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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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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卿站在摊子前兴致极高的摸摸这样,又瞧瞧那样。
这是一个卖发簪挂饰的小铺子,上面的东西并不名贵,比之潮卿日常穿戴的不知差了多少,但做工极为精细,而她平日里极少见到这些,自然觉得稀罕。
玄若流无聊的站在一旁,对这位大小姐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嗤之以鼻,却也不敢去触她眉头,不经现在的他可惹不起她,否则不只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在等着自己呢!而他向来自认为是个聪明人,那种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他可不屑去做。性命只有一条,他宝贵得很!
漂亮的桃花眼骨碌碌地四下转悠,扫到一处时突然一亮,玄若流抬脚,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走去。
潮卿左挑右选,挑拣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终于确定了几件中意的满意的付了钱。
楼绝华暗暗地舒了口气,连殇眉宇间的冰寒都似乎消融了一些。
潮卿抬头看了看正午的烈阳,眯着眼睛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楼绝华点头同意,他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好像有些不对,潮卿四下一瞧,“那个玄若流呢?”
楼绝华一愣,确实不见了若流的踪影,连他也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不见得,不会是被潮卿吓到了就悄悄地跑了吧,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已经瞧见了他。
玄若流蹲在一个摊子前,摊子很简单,只用一块粗糙肮脏的麻布铺就而成。地摊上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各式各样神态各异的瓷娃娃。浓烈的色彩,胖墩墩的身子,憨态可掬的笑脸,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动作不一,漂亮可爱。
潮卿站在一边讽刺的说道:“都十一岁的人了,竟然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玄若流并不搭理她,反正惹怒她的后果对自己不利,那就当没听到好了,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冷嘲热讽没听过。
潮卿见他不回答,知道刚刚的事情引起了他的警惕,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好惹的,因而她的多番招惹,他都装作听而不闻,对此她有些得意,又有些气恼,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些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对方更是个聪明人,不会自找死路,只是自己胸中的闷气有说明什么呢?难道因着楼绝华对他的在意,自己潜意识里也将他当成了朋友?
潮卿正气恼矛盾着,突然看见楼绝华蹲下身子,从地摊上拿过一个瓷娃娃在手中把玩着,她有些震惊,她这个小师弟从小就老成的不像话,虽然比自己小了很多,但平常行为处事却比自己成熟,有时候甚至让她感到敬畏。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从来都是碰也不碰的,而他现在居然会对一个瓷娃娃感兴趣,那些瓷娃娃是很可爱,连她看了也有些心动,但他是楼绝华啊,那个从小到大没有哭过,没有闹过,没有撒娇过,总之没有一点正常小孩行为的楼绝华,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惊悚!
楼绝华并不知道潮卿震惊的心思,也没有突然童心大发,他之所以拿起那个娃娃,只是因为他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白皙的肌肤,青色的衣服,温柔的笑容,怀中捧着一个鲜嫩的莲蓬。
他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瓷娃娃,仿佛隔着空间抚摸泯江那一边的人,温柔宠溺,满心牵挂!
玄若流指着眼前富丽堂皇,客人众多的酒楼,说道:“这‘归来楼’是流溢城最好的酒楼了。”
四人刚要进楼,一个二十多岁,面貌俊朗的青年从楼里迎了上来。
来人弯腰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属下是楼里的管事,见过小主子,卿姑娘,贵客光临,快些里面请!”
潮卿疑惑的问道:“你知道我们?”她知道这座酒楼是寒衣楼的产业,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寒衣楼的人,只是这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而看他的态度,显然是认出了他们,这让她有些好奇。
青年声音沉稳的说道:“今早上面便传下话来,说小主子和卿姑娘出了门,让外面的人注意这些,要尽量让小主子玩的愉快!”
潮卿抚额,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楼主啊!而且,他对楼绝华的纵容是没有边了。不过,“街上的小孩女子多了,你怎么认出我们就是的?”
“女子孩童是多,但能有几人比得上小主子的风姿,卿姑娘的美貌,殇护卫的冰寒煞气呢?”虽然是恭维的话,却被他说的不卑不吭,恰到好处,并不过分夸张,让人听了心中舒适。
潮卿微讶,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赞道:“你倒是个有能耐的。”
“姑娘过奖。”青年谦和的说道:“三楼已经准备好了雅座,还请四位随属下来。”
玄若流特意慢走几步,落在几人身后,他神色复杂色看着前面对人,微敛的眼底流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三楼临窗的一间雅座,并不如何富丽堂皇,一桌一椅,一瓶一画却布置得极为清雅。
青年为他们布置好膳食便躬身退下了。
玄若流趴在桌上很没形象的大快朵颐,两腮一鼓一鼓得,反射着油腻的光泽。
潮卿皱眉怒瞪,“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旁人还要不要吃啦!”
玄若流努力地嚼阿嚼,口齿不清的回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归来楼的招牌菜啊,有这顿没下顿的,我当然要吃个够本。”
潮卿看着他枯燥的头发,蜡黄消瘦的脸,难得的没有在同他计较。
楼绝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平静地说道:“那要不要进楼来?任何好吃的都能吃到。”
这句话一出,雅座中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玄若流用力的将嘴里的食物咽进腹中,干笑道:“我也想进来啊,可这里要求严格,不会收我这样的小二的。”
楼绝华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平静如水,“你知道我说的楼是指什么。”
潮卿惊讶的问道:“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寒衣楼的人呢?”
楼绝华道:“以他的聪明,经过刚才的事又怎会猜不到。”
玄若流硬着头皮顶着射向自己的目光,除了潮卿的吃惊,连一直空气一般存在的殇都慢条斯理的扫了他一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但那目光却冷得他直想打颤。
他向来心思细腻,且因自小无父无母,是混在市井中长大的,知道的自然比一般人多些。比如归来楼是寒衣楼的产业,比如寒衣楼有个五岁的小少主,这些线索一联系起来,很容易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竟然会看穿了他,这三人中,他才是最深不可测的一个吧!
玄若流咧嘴一笑,插科打诨般的说道:“我也只是猜到一点而已,算不得聪明,呵呵,原来几位是楼子里的高人啊!失敬失敬!”
潮卿极看不惯他这无赖样,鄙视的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楼绝华静静地看着他,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额冒冷汗,方开口道:“罢了,不提此事便是!”有殇在,你是无论如何都会就范的!
玄若流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孩子,只是看了他几眼,竟让他生出敬畏之心,这气势,这威严,不愧是寒衣楼的少楼主啊!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值得他追随一生,只是想到家里的人,他又有些犹豫。
“啊!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清脆悦耳的欢呼打断了他难得的沉思,他抱怨的咕哝道:“还说我喜欢孩子的玩意儿呢,你比我更加的孩子气。”
“你懂什么!”想当初她刚出谷的时候,师傅就是买了这样一串糖葫芦给她,那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楼绝华看她一脸回忆孺慕的摸样,猜她可能想起了母亲。他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挥了挥衣袖。
坐在一旁的殇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房中。
一会儿之后,黑色的身影如突然消失一般,又突兀的出现,只是手中多了三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他将糖葫芦一人一串的放在三人面前,而后悄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自己面前的糖葫芦,三人表情大不相同。
潮卿兴高采烈的拿起来就吃,酸的眯起了秀美的双目。
楼绝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东西,眼角微抽,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吃的?他像是那种幼稚得想吃零食的人吗?
玄若流则愣住了,从小到大身为流浪儿,他一直都是被人嘲讽讨厌的存在,一些心善的人会因为他装出来的柔弱可爱而心生怜惜,可从来没有人这般公平的对待过他,不是出于同情,也不是怜悯——那些情绪想来这人也没有——而只是因为有三个人,所以买了三串,一人一串,如此而已!他以手抚额,表情茫然,胸口流动着一股滚烫的气流,又酸又涨,却并不难受,自己这是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