,看着盗跖的眼神越来越悲哀。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了!!!盗跖心里默默抓狂,别告诉我大铁锤也知道他身体的事,可是如果是这个,蓉姑娘都没给定论,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吞吞吐吐啊,这一副自己受了极大委屈的表情是怎么的!
      “嗨!”大铁锤一拍大腿,留下句“好好休息”就垂着双肩转身出去了。
      大铁锤还没走到门口,雪女和高渐离就相携而来,三人在门口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其中包含雪女的叱喝和最清晰的一句,大铁锤的反驳:“这种事我拿出来能乱说嘛!”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盗跖心里像被九只猫挠着一般的难受,这情况在雪女旁敲侧击了几句关于他感情问题的时候更明显了。
      等人都终于走光了,捂着额头的盗跖突然跳起来,直接蹦到地上:他们不会知道他对白凤怎么了吧?!
      盖聂敲了两下门,没等他回答就大步进来,看到直愣愣站在地上的盗跖愣了下,一言不发的把包子递过去:“晚了些,抱歉。”
      盗跖看看盖聂,再看看他手里的包子,觉得自己难得吃包子的兴致都没了。
      这可是盖聂的包子啊,连卫庄都会抢的包子啊,要知道前世他都只吃到过两次,现在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可他怎么就提不起胃口了呢?
      哎……盗跖徒手抓了两个还冒着白气的包子,左右开弓各咬了一口,一脸委屈。
      他真没打算跟白凤怎么的,但是,想到自己昨晚的表现,他知道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他是真的,真的,不愿意眼睁睁看到白凤跟别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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