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16、第十五章

　　天色渐明，东方露出第一缕明亮的光芒的时候盗跖正停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休整——他的身体不在状态，为了能好好使用必须得有计划的赶路。
　　靠着树干，盗跖缓慢的调整呼吸，慢慢的，慢慢的……打了个瞌睡。
　　等等等等！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盗跖甩甩脑袋把侵蚀到他脑子里够深的睡意赶跑，睁大双眼盯着渐渐明了的山脉。
　　看着那层灰蒙蒙退去，盗跖心里小小的为白凤和少司命担心了下，不过这两也的确是不需要人操心的主，不好偏袒任何一方的盗跖只能把心里那点纠结给灭了，转移注意力到正事上，再然后……盗跖转身抱着结实的树干就用脑袋重重的砸了下去，敲得他自己眼前直冒星星。
　　盗跖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报告了鸩羽千夜的事却偏偏忘记了黑麒麟的事！当初如果不是黑麒麟能力特殊太过难以防范，那毒压根就下不了，那之后的事也不会发生！
　　捂着被敲疼的额头，盗跖烦躁的站起来，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林子犹豫不决。
　　他必须花半天左右时间赶过去给巨子报信，阻止诸子百家再接近机关城，但是他也必须花半天左右时间回头去找最近的联络点，把黑麒麟和隐蝠很可能已经潜入墨家，还有他们各自能力的消息传递出去！
　　不管是哪边，都附带着很多人的性命，盗跖咬着唇，看看机关城方向又看看自己要去的前方，究竟是先去找巨子然后再赶回机关城还是先去传递消息再去迎接巨子？总共加起来是近一天的时间，十二个时辰，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诸子百家会进入“天外魔境”(注释1)最外圈，也就是铁骑兵的视线范围，而在机关城，没准黑麒麟已经变成盖聂的模样把药下了。
　　盗跖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的不小心，而且如果是平时还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身体，虽然端木姑娘的药效似乎并没有完全褪去，当时只是因为自己跟白凤缠斗用了电光神行步，伤口裂开的速度超过了恢复的速度才暂时失效，但盗跖根本不知道这个药效还能在他一直使用轻功飞奔的情况下维持多久。
　　最后，盗跖在衡量利弊之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往一个方向冲去。
　　如果运气好，或许只会赔上他的一条命而已。当然，再运气好点，他的命也可以妥妥的保留着。
　　越接近“天外魔境”，树木就越发密集起来，原本就不平整的路也越发难以行走，特别对于骑着马的人来说。天已经大亮，但在林子中却依然是灰蒙蒙的，带着点灰蓝色的光穿过头顶上的树叶照下来，让底下的行人能看清面前的道路。
　　这是一片并不算大的林子，他们得知秦王嬴政和流沙杀手团已经盯上机关城，为了赶时间回去救援，才特地走的这条小路，再走个一个时辰还会有条河，过了河才算是真的到了“天外魔境”的地界。
　　只是墨家虽然是在“天外魔境”深处安家，却也只是占据了机关城和其周边的一小块地方，像这种外圈，不能说完全没有人看着，却也没有建立联络点的必要，只是很偶尔的会有几个弟兄过来查看下，又有多少心里打着各种算盘的人被挡在这圈外。
　　山间小道，墨家巨子，那个不能再露面的原燕太子丹，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一马当前在前边开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墨家巨子，估计会被身后一连串的正派人士当成的危险人物围攻。
　　在燕丹身边紧跟着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头发被发带竖起，眉眼间带着一股似乎永远不会消散的笑意，这来自于他与生俱来的自信。这个人，自然就是被称为儒家三杰之一的张良。再稍稍靠后的，是道家“人宗”一脉的掌门人逍遥子。
　　突然，有什么异样的声响传来，张良紧了下手中的缰绳，神色一凝，耳边已经传来燕丹沉稳的声音：“大家小心。”
　　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停下脚步，领头的燕丹又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张良留了方便行动的距离，也跟上去。
　　看不见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急速靠近，直到“哗啦”一声，一个灰色的人影从树上掉下来，直挺挺的落在燕丹的马蹄子前。
　　张良惊讶的想要上前查看，同样坐在马背上的墨家巨子却更快的跳下马，扶起那个灰色的身影一脸焦急：“小跖！？小跖你怎么了！？”
　　看清地上那个人所穿的墨家的服饰，张良和逍遥子对视一眼，都默默保持原样没有动作。
　　看着那人惨白的脸色，燕丹皱起眉头，将手掌贴上伤者的背，打算传递真气为他疗伤，却在碰到那个人的瞬间将人推开，急速倒退几步，退到张良身侧才停下。而那个刚刚还一身死气沉沉的人，却已经好端端的站在几时丈外，嘴角挂着不该出现在盗跖脸上的诡异的笑。
　　“你是什么人？！”燕丹沉着声音冷冷的问，将传来异样感觉的手臂隐于身后宽大的袖子里。
　　“盗跖”没有回答，只是这么阴阳怪气的笑着，身上的灰色衣衫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红色，等众人再去看他的脸时，哪里还有半分男子的样貌，唇红齿白，分明是一个妖艳的女人。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色迷心窍的人，所以众人注意到的也不是那个女人的脸，而是她那双整体通红貌似爪子的手。
　　“阴阳家，大司命。”燕丹缓缓吐出两个词，揭示了出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语气平淡，好像说的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但是，他藏在身后的手却默默的攥紧，他知道刚才的接触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那个后果是什么，因为这些，他都曾经亲看目睹过……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有半分胆怯，墨家的人，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只是既然知道了结局，他自然也该做好剩下他所能做的所有事情的打算。
　　大司命对面严阵以待的众人，并没有恋战，准确的说是在任何一个人出手前，就已经一晃身形，消失在众人眼前，只冲着燕丹留下个意味不明的笑。
　　冷冷哼了声，燕丹翻身上马，招呼众人前进，只是在马迈开蹄子前，又一个灰色的身影落在他跟前，挡住了去路。
　　只是这个人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并且稳稳当当的落下的。
　　“巨子大人！”盗跖冲着马背上的燕丹端正的行了个礼，那与在别人面前很难出现的乖巧的样子，让燕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十六岁的盗跖，一晃眼，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荆轲死去，已经四年了。
　　而现在，轮到他燕丹。
　　本来嘛，像他们这种人生生死死都是很平常的事，之所以燕丹会想起那个死去已久的老朋友，只是因为他们的死因会是同一个而已。
　　阴阳家的六魂恐咒。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画面，实现却只是瞬间，燕丹对盗跖点点头，神色是难得的柔和：“这么急的赶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