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最高警戒》莫青雨

70、秘密（二）

　　展昭还有许多事需要询问张珏，但又不想将对方作为线人带进警局。虽说一码归一码，展昭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但他对张珏的印象很好，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人大概和自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从最初相遇时在案子上就帮了自己不少，现在又牵连上一桩疑案，展昭不想让对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只有一问一答的关系。

　　于是他又叫上了白玉堂，三人一起去了一家小餐馆一边吃饭一边聊，气氛也是热络了不少。
　　张珏原本就挺崇拜展昭，时常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人现如今还会约自己出来吃饭，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况且他和白玉堂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养眼。
　　“关于林老师的事，你还知道多少？”展昭一边喝汤一边问。
　　张珏嘴里嚼着菜，从一开始看到这两人就下意识的紧张局促，到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二人的气场后，他的神态动作也随之放松下来，三人坐在一起看上去还真像老朋友聚会了。
　　“我对林老师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那时候年纪不大。”张珏道：“不过我父亲那时候常和他们吃吃饭，我父亲看书很杂，对他来说文学这种东西没有低贱之分，对应了合适的人群，能让人学到一些东西，或者只是单纯的开心，那就是一个好故事。”
　　张珏笑了笑，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道：“那时候他挺喜欢写写书评的，我也弄不懂这些，大概是比较一针见血或者是文笔还行，还得了一群喜欢看他评论的粉丝。就是那时候林老师的那家出版社编辑找到他，让他帮忙看了一些要出版的新书，写了一些书评……当广告宣传吧，虽然是很小众的东西……”

　　展昭点头，“就是那时候认识林老师的？”
　　“应该是，林老师是后来进的那家出版社，听说是被一个新来的编辑招揽进来的。”张珏道：“那家出版社当时还很小众，也没有什么顶级的作家作为支柱，比起小说类型，社科类型的书做得更多一些。事实上当时新编辑找来林老师，其他编辑也没当一回事，他们的主编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吧。”
　　林向微虽然早早出道，但出道的成名作和后来的巅峰之作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写法和立意在“生死路”出版之前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写法，偏向保守和人性的探讨，但写法因为太过生硬和死板，看起来和教科书差不多，虽然立意很好，却很难让人从容接受。
　　“‘生死路’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张珏道：“无论是写法结构都有了巨大的变化，他保留下了自己的优势，又将缺点一一化解，用我爸的话来说就是走向巅峰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生死路一夜走红，光辉之路从此挡也挡不住。
　　但林向微却因为这本书有了一些改变。
　　“一开始他们还经常去喝酒吃饭。”张珏思考了一阵，回忆着道：“生死路出版之后没多久，林老师就不怎么和人交流了，我爸去找过他几次，可能是普通人和大作家的代沟什么的，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白玉堂被展昭叫过来纯粹是个陪衬，他一直闷不吭声地吃饭看大厅里的电视，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收回视线，开口道：“你知道林向微有双重人格吗？”
　　“啊？”张珏愣了愣。
　　“看来是不知道。”白玉堂道：“依我看，双重人格这东西悬得很，照你这么说他的性格大变早从12年前生死路出版后就开始了，到现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才刚刚被发现。”
　　他又转头看展昭，“那个什么编辑不是也说过吗，种种怪异情况都是今年才开始的。”
　　展昭点头，也觉得有些古怪。照张珏的说法，林向微早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异常，具体大概就是不怎么和人交流，基本宅在家里不动弹，也没再写过新书，只是写一些简单的专栏文章和散文，再被邀请出席一些交流会——但这种交流会的参与次数也实在是少得可怜。
　　若不是因为和出版社有合约，一年里怎么也得出门几次，否则按照林向微如今的性格，可能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门见见日光。

　　如果是双重人格，长达12年的积压才爆发出来未免有点太久。
　　可若不是双重人格，他们之前接触时清清楚楚看到的性格转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展昭隐约觉得这里头有蹊跷，却拿不出什么证据。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警察可不是凭猜测破案的，可展昭的直觉告诉他，这重要的线索一定在林向微身上。
　　只是现在一时半会联系不到他人。
　　展昭皱起眉，显出一点为难的神情来。这个动作让他清秀的眉头皱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微微上挑的眼角带出一种肃然气氛。
　　他还没说什么，旁边玉堂突然伸手从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展昭一愣，抬眼，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时让他的表情松动了下来。
　　张珏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虽然可能我也帮不了多少……不过看你们这么辛苦，展队长，不是我说，你的黑眼圈太重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熬夜了吗？”
　　展昭闻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睛，又觉得好笑，摇头道：“这是我的工作。”
　　“话不是这么说。”张珏摇头，“工作也分轻重，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工作只是为了我们更好地生活，而不是为了生活工作啊。”
　　玉堂笑起来，拿筷子点了点张珏的方向，“这话我爱听，你该多给我的竞争对手说一说，指不定他哪天就想通了，放全公司大假，我就能趁虚而入了。”
　　展昭顿时翻个白眼，张珏也笑了起来。

　　“道理大家都懂，可惜连我自己也不能做到最好。”张珏道：“不过展队，你看起来实在很缺乏休息。”
　　展昭点头，“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话音才落，桌子底下的手被白玉堂改为十指相扣，男人的手指还恶劣地搔了搔展昭手心。

　　展昭耳朵顿时有点发红，张珏起身道：“我去个洗手间。”

　　等人走了，展昭转头怒瞪白玉堂，“你干什么？”
　　“我见不得你皱眉头。”白玉堂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拂过展昭眉心的位置，“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就算我顶不住，比你我还高的人多了去了，总会有人扛住的。”
　　展昭顿时乐了，“照你这么说，什么事都总会有别人来做的，我还做了干什么？干脆懒在家里好了？”
　　“那感情好。”白玉堂居然严肃点头，“我养你就行了，你天天在家养猫煲汤如何？”
　　“滚。”展昭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白眼，又好奇，“为什么是养猫？”

　　白玉堂搔搔下颚，眼珠子在展昭脸上转了一圈，“因为看起来和你是近亲。”
　　他陡然一笑，嘴角边甚至出现一个浅淡的酒窝，一闪即逝，“固执猫，臭脾气猫。”
　　展昭听出这意思是说自己，皱起眉，“那你是什么？”
　　他目光在白玉堂一身白色休闲西装上扫过，见他趾高气昂的就差竖起一根细长的尾巴，眯起眼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一个月牙，细细的长长的。
　　展昭噗一下乐了，“白耗子。”
　　白玉堂一愣，“啥？”
　　“猫鼠一家亲。”展昭乐得直笑，好像抓到了大把柄似的，“我若是猫，你就是耗子！”

　　白玉堂顿时磨牙，“好啊，猫吃鼠是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这世界上可也有稀奇事是鼠吃猫的！”
　　你等着瞧！
　　展昭却不理他的威胁，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吃起饭来。

　　可这顿饭最后却吃出了问题来，这边两人“打情骂俏”的没注意时间，过去二十分钟了展昭才意识到不对劲，起身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
　　“张珏是不是去的太久了？”
　　“大概肚子不舒服？”白玉堂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掏出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声很快响起来，二人一愣，循声望去却发现张珏没把手机带在身上，黑色的三星屏幕亮起，在碗筷旁边不断震动着。

　　展昭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他干脆朝洗手间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这里的位置是他选的，不过是一家街边普通小餐厅，此时人还很多，带着孩子的，和亲朋好友聚会的，烟和酒的味道充斥在一起。
　　展昭一路跑过去，还因为地板上有油而趔趄了一下，待到了洗手间门口，里头总共就只有两个隔间，一男一女。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从里头出来，在门口洗了洗手，回头见展昭杵在面前，还以为自己挡了他的路，便往旁边让了让。

　　展昭却一把拉住他，“里头没人了？”
　　胖子顿时瞪大眼，一副“废话”的表情看着他。

　　展昭立刻又冲出门去，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迅速扫了两边街道。
　　昏黄的路灯下拉长了人们的影子，光和影重叠在一起，偶有飞蛾路过，煽动一起不祥的感觉。

　　白玉堂已经最快速度结了账跟着跑了出来，“出事了？”
　　“……”展昭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玉堂连忙拉住他的手，轻轻将那捏得惨白的指尖掰开。
　　“先联系人找一下吧。”
　　展昭点头，很快群发了短信，包拯的电话几乎瞬间就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包拯怒道：“你现在要告诉我，因为你，我们牵连进了一个无辜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