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蓝染]那些年》京木良平

83、第八十二章

　　稀里糊涂地跟着加藤和树走到了双亟。

　　我脑袋里的酒精逐渐随着晚风挥发出去之后，听着一路上加藤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讲故事，情不自禁地想要感慨：当初误以为这货是蓝染的我可能真的瞎了。才见两次面，认识不到两个小时，这孩子就把他前几百年的人生经历基本都说完了。

　　我现在已经知道他曾经对着流魂街的一个女孩子做过撩裙子这种无聊又下品的事情，还要他真央的时候差点闯祸把后面的樱花林全都烧了，以及前几天偷着尝了尝浮竹队长的药膳觉得挺好吃于是一不小心吃了好几天……我觉得他再说下去可能我连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要知道了。

　　缺心眼吧这孩子……

　　不对，他比我大几百岁，应该是老哥。

　　看到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加藤停下絮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细碎明亮的光芒：“明帆小姐露出这样无奈的表情真可爱啊。”

　　“……”我真的应付不来这个人。像是乱菊海燕那种一脑子热血的活雷锋倒是好相处，但是这种狡猾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搭话……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也没有特别尴尬，相反相处起来还挺自然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对话，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的感觉……

　　而且好像是头一回有人说我可爱的……老哥你没瞎吗？

　　加藤缓缓对我伸出手，我吓了一跳地往后稍微躲了一下，他如梦初醒般迅速把手又缩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借着开始说他老爹发现他在流魂街住了五年之后打断了他两条腿……

　　亲爹。

　　到达双亟之后东边已经有隐隐的红光了。

　　我看着双亟的悬崖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腿走了过去，脚尖挨在悬崖最边上，看着远方广阔又深邃的天空。离日出不远了，天空呈现出一种糅杂了墨蓝和赤金的绚丽色彩，面前是即将冉冉升起的万丈青阳，身后是迟迟不肯坠落的残月清辉。

　　我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着天空的姿势，死霸装宽大的袖子猎猎捕风，我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眯起眼睛想象自己就是一直飞鸟，扇动翅膀就可以越过金色的瓦片和翠玉的树林，迎着风飞翔直到再也无法挥动翅膀。

　　脚下的影子逐渐被拉长，眼皮上开始感受到独特的灼热温度和炫目的光线。

　　睁开眼睛看着太阳千呼万唤始出来地露出半边，双亟被染上希望的金色，崖壁上伶仃的花都变得妖娆妩媚，我突然就很想再向前踏一步。

　　就一步。

　　我是不是就能从这个荒谬的梦里醒过来。

　　百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睁开眼我依旧是曾经坚信的那个中国学生。我不曾认识蓝染，也不曾彷徨难过。

　　就在我鬼使神差地向前迈步时，我的手突然被人狠狠地拽住，然后随着惯性猛地撞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鼻翼间是奇怪的炒栗子的气息。加藤和树紧紧地把我按在怀里，胸膛剧烈起欺负昭示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平稳。我用力推开他，表情奇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要跳？”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我，生怕我再次想不开。

　　我抬头望天突然很想笑：“你傻的吗？哪有死神是被摔死的？”

　　一瞬间觉得这句话很熟，似乎也有谁曾经这么嘲讽过我。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高悬在头顶上散发着狠毒的热量，我被烤得痛不欲生，再加上酒劲有点上头，脑袋发沉想要睡觉，看加藤还杵在那一脸担忧，就对他挥挥手：“我要回队里补觉了，有缘再见。”

　　接下来的日子加藤和树的所作所为在瀞灵廷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讨论热潮，就连涅在做实验的空闲都会用一种十分欠揍的表情指着我说：“没想到你这种还挺抢手？这群人一个两个都瞎了吗？”

　　捉补科的科长彩绘和凛两个人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和一盒子巧克力樱饼大福之类的东西，哐当一声直接砸在我办公桌上。凛留着口水看着那盒巧克力，差点就要蹲下对我摇尾巴了……我是不是应该建议涅再给他加个尾巴？

　　已经被改造完成的超美女彩绘拨弄着头发嘲讽我：“啊啦~明帆你这样的，有喜欢的快点嫁了吧，不然你看看队长有什么像样的义魂，好好求一求队长，也能做出你喜欢的义骸外表……”

　　“明帆，这个大福我也能一起吃了吗？”说话功夫凛已经啃完巧克力，开始觊觎我的大福了。

　　“吃吧吃吧……”我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甚至想要主动去断界科去跟着那群精神病研究拘突的分解和复制了。

　　加藤和树连着几个月大张旗鼓地往十二番队送花送茶送礼物，甚至还上班下班准时准点地在门口等我，不过等了两周之后却悲催地被阿近告诉，我压根就是住在队里的……然后就改变战略开始每天中午强行拽着我去吃午饭，一开始涅是百般不愿，但是他不要脸地给涅塞了几百万研究经费……就顺利的堵住了涅的口……

　　然后加藤就堂而皇之地每天中午出现在十二番队。

　　一转眼就到了秋天，涅最近研究大脑神经思考药剂的用量研究的特别暴躁，不耐烦地打发我出去采购新的原料……中午出门的时候果然加藤和树像是标杆一样杵在门口亭亭玉立的。

　　一看见我出来，原本有些淡漠的脸上一下子堆满了春暖花开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好像一弯新月，对着我温柔地说：“明帆，过几天就是十五夜了，我们去祭典吧。”

　　短短几个月时间，跟百年时光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我现在仍旧会看到一样东西条件反射地想这个蓝染不会喜欢，这个我没跟蓝染去过，这个蓝染应该不会喜欢……

　　我看着加藤和树期盼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拒绝他，于是点点头。果然他立刻高兴地眯起眼睛笑起来，像只猫一样看起来特别好欺负……我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状况，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到蓝染身边，所以我肯定不会接受这个莫名其妙让人无语的男人……

　　“加藤……”

　　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他转过头用食指抵住我的嘴唇：“我知道。明帆一直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不要说出口好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每次都是这样，让我没办法狠心拒绝他。

　　“明帆你终于要去祭典了！！！小吃超级多的！！还有和服！染屋的振袖都好看的要命！明帆带我去嘛~带我去吧~我给你吃蛋糕！我帮你算不定积分和矩阵！求你了明帆！！！！！”

　　“……我带你去！别拽我的衣服！喂你倒是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再说话啊！”

　　十五夜前一天晚上凛听说我要去买一件稍微像样一点的浴衣之后就哭着喊着非要跟我去，我现在深刻的怀疑这货是个妹子。刚下班就风风火火地跟阿近吼了一句：“我很明帆去买浴衣啦~”然后拽着我就直奔他嘴里那个流魂街的染屋。

　　老板娘看到凛非常暴躁：“你这小子没事老往我这跑干什么！都说了我不卖男人衣服！快点给我滚回瀞灵廷！”

　　凛怕死地把我往前一推当挡箭牌：“我我我！我是带朋友来买的！”

　　我挡在凛前面被老板娘拽头发又扯脸的，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跟凛一起出门，如果遇到危险这个没义气的绝对会把我丢下然后跑路。老板娘用力扯了好几下我的头发，最后又毫不顾忌地抓了一把我的胸才在我的尖叫中勉勉强强地说：“还算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次就先放过你小子了。下次再偷吃老娘的蛋糕，老娘就把你打成女孩子！”

　　凛抓着我的胳膊瑟瑟发抖。

　　我回头瞪他：怎么就没毒死你！

　　凛疯狂摇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被老板娘嘲讽胸前一马平川没有女人味，不会弄头发，脸上毫无光泽，嘴唇干得好像沙土地之后，我终于盯着快要秃顶的压力调了一件墨蓝色带金鱼刺绣的浴衣。

　　看到我选了这件衣服，暴躁的老板娘表情奇怪地看着我说：“真是稀奇呢，十五夜居然选这么素的颜色……别看这个不怎么显眼，这可算是店里的高级货了呢。”

　　我好奇这样的小店里会有什么样的高级货，老板娘见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举起那件衣服：“这个是来自更东边的地方，是一种非常难掌握的技术，至少要修炼二十年才能染出真正无可挑剔的布料。”

　　“这种漂亮的蓝色汇聚了很多人的心血，所以名字也很好听。”

　　“叫蓝染。”

　　处处都在提醒我现在不在他身边，人人似君影，仍道不如初。

　　凛慌乱地捂住老板娘的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我突然泪流满面嚎啕大哭，我抽着嘴角看着他，一章劈上他的脑袋：“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适可而止吧！”

　　老板娘看不下去地把我乱糟糟的头发简单地绾在脑后，又唉声叹气地给我画了个妆，看着我朱红的嘴唇和纤细的眉毛，不满意地左看右看吧嗒嘴：“少点啥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被使劲拧了一圈，疼得我眼泪直接就飚出来了，这下子老板娘十分满意：“含情脉脉，眼波流转。这才像个女人，行了出去吧！这就算是你合老娘的眼缘附赠的！小年轻快去会情郎，别白瞎我这手艺了。”

　　会你妹的情郎啊！

　　凛带我跑到出小摊的地方就一头扎进小吃里出不来了，我站在街头百无聊赖地等着加藤和树，边上捞金鱼的摊子上有一堆死神情侣正腻腻歪歪地秀恩爱，男人给女人捞了好久都没有捞到，女人也不恼，笑嘻嘻地亲了男人的脸颊一下，然后握住男人的手两个人一起玩起来。

　　好像少女漫画一样……

　　前所未有地期盼现在能有个什么奇怪的大虚出现在这里，比起这种让人脑子都要开始麻痹的和平，还有越来越奇怪的言情剧情，我还是更喜欢战斗和阴谋诡计。要不怎么说人就是犯贱，得不到的永远都在蠢蠢欲动，吃不到的葡萄都是最甜的。

　　原来紧张刺激隔三差五被山本总队长叫去喝茶的时候，天天盼着什么时候能平静下来回家养老，真过上养老生活之后反倒不适应了。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退伍美军选择自杀了，反差太大逐渐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了。

　　人活着真难。

　　“明帆。”与蓝染那种低沉磁性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呼唤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望向声音的方向，在人群中扫描了一圈才看见同样穿着浴衣的加藤。这个老哥单独自己站在那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他，但一混到人群里就平凡的根本看不出来了……

　　哼，哪都没有蓝染好。

　　真烦。

　　我对他点点头，露出这么多年受蓝染耳濡目染学会的公式化温柔笑容，自动忽略他眼里那亮得吓人的光芒，我默默在加藤身边跟他并肩走在这灯火通明的长街上。

　　“我以为明帆不会来呢，我都做好了去十二番队接你的准备。要不是路上碰到熟人说看见你过来了，我可能还会再晚一会到呢。”加藤强硬地拉住我的手说：“而且我还以为明帆一定会穿着死霸装，没想到……”

　　“额……这是衣服店的老板娘自作主张，我本来没……”

　　“很好看！”加藤大声打断我。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没再说话。加藤非常热情地把路过的每一家小吃都给我买了一份，分量不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虽然我算是女死神里能吃的，但看他一样一样往我手里送，还总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我都怀疑他当是死神之前的职业是不是喂猪。

　　后果是我们刚走到中段，我就已经撑得走不动了，手里拿着刚咬了一口的苹果糖，脑袋上顶着一个般若的假面，本来是被加藤强行拉住的手，变成我挽着他的手臂艰难地挪动脚步。

　　实在是太撑了，真的。

　　我幽怨的眼神让加藤一阵大笑，他心情相当好地从手里变出一朵山茶花，轻柔地别在我耳边说：“没有人能活在过去的明帆，你该向前看了。我不是要让你忘记蓝染队长，没有过去的人是不完整的，我希望明帆能带着曾经的回忆勇敢地向前迈步，相信我好吗明帆……”

　　后面他说什么我都没太听清楚了。

　　因为在周围摩肩擦踵的行人中，我看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正在一片灯火阑珊中微微弯腰给身边的女孩带上一个可爱的面具。

　　喧哗消退，灯火朦胧，所有人都变成黑白的默片，我眼里的世界从此只有他是鲜活可见的。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从前我还很厌烦他的阴魂不散神出鬼没，但如今只是怀念。
　　光影交错时间停滞，原本被老板娘掐出的眼泪又从眼底开始弥漫，我拼命憋住眼泪压抑情绪，生怕他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隔着茫茫人海，蓝染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亘古洪荒，我跟他静静地在人海中对视。

　　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的眼中会不会有我。

　　耳边响起很久以前看到的话。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爱你就像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