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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狐狸狗 ...

  •   程子曌随长公主出了皇帐,天光犹盛,二人不自觉眯了眼睛。
      长公主揉了揉眉心,什么都没说,可程子曌看来,她累极了。
      她当然累,不到半日,用一条人命证明了自己的地位。

      长公主对站在一旁的谢雎道“阿雎,本宫今日乏了,你们顺路,帮本宫送曌儿回营吧。”
      谢雎点了点头,略一颔首,便错开了长公主径自走去。
      程子曌礼别长公主,默然跟在谢雎后面,仍是往常的神情冷淡。
      一路无语。
      她能感觉到,谢雎周身的煞气仿佛没那么让人压抑了。走了许久,谢雎才侧头看她,她目视着前方,修长如玉的脖颈像只漂亮的天鹅。
      天鹅,他想到这个,他心中一笑。
      许是他现在心情不错,第一次开口跟她说话“今天为什么动容?”
      程子曌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一贯的冷淡“与你何干?”
      谢雎似真的在认真思索,蹙了眉头“你可怜她?”
      程子曌停了脚步,一双无波的眼睛冷的要结出霜来。
      谢雎对上那道视线,唇边轻勾,回过身抱了臂继续走“看来说对了。”
      程子曌忽的想起他之前送来的那块姜,心里来了气,冷冷道“左相见惯了生死,一言一语都能要了人的性命,火气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服用我送去的那块猪肺?”
      谢雎呵呵一笑,罢了罢手,宽大的袖袍扬起又垂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程子曌也勾唇笑“在左相眼里,今日的萧贵嫔错在何处?”
      谢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张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庞,棱角分明,无不精致,程子曌微微讶异,他的母亲,该是当世难得的美人吧?
      却听谢雎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身材高挑挺拔,微微低了头与她说话“错在何处?该问长公主吧?”他抬手掖了程子曌耳边的碎发,淡淡道“帝王家没有真情。”
      言罢,一双宽袍下的手臂又抱在胸前,自顾前行。
      程子曌仍是清冷的表情,侧头叫过薛幼,轻声吩咐了一句。
      薛幼应声,悄然离去。
      程子曌抬眼看了看渐渐走远的谢雎,这才拾步而行。

      回到程氏营地时,程蓦然身边的管事已经候在门口,见了程子曌行了一礼,恭敬道“二小姐,相爷请您回来后去见他。”
      程子曌心中了然,点点头,掉头去了父亲的营帐。
      管事刚给程子曌打了帘子,她进去时听到父亲正在叹气。
      她上前行礼“父亲回来了。”
      程蓦然点点头,仍坐在书桌后未起。
      这次皇上名义上虽然是为了圆太皇太后一个心愿才恢复围猎,实际上是为了亲自来威慑草原各部落,近几年来,西边的西魏自三年前新帝登基后,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平息内乱,剑指南朝,频频侵扰边境城池。
      近几年,北边的草原各部也日益壮大起来,各盟之间寻求联盟,实力不容小觑,已经威胁到南朝北境的安稳。
      程蓦然这次随猎,名义上是伴驾,实际上是先代替皇上巡查草原各盟,订立新的盟约,一切妥帖后,再迎接皇上入草原接见各族首领。
      其实这一次,朝中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先由主合派的右相程蓦然与草原各部签订新的盟约,若若盟约签订出现问题,则有主战派的左相谢雎领兵围剿。
      所以,这次的围猎,主要以威慑为主,也是皇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携大队兵马入北境,名义联合操练兵马,实则震慑草原各盟。
      程蓦然最近忙的连面都很少露,这次派人等着程子曌,必定是询问白天的事情。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病好些了吗?”
      程子曌并未坐下,而是端起茶壶为父亲的杯中续上新水,温声道“病已经大好了,父亲不必担心女儿。”
      程蓦然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拍了拍程子曌的肩,让她坐下“今日白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听闻你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
      程子曌点点头“其实父亲心中清楚,长公主今日发怒的原因。”
      程蓦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点点头“就是因为我知道,才不放心,皇上毕竟不是当初的皇上了,长公主这般一味施压,终究不好。”
      程子曌轻轻摇头,淡然道“长公主也不是曾经的长公主了,邵家的事情,他们自己心里有数的,父亲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程蓦然叹气“话虽这样说,可自太皇太后掌权那日起,我们程家就和皇室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程家的家训,就是忠君,皇上的事,我难免多思虑一些。”
      程子曌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从小到大,所有的程氏子弟,都被教养忠君二字,程家要做千古的忠臣,这是祖训。
      程蓦然又道“对了,今日我回来,太皇太后传召了我。”
      程子曌闻言抬起眼眸“哦?老祖宗召您?”
      程蓦然点点头,说道“她老人家身体越发不好,今日与我提起了入宫的人选。”
      程子曌也点头,这个事情程家人心中都有数的,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想在她宾天之前挑选一个她母家的程氏女入宫,以作制衡。
      只是程子曌没想到,这么快。
      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语调仍是清润缓慢“父亲和老祖宗心中可已定好人选了?”
      程蓦然抬眼看了看她,摇摇头。
      接着说道“本来为父想把这件事缓个两年,不过太皇太后的意思,似乎更属意你。”
      程子曌心中了然,表情仍是没有变化,点了点头
      程蓦然又道“不过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如果让父亲选,你们三个我都舍不得。”
      程子曌是他和妻子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生她时,妻子难产,足足痛了三天才生下她,她足月时,为她设坛祈福的大师曾为她算过一卦,说她是火逼金行的命格,可主大凶也可主大福,此命格加上她的出生时辰来说,天下难见,上一个出现的,是前朝女帝。
      程蓦然大惊,他遍阅了书谱,最终才决定给她以曌字为名。
      曌字,日月凌空,普照大地,日象征光明,主大福;月象征阴,主大凶。
      这个字太好了,好到可以压着一个人的命格。
      他将双重预言藏进了名字中,又怕她受不住折福,故在名字中间,曌字的前面,加上了一个‘子’字,希望能起到一种平衡,不至于让这个名字太重。
      生她的时候,妻子坏了身子,所以妻子对这最后一个孩子,格外疼宠。
      程蓦然看着程子曌的脸,烛火照映下,这个孩子冷静的不像话,她承继了自己和夫人所有的优点,容貌惊艳,可自打两年前,经历了成君那孩子的死,她一夜大变,自那之后,在自己这个父亲心中,更多的是认为她冷静、聪明,时常忘了她才十三四岁。
      程蓦然的声音又响起来,他问道“你心中怎么想?”
      程子曌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忽而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父亲,我相信您。”
      程蓦然心中一窒,眼眶莫名有些发热,他的手中,握着自己女儿的一生,而她,说相信他。
      程蓦然点点头“好,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程子曌回了营帐,发现长姐程馆阳也在,姐妹二人一道用了晚膳,净了手,坐在软榻上聊天。
      聊起今日白天的事,程馆阳也有些心惊,若她当时也在,只怕更会害怕。
      程馆阳语调不平,颇有些费解“照你所说,这萧贵嫔委实张狂了些,可怎么就至于要了性命?长公主并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啊。”
      程子曌还未开口,便见余姚掀帘而入,几步走到了程子曌身边,轻声道“小姐,薛幼回来了。”
      程子曌点点头“让他进来。”
      余姚领命出去,程子曌侧头对程馆阳道“长公主今日作为,大有深意。”
      程馆阳微微蹙了眉头,这时,薛幼跟在余姚身后走了进来。
      他行过礼,看到大小姐也在,看了一眼程子曌,程子曌点点头,他才继而开口道“回小姐,奴才去暗查过了。”
      程馆阳闻言微微一惊,开口询问“可是今日之事?”
      薛幼点头“奴才去了小环山,今日长公主与萧贵嫔争执之地都重新走了一遍。”
      程馆阳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薛幼抬眼看了一眼程子曌,摇了摇头。
      程馆阳叹了口气,看向程子曌,却发现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已料到,不禁开口“曌儿,你早猜到他不会查到什么?”
      程子曌点点头“本来我心中也不确定,不过看薛幼的回禀,心中疑惑已经证实了。”
      她挥挥手,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薛幼应声,出了帐子。
      程子曌端起桌上的茶杯,先是看了看,继而才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侧头对程馆阳道“长公主既然做了,就不会让人查到,我之所以让薛幼去,不过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想。”
      程馆阳点点头“你早知道今天之事是长公主刻意营造文章?”
      程子曌轻笑“长公主对皇上心中的态度很清楚,却还是要做了这么一出,她也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罢了,她想知道今时今日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拿圣宠正隆的萧贵嫔开刀,还有其一是为了震慑群臣,所以闹得越大越好。”
      程馆阳轻轻摇头“她就一点都不怕皇上心中存了隔阂。”
      “她根本就不在意。”程子曌放下杯子,看向程馆阳“长姐还不明白吗,她根本不在意皇上,不在意他的看法,现在唯一能让她着紧的,只有这个仍然姓邵的江山,至于皇上的意愿,甚至皇上是谁,她都可以不管。”
      程馆阳苦笑“做女人做到这样,真是…”
      程子曌握住程馆阳的手,打断她的话“长姐不必惋惜心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说不定,将来你我,不会比她好到哪去,若时时都要惋惜,岂不郁郁。”
      程馆阳轻蹙眉头“今日父亲找你去,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我听说今日父亲一回来,就被太皇太后宣去了。”
      程子曌向后一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唇边带笑“阿姐担心?放心好了,荆棘密布的路我去走,阿姐只走明媚大道即可。”
      程馆阳直了背“你胡说什么,我是你长姐,理应由我走在你的前面,哪有妹妹护着姐姐的道理!”
      程子曌捡了个青果吃,难得唇角勾起“你我有什么好争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姐妹二人正聊着天,余姚又掀帐进来了,这回她面上带了一丝急切,匆匆过来,语调不平“小姐,左相那边来了几个人,说是奉了左相的命令,给您送来一样东西!”
      程子曌手里的果子还没吃完,闻言挑眉“谢雎?送的什么?”
      程馆阳也惊讶“你什么时候与左相有了交集?”
      余姚犹豫了一下,小眉头皱的老高“他,他这回送了个活物,说是西域那边来的小哈吧狗!”
      程子曌微楞,送狗?这哪出啊?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拿进来看看。”
      小狗送进来时,关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笼子里,外面一层锦缎盖着,瞧不见小狗的模样,只听见奶声奶气的哼唧声。
      程子曌让春城掀了笼子上盖着的锦缎,打眼一瞧,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狗,那小模样,黑黑的圆圆的眼珠,长长的小嘴,尖尖的小耳朵,看上去,分明像只小狐狸。
      帐子里的丫鬟们一见这小家伙不由惊呼,讶异还有这么漂亮的小狗。
      程馆阳更疑惑了,问道“曌儿,你什么时候结识的左相?他为什么送你这么罕见的小狗?”
      程子曌仔细瞧着小家伙,摇了摇头“我哪知道。”
      说罢,抬起头,问余姚“送过来的人呢?走了没?”
      余姚摇头“还在帐外候着呢。”
      程子曌点头“出去看看。”说罢,抬步往外走。
      余姚掀了帐帘,程子曌走出来,那人一见程子曌直接行了个礼“奴才野牟,拜见二小姐。”
      程子曌仔细瞧了“是你?”
      那人抬起头,分明就是那日跟在谢雎身边的侍卫,后来她曾分析过,这人可能就是谢雎身边的青翼卫。
      算起来,这个野牟,也算跟她有过节。
      程子曌点点头,面上一如往常般冷然“左相什么意思?”
      野牟垂头道“我家相爷说,是送给二小姐的礼物,为那日冒犯赔罪。”
      程子曌点点头“不必了,我已经收到过左相送来的生姜,这小家伙你带回去把,我不要。”
      野牟丝毫不为所动,反说道“左相说,若你不要,便让我涮了吃肉,多些二小姐赏赐。”
      春城在一旁惊呼“涮了吃肉?怎么如此残忍。”
      野牟没忍住,看了一眼说话的春城,说道“我主子说了,这玩物本来就是送给二小姐的,若二小姐不要,它就没什么用处了,与其费粮食养着,不如吃了,好歹香啊。”
      程子曌看着眼前的野牟,脑海中竟化出了谢雎那张冷峭峭的脸,这奸臣,逼着她收了这小狗。
      程子曌挥了挥手,冷声道“你回去吧,它留下了,替我谢过左相。”
      野牟似乎早已料到结果,欣慰一笑,行云流水的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能看出有什么样的主子,一肚子坏水。
      春城心里对小狗喜欢的紧,如今小心翼翼的望向自己家小姐,小声问道“小姐,那小家伙怎么办?”
      程子曌看了她一眼,略一勾唇“你先抱回去吧,今儿晚上就跟你一个被窝了。”
      春城不知该高兴还是忧愁,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抱了小狐狸狗,退了下去。
      程馆阳一脸疑惑的看着程子曌,大有深问的意思,程子曌率先开口“不认识他,不过是前两天发生了小争执。”
      程馆阳似乎很好奇,仍想问下去,程子曌却先转头,进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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