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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七 鼠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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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满城的雪已经化成尘世的泥泞。
初春的风柔软中带着刻薄的寒冷,吹在林雨竹的脸上,有种干裂而发涨的感觉。一辆大巴摇晃着开过来,等人们全挤上车,才发现一个胖妞妞站在料峭的风中,仿佛在等待情郎。
大巴开走了,雪中的白光淹没在路灯的昏黄中,在林雨竹面前连过了十几辆大巴,她也浑然不觉。
她终于辞职了,当她把辞职书摔在笑面虎恋上的时,笑面虎的脸如死灰,属于她的那些鲜花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怒放着,娇艳欲滴。
林雨竹怒不可遏地把笑面虎按在桌子上,通过笑面虎时常发布号令的大喇叭,把隐蔽摄像头的秘密,告诉了一个每个员工,把那些属于自己的鲜花分发给每个员工姐妹。
所有的员工愤怒了,辞职信很快在笑面虎的桌子上堆积如山。这是今天最痛快的一件事了,林雨竹感觉自己像一个除暴安良的女侠,接下来还要去做一件极危险而又极赋挑战的事。
看见那些黑色的雪,她忽然想起了陆游的咏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她多想变成一枝梅花,傲视群芳,一任寒妒!
女子红颜多薄命,回想到那个女孩子的两只大眼睛,就像美丽的涟漪,而现在就是一潭死水,没有生气,没有荡漾的青春,她的灵魂已经远离的尘嚣,而她的身体就如同这些雪,融化了,蒸发了。
林雨竹在车站苦等了两个小时,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四周的光线全都隐藏到林雨竹的身后,满天星斗在照耀着夜幕的降临,可是她等的那双邪恶的眼睛还没有出现。
林雨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年轻警察的话,他分析说,色情狂极有可能把她当成下一个目标,她就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出这条臭鱼,可是鱼到现在还没有上钩,饵已经快被冻僵了。
脚下的雪开始结成黑色的冰,脚趾头早冻得有些麻木,也许色情狂不会出现了?林雨竹只好向回家的方向走去,踩着积雪,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奏。
但是她一离开车站,一道阴影就从后面窜上来,包裹着她的恐惧感,是从她心里产生的阴影,谁都抹不去,现在她才有些害怕,原来的义气与勇敢变成了其快如飞的脚步,快跑,快跑,她的脚下踢出的冰屑满天乱舞!
但是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邪恶的目光掩藏在黑夜中某个角落,她忽然停住脚步,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好像化妆似的迅速观察了一下后面,但是除了一条空巷,还有卷着零星雪花的风,什么都没有出现。
一个年轻的性感女孩从对面走过来,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别有风情。她看见林雨竹的脸时,悚然一惊,然后加快了脚步。林雨竹向前走了十几步,危险的感觉也一并消失了,可是这个女孩子的身影总是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她感觉有什么不对,转身就向那个女孩子的方向追去。
少女正要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黑影向女孩伸出手,就在这个时候林雨竹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大吼一声,“看我不阉了你!”抓住那个黑影,拳头似泼风骤雨一般,而那个女孩子已被吓得脸色发白。
林雨竹一边拳脚相加,一面安慰女孩,“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啦。”
“你在干什么,快住手,他是我男朋友!”那个女孩子尖叫着,飞扑上来,林雨竹一楞,送开了抓人的大手,全身仿佛被冻结,借着月色的掩映,她看清拳头下面是个年轻男孩的脸。
“哎呀,对不起呀。” 林雨竹把男孩子扶起来,他的身材单薄,怎么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是谁?”男孩看着林雨竹的大胖脸,心惊肉跳地问,手里的一束玫瑰被摧残得枝叶凋零,芳香飘碎。
“对不起了,我是来保护你女朋友的,哥们,这一带有色狼啊,让你女朋友自己走夜路可不好,你要保护她,知道吗?” 林雨竹拍着男孩子的肩头说,“完全是一场误会。”
“嗯,误会。”男孩子说,“哥们,你的拳头挺重啊,要不是我练过拳击,今天你就把我撂这了。”
“误会,误会。” 林雨竹哈哈一笑说,“我自动消失,就不打扰你们了”她转身就跑,脸上有多红,脚下就有多快。
男孩很有涵养,倒是那个小美女,破口大骂,“你有病啊,神经!”
林雨竹真有无地自容的感觉,羞愧地向家跑去。但是那双邪恶的目光一直深藏在角落里,斜月的残光映在他青色的眼圈上,竟然是胡经理。他挺着肥胖而臃肿的大肚子,提着一个大铁箱子,悄悄跟在林雨竹身后,看着林雨竹跑进阁楼,就蹑手蹑脚来到墙根下,青苔与爬山虎的绿叶上还残存着洁白的雪花。他掂起脚尖把大铁箱子推到墙头,接着很迅速地爬到墙头,骑在墙上。
阁楼里一片寂静,只有三层上似有灯光一闪,又忽然熄灭,一股浓浓的香味传来,胡经理嘿嘿一声冷笑说:“真是天助我也。”
他打开铁箱,箱子里一阵吱吱乱叫,月光照耀着一群惊恐四窜的老鼠,怕有四五十只。胡经理把大铁箱一倾,老鼠吱吱叫着,跌入阁楼里向黑暗处飞窜,四溢的香气连老鼠都难抵诱惑。
“可爱的老鼠们,快去把那个丑八怪从阁楼里撵出来吧,让她在阁楼每呆一分钟都会感受到你们的恐怖!”倒完老鼠,胡经理奋力将铁箱子向旷野中抛去,他自己却像一只最肥硕的老鼠,溜下墙头三窜两蹦,消失在旷野里。
林雨竹一进阁楼,狮子鼻子一嗅。就闻到那种异香,她一气跑到三层,香气袅袅地从那本日记本中发出来,难道是爷爷又做好了美味在等着她吗?她掀开日记的扉页,一道光彩夺目的魔法门出现在她面前,她奋不顾身走了进去,耀眼的光芒在她的身后一闪就消逝掉了。
寻着缥缈香味的来源,她走到森林的边缘,看见爷爷正坐在一个树墩上,面前悬浮着一个沙锅,一道青色的火苗正在锅底舔噬,锅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汽,旁边放着一叠银光闪闪的盘子,盘子上放着银光闪闪的勺子。
林玄子呵呵笑着,用勺子搅动浓汤说:“我的乖孙女,你一定是饿坏了,快过来,我已经准备好了最美味丰富的晚餐。”
“好爷爷。”林雨竹说,“我真饿坏啦。”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这种冰封已久的家庭气息。就像一股温暖的暖流,瞬间击穿了她的胸膛,她转过身,用手揉着眼睛。
“怎么啦?乖孙女?”
“迷了眼睛。”
“我知道你想爸爸妈妈了,可是不要悲伤,我知道你很孤单,所以我们这顿晚餐,你不会一个人,我们还会有很多朋友来。”
林雨竹转过身,睁着红红的眼睛说:“在哪呢?”
“他们已经来了。” 林玄子向森林里招手说,“你们快出来吧。“
从森林里走出一队黑衣人,有四五十人之多,。他们的身材都很矮小,披着丝绸一般的魔法长袍,转着黑豆一样的眼睛闪动着凶狠的光芒,嘴唇上的胡须很稀落,他们走到沙锅前,自动排成一个圆圈坐下来,很有秩序。
林雨竹看着他们的尖脑袋,很像一只只大老鼠,他们是些什么人?好像来者不善,而且这么多人,一只小沙锅怎么能够呢?
林雨竹看看爷爷,林玄子若无其事地说:“欢迎你们来这里,我的乖孙女,快给客人们盛上精美的汤汁。”
林雨竹天性善良,看着他们一个个鳖着肚皮,心里好生不忍,就把银盘子一个个地摆在他们面前,用银勺子从沙锅里舀出鲜汤,她用目光询问爷爷,但是林玄子却是镇定自若,小小沙锅里的汤汁仿佛永远也没有穷尽。
黑衣人的吃法让林雨竹大吃一惊,他们爬在地上,伸出短而尖锐的手指抓住盘子,将黑乎乎的脑袋凑在盘子里,吱吱地吞食着鲜美的汤汁。
林雨竹贴近爷爷的身边,悄悄地问:“爷爷,他们是什么人?”
林玄子说:“是破坏者,是来打搅你生活,想把你赶出阁楼的人。”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招待他们呢?”林雨竹说,“我从来都是嫉恶如仇呀。”
“他们的来犯并没有恶意,我们中华的美德是以德报怨。”林玄子对林雨竹说:“你要用心去对待每一个人,不论他们是好是坏,你的诚心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明白了。”
“这才是我的乖孙女,你也饿了,快坐下来吃一点呀,这是我用松子,桂花,糯米,金菊花,还有数十种珍贵草药炖制出来的,益气养血,还能提高巫师的功力呢。”林玄子亲自把一只银盘子送到林雨竹的手上。
林雨竹就盘膝坐在那些黑衣人中间,大吃起来,一片咀嚼之声,更让人胃口大开。她看见银盘子里的汤汁很快被卷食一空,她默默地走过去,哪一只银盘子空了,她就主动给盛上,连续三遍,黑衣人已经汤足饭饱,一个个站立起来,眼神已经变得温柔而胆怯。
一个黑衣人说:“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了。”
另一个黑衣人说:“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女主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我看我们不要难为她了。”
一个黑衣人说:“不错不错,她比那个胡经理要慷慨多了,我喜欢她,我们别破坏她的阁楼,虽然有很多古老的家具都飘着百年的木香,让我垂涎欲滴。”
一个黑衣人说:“我们非但不要破坏她的房子,我们还要报答她,那个胡经理甚是可恶,居然让我们连续三天饿着肚子,想起来就是一肚子闷气。”
“好啊。”一个黑衣人说,“伙伴们,我们去把那个胡经理的家闹个地覆天翻!”
黑衣人群情激昂,异口同声地说:“出发!”抖抖黑色的披风,就嗖嗖嗖地钻进森林里,其快如风。
“爷爷,他们不辞而别了。”林雨竹放下盘子,摸摸自己滚圆的肚皮,“我也吃饱了。”
“他们是一群聪明的家伙,如果不识相,我倒叫他们知道我们林玄子的厉害。” 林玄子捻着胡须说,“既然你吃饱了,我们就开始训练,你跟我来。”他一挥手,沙锅银盘勺子全部消失,那朵青色的火苗,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藏进林玄子的袖中。
林雨竹跟着爷爷走向榕树小屋,很礼貌地说:“榕树爷爷好。”
“嘘。”林玄子说,“他睡着了,听不见你的问候。”
林雨竹问:“他什么时候醒来?”
“难说,有一次他睡了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