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24、第二十三章

　　“你来得可真够慢的，师哥~”卫庄听到盖聂的声音就忍不住笑起来，那句总是带着讽刺的“师哥”尾音长长的拉出去，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
　　从门口缓步走来的人，微微低着头。赤炼眯着双眼仔细打量着这个算不上英俊的男子，脸上的妖媚渐渐淡去：这个人，就是卫庄大人认定的，一生的对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与卫庄大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无视的存在感截然相反，似乎随时可以隐匿到空气中。但是，却又是这么的让人无法忽视，好似一块沉淀了千百年的玉石，浓郁且沉着。你可以不看他，但却必须给他至高无上的位置。
　　卫庄看着眼前的人，十年了，久别十年的重逢，居然没有半分陌生的感觉在里面，那个人看起来还是这么木讷，死板到无趣。
　　将挂在自己剑上的小鬼拎下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收回鲨齿垂在身侧。
　　天明这次倒不介意被人扔来扔去了，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直朝盖聂怀里扑过去：“大叔！你终于来了！”
　　盖聂接住飞扑过来的天明，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将人放到地上，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天明做的很好，大叔为你骄傲。”
　　听到盖聂的夸奖，天明兴奋得只想在地上打个滚，不过时机不对，天明也只能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冲盖聂“嘿嘿嘿”的傻笑。
　　将天明推到燕丹身后，盖聂才转身看着卫庄，面容平和，语气波澜不惊，一如十年之前：“好久不见，小庄。”
　　之前从天明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让人火大的称谓，听到原版时却让人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赤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离卫庄大人很遥远，遥远到一辈子都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十年的相隔没能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十年时间的跟随也没有拉近他们的距离。赤炼突然有种满盘皆输的挫败感。
　　“今日之战，不在流沙与墨家，而在你我之间，”顿了一瞬，慢慢抽出渊虹，将它跟卫庄一样垂于身侧，盖聂才接着道：“我们来一场公平决斗。”
　　卫庄上上下下将盖聂打量了遍，太过直接的目光让盖聂有点头皮发麻，从小就觉得小庄有些邪气，现在经过时间的沉淀沉稳了不少，但被他盯着，那种想避开他的视线的感觉却依然清晰可见。
　　当沉默寡言的盖聂都打算再来几句话打破沉静时，卫庄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尊口，虽然一开口就是一声冷哼：“呵……师哥，”卫庄眯着细长的双目看着盖聂，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是打算带着伤跟我公平决斗么？”
　　他果然看出来了。盖聂抿起唇，没应声，身后是天明带着焦急的大呼小叫，很快，只留下被人捂住嘴才会发出的“唔唔”声。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盖聂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垂下眼睑看向地面。
　　卫庄对于盖聂的逃避，心里生出一阵莫名的怒火，挺直原本就笔直的背，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怎么？十年时间让师哥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强到轻而易举的打败我？还是说师哥觉得这样就可以继续逃避我们之间的决斗！？再或者……”你还是想用这种态度来侮辱我？
　　“小庄！”盖聂猛的抬起头急急忙忙的打断卫庄的话，却又突然闭上嘴巴，继续默不作声的看着卫庄，一直看到他眼底深处。
　　卫庄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无力感，每次每次都是这样，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让自己心软！
　　当初他临阵脱逃的时候自己是这么怒不可遏，发誓要让这个侮辱了自己的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他不惜杀了鬼谷子，拿到全套纵横剑法，顶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修炼百步飞剑，直至一夜白头，这一桩桩一件件，经过十年的积累，足以让他将他踩在脚底碾成碎片！但是一看到他那双无悲无喜的眼，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消散得无影无踪。
　　师哥。卫庄微微动了下唇，无声的喊出这个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称谓。
　　盖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碰了下心脏，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心脏突然跳动起来，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目光一闪，盖聂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卫庄自然的捕捉到盖聂的那一瞬动摇，嘴角微微弯起扯出个冷笑，仰头以俯视的角度看着盖聂，好像刚才的失态都不存在：“虽然很遗憾，但是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师哥。”
　　加深了笑意，卫庄举起剑直指着燕丹：“我的目的，是攻破机关城，你不会不知道吧？师哥。”
　　这话一出，不单单是雪女几个，连赤炼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歹也是堂堂第一杀手团流沙的首领，你这出尔反尔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一想到他对天明这个孩子都百般刁难，众人心里又都释然了。
　　卫庄要对付燕丹，盖聂死活不让，夹在中间的燕丹心里也还在犹豫，一时间，场面陷入胶着状态。
　　高手对战，看中的就是谁能沉住气，而看高手对战的人，自然也都会特别淡定，于是后果就是，端木蓉掰下墨核开关，轰隆隆开门声成了打破寂静的开关。
　　因为担心外面的人再有损伤，所以她在给盗跖治疗的时候是绷着一根神经去做的，直到将伤口完全处理好，绑上绷带，听着盗跖心跳平复下来，才放松下来，那一刻，端木蓉觉得如果不是不想月儿担心，自己恐怕都会跪下了。
　　无力的支着开门的机关，端木蓉捂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才将脸上的疲惫抹去，绷紧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蓉姐姐，小跖怎么样？”雪女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忙的问，虽然看端木蓉表情平静，也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心里总是会有一丝不安。
　　端木蓉放松面部表情，缓缓摇了摇头：“暂时无碍了。”
　　或多或少，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这个难得的好消息，让凝固了一般的现场多了几分活跃，直到留在墨核里善后的小女孩发出一声惊叫。
　　月儿！端木蓉猛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呆住了。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人影，远远站着的燕丹面色惊慌，急速跃过众人，第一个冲进墨核。
　　一眼能看全的墨核里，只留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盗跖，没有高月的踪影。
　　燕丹冲出墨核就想往外冲，却又在流沙众人面前硬生生止住脚步，那一刻，卫庄明明白白看到那个永远瘫着一张脸的燕丹面具破裂。
　　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晚一些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离得更近的雪女和端木蓉，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打扮怪异的女人挟持着月儿，化成一道虚影消失在她们眼前，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盖聂很快将目光跟卫庄对上，眼里所含的情绪很复杂，但卫庄却一眼就看懂了。
　　好吧，这种已经失去理智的对手，挑战了也没多大意思，就承你一份人情罢了。
　　不冷不热的笑着，卫庄侧身让开半小步。这距离自然不是给人通行的，他只是表达了：此路可通罢了。
　　眼睛依旧盯着盖聂，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卫庄心里冷笑不止：你还是这么天真，这么愚不可及，师哥。
　　燕丹犹豫了下，冲盖聂抱拳行了一礼表示感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中央大厅。
　　随着燕丹的离去，卫庄没了对手，也没了兴致，扫了严阵以待的墨家一群人一眼，最后在盖聂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
　　赤炼几个千里迢迢跑了一趟，结果就看了一场戏，又原封不动的回去了。
　　几人身后，刚才用来当炮灰的几个残兵，脚步还没迈开，就被悉数抹杀。
　　卫庄脚下不停，扭头，正看到张良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对上卫庄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轻轻颔首。
　　至此，机关城一战暂时告一段落。虽然，他依然处于被覆灭的命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