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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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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姜拙琪就回来了吧?”晋乐忧心忡忡地嘟囔着,反复折腾着盘里的煎蛋:“也不知道墨墨怎么样了。”
“你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余斐忍了忍,终于看不下去了,笑叹一声:“他现在大概去接机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晋乐毫不反抗地任他把盘子从自己的手底下抽走。
“韩墨那种人,话说出口就不会反悔。他既然决定了要去问个清楚,就不会任怀疑和猜忌继续滋生,所以他必定是要第一时间赶去弄个明白的。”余斐给他换了个盘子,笑睨了晋乐一眼:“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学生会长?那些请假条和出校证都是我批的……正好今天看到了韩墨的。”
“这样啊……”晋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又道:“可是,可是,墨墨不会犹豫吗?换了我的话,真的喜欢的人……”即使是怀疑,也不愿意去问的吧。
说到这里,晋乐眼神暗了暗,上辈子不是这样吗?他对云瑜叶并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疑虑的,只是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直到最后,云瑜用他再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狠狠捅了他一刀,晋乐才认清真相,或者说,才肯认清真相。
余斐看清了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疑问藏得越久,心里的刺就会扎得越深,韩墨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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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站在机场的等待区,一眼就看到了顺着人群走出来的姜拙琪,就像自己每一次看到他的那样,神色从容,眸光清澈。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韩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迎了上去。
“阿墨!”姜拙琪惊喜地看着他笑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韩墨平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姜拙琪。”
姜拙琪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惶恐,半响才僵硬地笑了笑:“阿墨……你说什么?”
“先走吧。”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看到姜拙琪的神情,韩墨已经基本上能确定了,但他只是转过身领着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里也没有多少波动:“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不是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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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茶楼里,闻着悠悠茶香,两人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都在静静的各自整理思绪。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喝茶,是谁改变了你?”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姜拙琪先开口。他已经从刚才的冲击中平静了下来,语气里也带上了往常轻缓的笑意。
“我一直都是喜欢喝茶的。”韩墨淡淡地笑了下:“只是我们见面大多在国外,没什么好茶馆,我自己又懒得泡……所以和你见面的时候,一直喝的是咖啡。”
“……原来如此。”姜拙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苦笑道:“看来我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你。”
韩墨冷淡地点了点头:“彼此。”自己不也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枕边人吗?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到头来,竟然是一场骗局。连感情也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拿来利用,说真的,自己真是佩服他的狠心。
姜拙琪因为他的回答静默了一瞬,有些艰难地问:“……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这是想知道自己被骗了多久?韩墨冷漠地想着,却配合地回答:“不久,就最近。”
“我想也是。”姜拙琪有些复杂地笑了,既有些难过,又有些释然。韩墨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也骗不了他这么久。
“你问完了?那么轮到我了。”韩墨喝了口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道:“安卓文是你的假名?你的真实身份是姜家二公子?”
即使韩墨掩饰了,姜拙琪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疏离?可他又能怎么样呢?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姜拙琪是知道的,这一天迟早要来,他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让他如此措手不及:“是的。”
“……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也要狡辩一下。”即使早有预料,听到他承认自己的欺骗,韩墨还是觉得有些愤怒和难过。
“如果你没有证据,是不会来问这些话的,狡辩没有意义。”说到这里,姜拙琪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韩墨深吸一口气,握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白,他没有说什么类似“你否认我就不信”之类的话,因为他明白自己来问这些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所谓的质问不过是再次确认。但有一件事,他还是要问清楚的:“……为什么?”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算计好的。”既然要交代,就痛快点,姜拙琪知道,既然韩墨已经起了疑心,这些事他迟早会查清楚的。与其让一次次的失望磨光他的感情,还不如由自己一次性说个明白。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改名换姓去美国读书,让人放出姜家二公子体弱需静养的消息,就是为了在美国遇到你。虽然你每年去美国处理家族事物的时间都不定,但总是有规律的,要制造偶然其实很容易……做这些事,姜家和韩家的矛盾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姜家内部的矛盾。”
说到这里,姜拙琪苦笑了起来:“我没有你运气好,伯父伯母只有你一个儿子,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韩家日后也是你的……我不一样,父亲成了三次婚,生了三个孩子,大哥有父亲对长子的重视和家族伯叔的支持,小弟又父亲对幼子的溺爱和母族的支持,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如果我想继承姜家,就必须另寻辟径。”
“所以,你找上了我?”韩墨平静地接口。
姜拙琪听得心里狠狠一沉,艰难地承认:“……是的。但是我算好了一切,独独没有算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雌伏在你身下……阿墨,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知道这场恋爱不是自己在唱独角戏,韩墨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其实他也就是想要这么一句话罢了,至于姜拙琪的话是真是假,韩墨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甚至可以露出和平时一样平静的微笑:“我相信以你的心机实力,姜家会是你的囊中之物,祝你马到成功。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和我谈恋爱的是安卓文,不是姜拙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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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饮尽,韩墨冲着姜拙琪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站住街边,正思考着怎么离开,身边一辆车缓缓停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云乾那张精致而冰冷的脸:“上车吧。”
韩墨笑了笑,从善如流地绕过去,做到副驾驶上,玩笑道:“你怎么在这里?专门来接我的?”
云乾飞快地隐去眼底的一丝苦涩,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问:“你要去哪里?”
“……”韩墨沉默了一下,靠到椅背上,微微合上眼:“送我去夜色吧,上次乐乐提过那个酒吧。”
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心里的感受是骗不了自己的。去酒吧不是为了借酒浇愁,韩墨只是告诉自己,醉过这一场,就把这些都忘记。
就当是一场梦里的艳遇,梦醒后不留痕迹。
“你想喝酒?但是那种地方太脏了。”云乾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家。”韩墨淡淡地说。
云乾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方向盘一转,平静地说:“那去我哪里吧。反正你上次已经住了一晚上了,我不介意再借你住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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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里怎么会有酒?”看着云乾从柜子里拿出酒来,韩墨表示很惊讶:“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咦,还是上好的芝华士威士忌?”
“总有人不知道我不能喝酒的,也有些往来送的礼是不能推辞的。难道别人送了这种东西我还能扔掉么?”云乾才不会跟他说自己是预料到了这一幕,特意从家里拿过来的,还被管家奇怪地看了几眼,就连云希也难得含蓄地表示不会喝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难为自己。
云乾的说辞很有道理,韩墨也就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笑道:“那幸好我来了,要不然这几瓶酒可真是宝珠蒙尘,生生被你糟蹋了。”
云乾不置可否地给他倒上酒,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路上买来的菜:“别空腹喝酒,先垫一垫肚子。”
“现在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啊。”韩墨恍然的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说呢,怎么有点饿了。”
云乾手一抖,筷子上的青菜没夹起来就掉回了盘子里,在心里狠狠批评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云乾有些无奈地皱起眉。
当年韩墨和姜拙琪的恋情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甚至都已经接受了他们要谈婚论嫁的事实,怎么现在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没有期待才不会伤心,这个道理自己很早就知道不是吗?
重新把那筷子青菜夹起来,云乾淡淡地道:“如果你很伤心,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在我面前装没用的。”
韩墨僵了僵,将面前的酒一干而尽:“你说得对。”
“其实我蛮庆幸的,在感情还没有更深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妈妈都已经把他看作儿媳妇了,我也准备这次带他回家的……还好是现在知道了,要不然连我家人都会难过。”韩墨微微低着头,平静地说:“他说他也喜欢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想知道……其实这样就够了,他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如果我们换换位置,他对我做的一切我一样都不会对他做,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规定你对得起一个人,他就也要对得起你……”
韩墨慢慢的说着,云乾安静的倾听,看着韩墨黯然的神色,他心里难过的简直难以言喻,面上却是一片冷静。云乾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劈成两半,一半浮在空中,对韩墨的难过感同身受,恨不能以身相代;另一半藏在躯壳里,麻木的维持着面上死水一样的平静。
然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纵然遍地荆棘,他也没有回头路。
喝完了三瓶酒,韩墨沉沉醉去,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云乾知道韩墨一向千杯不醉,威士忌度数虽高,要放倒他大概还是有难度的,他现在醉倒,不过是想让自己喝醉罢了。
把他扶上楼,略略洗漱一番,云乾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好在韩墨酒品好,只是睡得沉,到不折腾,云乾才能顺利地把他送上床。
在他床边跪坐下来,云乾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静静的注视韩墨沉睡的脸,轻声道:“愿你一切安好,再不受今日苦楚。”
——哪怕代价是我的撕心之痛,刻骨之伤。
月色倾泻到云乾脸上,一片平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