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日记]不朽》林陌桑

17、Chapter.17

　　炎夏即将过去，空气里已有了些初秋的凉意。天是阴沉的，隐隐还挂着几缕墨色，Lilith站在埃默里大学的Woodruff图书馆门前，抬头眯起眼睛看向这幢有着优雅古典意大利地中海风格的大理石建筑，心里不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时间将近中午，校园里寂静安谧，偶尔才有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男女或行色匆匆，或谈笑风生地路过。

　　“进去吧。”Nate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来说道。

　　这几天来他一直跟着Lilith，几乎寸步不离。Lilith去看自己外婆的墓时，他就在旁边沉默地看着。Lilith窝在房间里默默冥想时，他也在门外安静地站着。他看起来好像从不疲倦，仿佛根本不需要睡觉似的。Lilith每次提出异议，他一如既往地以公式化的回答将她堵回去。

　　久而久之，Lilith也就学会了无视他。

　　“好的。”Lilith露出微笑，跟着他进了门。

　　跟外面看起来大不相同，偌大的图书馆里竟然光线很是充足，窗外低矮的绿树成荫，天光柔和而毫无阻拦地从高处倾泻进来，犹如传说中的圣光。就在进门处的右手侧，Lilith看见了图书管理员的服务台，一位长相和善的中年女人坐在后面，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什么。

　　Lilith径直走过去。

　　“不好意思……”

　　女人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从眼镜后面看向面前的女孩，脸上挂着微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

　　Lilith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之前Klaus交给她的那条项链，放到桌上。女人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她突然站起身来，拿过吊坠交还给她，低低地说了一句：“Lovette？”

　　Lilith接过来重新放回去，抬头微笑道：“Lilith·Lovette，很高兴认识你。”

　　“不好意思，请稍等。”女人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嘿，Rachel，请过来帮我照看一下好吗？”

　　女人跟同事交了班，而后微笑道：“请跟我来。”

　　Lilith有些迟疑地跟着女人上了图书馆一侧的木质旋转楼梯，楼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细微声音。女人径直走上了三楼，在一扇小门前停下。这里似乎已经是阁楼了，光线幽暗，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书的味道。

　　女人用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门，让开身子站在门侧让Lilith进去，却对紧随其后的Nate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不是Lovette家族的人不能进去。”

　　Nate微微一愣，没再坚持，Lilith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走进了那个房间。关上门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里侧有一扇小窗，漏进些许微末的天光。Lilith摁下电灯开关，却没有丝毫反应，显然是因为许久没有人进来，这里的电路早就老化了，她走了几步，却在桌上找到了一盏老旧的马灯，旁边不远处放着半盒火柴。她甚至还找到了一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自来水笔。

　　Lilith点亮了灯，扬手举高提到面前来，这才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房间不大，靠门处放着一张小桌子，后面是整齐排列着的书架，都用手感粗砺的雪松木制成，也不知道在这里沉默地伫立了多久。Lilith信步走过去，指尖触过那些带着陈旧记忆的书脊，惊讶地发现书名大多数都只有一个人名，那些人物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却都有着相同的后缀：Lovette。

　　也许是Lovette家族的后裔为了纪念自己的祖先，用这样的方式写下了他们的一生吧。

　　Lilith在右手边靠后的位置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附近竟然还有一些简单的魔法书，按照难度和种类分门别类。抽出来的时候，厚厚的灰尘也连带着被带出来，引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她伸手将那本书夹到腋下，想了想，又抽了一本最简单的魔法书带上。大致浏览了一遍所有的书，她这才回到桌前坐下，将马灯放到桌上，先翻开那本厚厚的家谱。

　　按照时代和迁徙的地域，Lovette家族的成员以家族树的形式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整整几十页，从羊皮纸一直到最新的A4纸，在那些工整书写的名字旁边，还有数不清的签名，字迹各异，有的是漂亮的花体字，有的是工整的手写体，有的是龙飞凤舞如果不对照根本认不出来的名字。

　　Lilith快速浏览过这些纸张，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页。不出意外地，最后一个名字是Amanda·Lovette，字迹娟秀，微微向□□斜着。Lilith长久地盯着那个名字，不由伸手抚上了触感微凉而略带些粗糙的纸张。妈妈为了保护她，根本没有让她的名字出现在家谱上。

　　直至今日，了解内情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告诉她真相。她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跟爸爸深深相爱的妈妈会在生下自己之后弃她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隐隐地，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快要接近答案。

　　Lilith看向纸张的上半页，果然发现跟Amanda·Lovette的名字平行的部分几乎都是空白，只在一个小小的分支上，写着一个名字：Peter·Lovette。然而那个名字的下方，已经被打上了横杠。整本家谱上只有两个名字没有被打上横杠，妈妈和外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静默良久后，她拿过旁边的自来水笔，拧开笔盖，试探地划了两下。

　　一开始有些时断时续，但连划十几下之后，她就惊喜地发现这支笔竟然还能用。这说明上一次它被使用的时间距离现在并不长，至少比她预想的要短。她下意识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笔，郑重地在外婆和妈妈的名字下面划上了横杠。

　　密密麻麻的横杠看起来触目惊心。Lilith审视片刻，一笔一划地在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会让它止步于此。

　　就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的同时，她突然听到四壁间仿佛传来了一些细细的呓语，像是有无数人在四周窃窃私语一般，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她心神一凛，下意识就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本来幽静的校园里，连Lilith都没有听到什么喧嚣，这一刻却仿佛突然被拉入闹市，耳边聒噪不已，无数人的说话声蜂拥入她的耳朵，像是要灌满每一条神经，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耳朵，但那些声音并不肯放过她，仍然在脑内无限循环着。

　　平静的房间里突然有狂风掠起，Lilith不由闭上眼，却正好听到她放在手边的那本魔法书的书页被快速翻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正停在其中一页上。

　　片刻之后，狂风才渐渐停止，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那本魔法书上，不由吓了一跳。停留的那一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第一行用大字工整地写着一排英文：The sourse of power（力量之源）。

　　Lilith虽然有西方血统，但毕竟没有在英语环境下长大，为了能跟妈妈交流，她从小就重视口语多过阅读，看见大片的英文就头脑发麻。还好，写这本书的人显然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用的语言都很是浅显，并不难懂。

　　Lovette家族的力量跟其他家族不同，它是一个独立的体系，并不依赖于自然之力或者魔法本身存在，每一位女巫生来就有自己的天赋，但她的力量，都来自于之前家族里所有女巫的力量之和。也就是说，越往后的女巫力量也就越强大。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Lovette家族还会濒临灭绝呢？

　　带着奇怪的疑问，Lilith继续看下去。

　　有记载的文本表明，Lovette家族的第一个人是个女人，她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公元前3世纪的希腊的，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相传，她的力量来自于大天使路西法，也有人说她根本就是跟魔鬼做了交易。但不管怎么说，Lovette家族的力量就从此传承了下来。

　　大天使路西法？那不是跟女娲伏羲一样只是传说么？怎么还会记载在家谱里？更何况，关于这个人的来历，即使是家谱里的记载也非常扑朔迷离，根本没有完全说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来的。Lilith不禁更加疑惑，继续翻过一页，想继续看下去。

　　记载却断在了这里。Lilith不敢置信地往后翻去，却全是白纸，她又往前翻去，除了一些奇怪的图形外，这本书里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Lilith相信其他的几本书不可能也是这样，立即急切地站起身来，想重新回到书架旁去找另外几本书来。

　　然而，脚下异样的触感却提醒她，她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犹豫片刻，低下头来看，意外地发现椅子下安然躺着一本书。暗红色的书皮，封面正对着她，上面用金色的漂亮花体英文写着一个名字：Lilith·Lovette。

　　这难道不是自己的名字吗？怎么会有书在这里？

　　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她吓了一大跳，拼命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弯下腰去，捡起了这本静静躺在地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