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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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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纷飞的雨雪已然停止,久违的太阳朦胧的挂在高空,微弱的阳光斜照大地,却驱散不了丝毫的寒意。
稍稍融化的积雪顺着屋檐滴落而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不大的四合院中寥寥的种了两棵梅树,红白相间的花儿绚烂若锦,开得正盛,越过了有些斑驳的围墙向着外面探出了枝丫。
“砰砰”,粗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树梢的寒梅也似乎被惊动,簌簌的抖落覆盖在身上的细雪,如漫天的烟雨。
“吱”,屋檐下的门被慢慢地打开,从里面轻快的走出一个穿着紫色棉袄的小姑娘,明亮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娇艳的嘴唇,乌黑的秀发被编成辫子用红色的发带系着,随着脚下的步伐一摇一摇的晃着。
紧闭的院门被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冷峻的容颜,锐利的眸子,眉宇间的冰寒与这满地的冰雪有得一比。一辆朴素简约的马车静静地停留在他身后。
“谭大哥,”紫袄的小女孩露出明亮的笑容,圆润的小脸上显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璀璨的笑颜为这苍白森冷的冬天添了几分亮色,“你可回来了,主子可等好久啦!”
看着小女孩欢快的身影,男子冷峻的表情微微缓和,“主子如何?”
“有我照顾自然会很好,”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他的身边,语音清脆地说道:“对了,今天小少爷已经睁开眼啦,你没看见,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像极了主子!”
两人来到门前,女孩直接开门走了进去,男子却停在了门口,笔直的身形微弯,低朗的声音穿过门帘沉沉响起,“主子,一切都已备妥。”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轻灵悦耳,如空谷的幽兰,出尘脱俗。
半响,从屋中走出两道身影,一个娇俏欢悦,灵动可爱,正是刚刚进去的女孩儿,此时的她手上拿了一个不大的包袱,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白色的窈窕倩影,狭长的凤眸清澈得如一汪碧水,粉嫩的唇瓣如樱花般柔美,无瑕的肌肤莹白透明,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精致绝美的脸庞隐隐的透着些微的憔悴,更让她显得娇弱纤细,惹人怜惜。
雪白的狐裘下紧紧的抱着一个用艳红得绣着牡丹的棉被裹着的婴孩,白衣的丽人满脸慈爱的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美丽的容颜因母性的光辉更显柔和。
“启越,辛苦你了!”美丽的女子看着身旁表情恭敬的男子,声音空灵清悦。
谭启越躬身施礼,神色崇敬,“主子言重了,马车就在外面,现在就可以启程,”
一旁的女孩儿开心的笑道:“主子,咱们要回家了吗?”
女子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是啊,出来的时间够长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卿儿欢不欢喜?”
“嗯!”女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家了,想佑佑他们,还有落霜姐姐的桂花糕。”
女孩的表情又是喜悦又是垂涎,滑稽无比,看得人很想发笑,女子垂首看了眼怀中的婴孩,再过个几年,他也会像面前的女孩一样吧,会嘴馋,会淘气,会闯祸,会赖在她的身上撒娇,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让人再也不忍心责罚。
“当真要走了吗?阿潋。”凄冷的小院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让百里如潋陡然一震,僵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怀里的孩子“依依呀呀”的胡乱动弹起来才醒过神来,她慢慢的抬头,循声望去,一道醒目的黑色静静的站在梅树之下,白雪,红梅,黑衣,三种浓烈的色彩,无比的突兀却又异常的和谐。
百里如潋静默,许久方轻轻的叹道:“轻尘......”这声轻唤真的很轻,轻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安抚的拍了拍怀中的孩子,莲步轻抬,慢慢的朝梅树下的黑色身影走去,身后的小女孩正要跟上去,却被谭启越一把拉住,卿儿挣扎着刚要发火,却被他脸上前所未有的寒意震慑住,一时不敢乱动。
庭院一片寂静,只有脚踏雪地的沙沙声,一步一步,近了,更近了,终于,白色的人影在静立的黑色面前停住。
黑色的锦衣,修长的身形,白皙的肌肤,俊雅飘逸,气质深沉,霸气内敛,梅树下的身影尊贵的如同君临天下的帝王。
她抬头看着他,一向清澈的双目微微有些迷茫,这人从来都是这般优秀,初见之时便已知道他绝对不是池中之物,一开始她也是被他那不凡的气质,卓绝的才华所吸引,只是现在,她到宁愿他能够平凡一些,普通一些,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今日的离别,但若是如此,当初她也不可能倾慕于他吧,这一切该怪谁呢?怪她的固执?他的野心?还是世事的无常?
看着面前这个微微失神的女子,楼轻尘暗暗叹息,心中那股得知她要悄然离开而升起得恼火悠然而散,她一直是一个温柔娴雅,淡然坚定的女子,何时这般脆弱无神过,想必她做下这个决定也是难过得很的吧。
她向往的是温馨平淡,与世无争的生活,而他注定是要争权夺利,成为一方霸主的,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容许他有丝毫退缩,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在自己痛恨的人面前不战而降。他们一个要出世,一个要入世,从一开始他二人所走的道路就是相反的,即便曾今相爱相守,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各自的轨道上的,就像两条交叉的线,注定了相逢一刻,互相重叠,然后擦肩而过,永无交集。
对面的女子面色苍白,神情憔悴,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她了?就连她生产之时都未回来过,说到底终是他亏欠的多,作为丈夫,无法给妻子安定的生活,不能带给她想要的幸福,甚至连她最需要他之时也无法陪伴在她身边。他是否真的应该放手,还她想要的平淡安宁?她原本就是沉静淡然的女子啊!
幽深的目光慢慢地落在怀中紧裹着的婴孩身上,一直沉重的心情微微缓和,低沉清朗的声音透着股罕见的暖意:“孩子可好?”
百里如潋飘飞的思绪被惊醒,微微低头,同样把目光放在了怀中的孩子身上,慈爱的说道:“他很好,是个男孩。”以他的情报手段,这件事或许在她刚生下孩子之时就已知道,但她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一遍。看着他难得的柔软表情,她微微怔愣,继而柔声浅笑,上前几步,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楼轻尘,“抱抱他吧,你还不曾抱过他呢!”
闻言,楼轻尘心下歉疚,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棉被中的孩子已经张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秀美的鼻子,嫣红上翘的唇,圆润的小脸漂亮精致,长大之后定然是个不输于他母亲的绝世美人。
楼轻尘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手上的动作很轻,生怕稍有不慎会伤着了他。左臂稳稳的托着襁褓,右手食指轻触那白嫩娇弱的肌肤,细腻柔滑的触感从指尖一直延伸到心里,向来坚硬的心此刻一片柔软,这就是他的孩子么,与他血脉相连,从他体内分出的骨血?小小的,软软的,会哭会笑,简直是上天的奇迹。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抱在怀中的孩子,舍不得移开分毫,半响,方问道:“可曾取名字?”
“楼绝华。”
“绝华,绝代风华么,好名字。”楼轻尘抬头,望着神色温婉的女子,赞叹道:“他长大之后必然和你一般姿容无双,绝艳天下。”
百里如潋柔声浅笑,眉宇间隐隐的有些无奈,“我倒希望他长得普通一些,日后也少些麻烦。”
楼轻尘傲然一笑,“麻烦再多又如何,我的儿子自然天下无双。”
“看来你会将他照顾得很好,这般我也放心了。”百里有些欣慰的说道。
楼轻尘微微惊讶,“你不带他一起走?”这世上,无论哪一个母亲都希望将孩子带在身边吧,他以为她会带着孩子一同离开的。
“我想将他留给你,有他在你不会太过寂寞。”她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肌肤,波光流转的凤目流露出淡淡的不舍,“而且,他还太小,世上所有的精彩美好都还没经历过,他有着无限的未来,我怎能让他随我一同隐居于世。”
楼轻尘知道,她做下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困难与不舍,“对不起。”
百里如潋目光含泪,她知道要这个骄傲的男子说出道歉这样的言词有多不易,或许这样已然足够,“这不是你的错,天意如此,不是任何人的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低头亲了亲襁褓中的孩子,一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孩子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如透明的珍珠。为他,也为他。
最后深深地看了父子两一眼,她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走吧。”说着向院子的门口走去。
谭启越二人跟在她身后向院外走去,卿儿看了看前面那个纤细洁白的身影,又转头看向梅树下手抱稚儿的威严男子,来回几次,面上神情变换,犹豫不决,最后终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主子。”清脆的童音在一片寂静中坚定的响起,卿儿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落在雪地上。
她的突然举动令其他人都有些惊讶,百里如潋回走几步伸出手想将她拉起来,却被避开,“卿儿这是何故?有何事起来再说,地上凉,莫要冻着。”
“卿儿想留下照顾小少爷。”女孩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一片庄重肃穆,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显得有些可笑,但她话中的语气却是坚定无悔,让人无法怀疑她对此事的认真。
百里如潋有些疑惑,“这是为何?卿儿不是一直想要回家的吗?”她伸出手重新拉住她,劝诱着说道:“无论何事,先起来再说吧。”
卿儿这次没有推脱,顺着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主子那么那么喜欢小少爷,要离开的话一定很伤心很伤心,会担心他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难过的时候有没有人陪着,我想留下来替主子照顾小少爷。”
百里如潋惊愕,她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为了自己的原因留下的,抬手轻抚着女孩儿红润的脸,凤眸中闪烁着丝丝的感动,“好卿儿......”
女孩郑重的承诺道:“主子放心,我会对小少爷很好很好的。”
百里如潋站直身体,眉目微弯,浅笑如花,雪白纤细的身影飘然若仙,清越若水的声音悠然响起:“卿儿,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女孩震惊,声音细微的嗫嚅着:“主子......”
“应该叫师傅了。”百里轻笑道。
一旁的谭启越低喝道:“还不跪下磕头。”声音虽然严厉,眼眸中却透着暖意。
卿儿闻言,赶紧就要下跪,却被百里如潋阻止了,“不用跪了,你跟我多年,一些医药基础应该都是清楚地,这包里的书本记录的全是我多年来的心得,你若能习全,于医道一脉,便是大成了。”
女孩神情认真的说道:“谢谢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百里叹息道:“可惜我无法亲自教导你,日后只能靠你慢慢摸索了。”她牵着女孩儿软绵绵的小手走到男子身前,“以后卿儿便麻烦你照顾一二了。”
楼轻尘点头,“她是个好孩子,你放心。”
百里低头嘱咐道:“以后绝儿便是你的师弟,你们要好好的。”
女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纤弱柔美的身影慢慢地走远,马车的辘辘声渐渐响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