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物是人非事事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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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粉嫩的正太正在古井不远处打滚。突然，他脊背一凉，毛骨悚然。
压抑着身体自然而然的恐惧反应，粉嫩嫩的正太寻找恐惧的源头，对上了一双无神的眼睛。披发、惨白、湿淋淋、行走姿态九曲十八弯、时而冒出鬼火。
三魂惊飞了七魄。
那人的目光涣散，却跃动着可怖的生命之火，其灿烂明亮，仿佛要燃尽剩余所有生机。
还好是个人类。可叹惊飞了的魂魄却是回不来了。
目光离开那人眼睛，打量整个人时，正太连正在进行的打滚都忘了。当然，痛楚骤然减少十停中的九停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青石板垒砌的古井，青苔密布。井水清澈却蓝汪汪的，苦涩至极。故老相传，这口井的水喝完以后会腹痛、腹泻、抽搐，直至死亡，更兼远离村落，人迹鲜至。因而此地花木扶疏，正值仲春，群芳绽蕊，百花争妍，
井中爬出来的那个人，齐肩短发乌七八糟地披散着，裸露的大片肌肤惨白，毫无血色。正在回过神来的眸子但见黑白分明，犹如一双白玉盏藏着两枚内蕴流光的滚圆玄珠。头上不见蓝田玉，倒是戴着一只银色花冠，光华流溢。耳后无有大秦珠，垂着茶杯口粗细耳环。面上额际没有时下流行的花钿，实在是不像一名女子。颈子与臂上倒是也有些许饰物，都是些金银链子镶嵌了亮闪闪琉璃的坠子，并无更多出色。
一身怪模怪式的淡紫色亚麻长裙，上方齐胸，肩部仅饰以堆纱的金色磬口腊梅连成的带子。下不过踝，裙角却悬系着八方指甲盖大银铃。双足近于赤#裸，却是穿着极薄极薄的袜子，踩的是比关外的突厥鲜卑等地胡人踏雪用的十寸高靴（花盆底）还要古怪的丝缎缚住小腿的尖尖怪鞋。真难为了这位女子能从这口深井爬出。
也真难为了这位悲催的正太，能用诸多古意盎然的词汇精准的描绘出俏也全身上下的打扮——而且是他之前绝没有机会见过的诸般物件：带着小皇冠的玳瑁发卡，象牙耳环、铂金镶钻的项链手链，礼服长裙、丝袜和缎带高跟鞋大家都认得出来，便不赘叙。
——倒不是俏也喜欢这么暴发户似的打扮，她眼下这副样子是为外祖母给她展示的遗照上的打扮，后来都以灰烬等多种形式存在于她的骨灰盒中。人活着，无论多么奢华的首饰她的气场都能镇得住，一时死去，珠宝便压了人的丽色。
眼下气氛过于诡异，还是一阵和煦春风拂过尴尬，吹落了女子发梢犹带着的水珠，发丝竟如莲叶一般不惹尘埃，整齐的短发配着银色花冠，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完全回过神来的女子神态自若，举手投足便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眉宇微轩，目色清正，面容平静，笑容可亲。看得久些，她怪模怪样的衣着首饰便也不显得奇怪，反而更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卓尔不群。
只是……这不似人类反倒是更像山魈水魅的人类女子仿佛……仿佛有几分面善……
盯着他的眼睛的那双星眸，分明燃着不熄的生生焰火。
累世之前，曾经……曾经何其熟悉！那一双燃着不熄的生生焰火的瞳眸……却是何人？
……遗忘了……姓氏名字……音容笑貌……
……不记得……是敌是友……关系好坏……
……故人转世？……灵物得道？……是谁？
遗忘了……不记得了……失却了……必定是向者他视若珍宝的美好过往！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四人合抱的杜梨树下，白衣胜雪、风度翩然的长发青年垂眸抚琴。他对面端坐着……端坐着何人？仿佛是位总角稚童？抑或是位抱着稚童的少女？还是一位风华正茂的青年妇人？
嗯，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把那双眼睛的主人忘得干净，而且把自己的某一世当成了俏也。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思考，正太试探性地叫出记忆里（仿佛）最难忘的名字，若是所料不错，她的名字定然便是：“……虞谦？”还是千瑜？也许是悭臾？
与此同时，那女子也在开口：“你……阿姊，竟然是你？”
和煦春风顿住，复又吹起，却远离了这二位……让人不知如何评价的妙人。
头顶杨柳亦依依，身旁红豆默默地吐出十字花科植物小小的十字花。刚刚cos过贞子且属性不明的女子与芯子年纪已不可考的正太僵持中，大眼瞪小眼。
良好的涵养带来的可以最大限度保留的温雅微笑，此刻都出现了裂纹：正太别过头去，淡淡的红色从衣领没遮住的脖颈升到耳尖，连额头似乎都在发烫。而女子，则是——视线放空……放空……再放空……渺远无踪……
我们有理由相信，“恼羞成怒”作为一个流传甚广的成语，必然有其合理性与适用性。
我们的安御姐在这样恼羞的气氛中成怒了。
她一把拎起人矮腿短的正太，小心避开首饰的锋芒与尖锐处，将正太抱在怀里，恶意地贴紧正太快要可以烤熟鸡蛋的耳朵，发飙：“于谦？谁是于谦？于谦都出来了郭德纲在哪里？我是你妹子‘小’！还是你孀妻‘孟姜安女’姜藿！阿姊~你还记不记得我？羽郎~您还记不记得阿梅~？~~”越到后面，声音越是缠绵妩媚，同时阴冷彻骨。
正太打了个冷战，他想起来的又多了一些，比如曾有一人承诺“若是有缘，哪怕是以魂体状态，我也愿意与你相伴，直至你也尘归尘，土归土，重入轮回。”比如曾有一人为实践这一承诺，甘愿纵身烈焰，宁使红颜凋零。（这绝壁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
念及此处，他便不计较那人的虚张声势，更是假作不知为何他肩头的青衫濡湿一片——将他抱在怀里、于他耳边喧嚣不已的女子，不多时即再出一声而不得，免得一开口就是哭音。只好把螓首埋在他肩头，手臂揽得紧紧的，却没忘记不可划伤勒伤他。纤细的身影如风中腊梅，兀自微微颤抖不休。
“……你”
“你……”
哭够了的俏也与正太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正太不好说几乎已经将她遗忘殆尽，便请她先说。
俏也此刻冷静了些，也即想起了所谓‘剧情’，知道了“渡魂”是何等的邪恶之法。故人重逢的喜悦之情刹那间压制到最低，待要一叙别情，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她，距离上次别离不过数日。于“故人”，只怕又一个五百年也是有的。
长叹一声：“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正太一怔，从俏也怀里挣扎下来。神情复杂，却再想不起更多相处情景。未语先笑，可爱至极，脆声道：“卿……曾与在下相熟？”
“你忘了我？”俏也只觉得满口苦涩。她念念不忘的美好记忆，被另一当事人忘得干净……欲指责造化弄人，却没道理。‘妹子’弃了‘阿姊’一次，‘公子羽’便弃了‘姜藿’一次。汉宫两人许是都没认出彼此，且不论彼时。此时越过关山漫漫，撇开千载时光，终于站在同一方土地，怎奈何当面不识君！
“隐约记得些许……与你相关。”正太发现，打击过大时，眼下自称‘来找他的一位前世故人’身形居然会变得飘渺虚无，不由得起了兴趣。也算是实话实说，只是语气之微妙，让俏也……彻底冷静下来。
他忘了没关系，俏也记得就好——安御姐的古汉语，还是这位幸运值写作E读作Z的前·仙人手把手教的。俏也又有着“相人”的特长，通幽洞微，见微知著，分明看出来正太对她并非毫无感觉。
……只是这感觉所含善意不多便是了。
“你身上还带着琴么？”心念电转，话语或可作伪，琴音为心音，断断骗不得人。
“无。”某次渡魂为梦貘，携带了几世的琴被打碎。
“……我会叶哨，可愿听我一曲？”显然沿着黑化的趋势一路向前，不管情商有没有提高，这位比以前不好对付多了。俏也若要取信于他，还要多费几番心思才是。
“洗耳恭听。”淡然席地而坐，垂睫静听。
俏也摘了片花叶，置于唇上试音。那一年梦中惊醒天地变换的情景印象过于深刻，她吹奏的正是姊妹并肩斩杀巴蛇时，‘阿姊’奏过的《长眠》。‘阿姊’的意境常人难以企及，俏也师承于彼，自然与其人有几分相似。
一曲终，正太抬眸，笑意显是真实不少。回望俏也的视线，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卞名沚，长安人士。这位小娘子虽然初遇，甚是面善。既是与在下相熟，自然也知道在下身份？”
暗指他此番只怕是初初渡魂而来。
“我是……”他没用真名，俏也心里有气，一再的试探令她耐心渐失，毫不客气地报上名来，“阿梅。孤魂野鬼。与君初见为姊妹。”“妾身”“奴家”之类的称呼，她实在说不出口。
“阿梅姊知我渡魂？”知道的不止她一人，没吓走（&没被和谐）还寻了来的仅此一位。此番惊讶却是真的。
敢对Boss掀桌的安御姐露出一个被大宇宙的恶意污染的八齿微笑：“正是‘阿姊’您亲·口·告·知！~”
被恶意攻击了的伪正太僵了一僵，作态‘miss掉了这次攻击’，自顾自解释道：“数日前，在下还是这孩子的祖母。卞家小大郎命硬，本身为遗腹子，又生而克母。祖母老迈，一病竟去了，可惜，可叹……”
俏也：(╯‵□′)╯︵┻━┻谁让你无视我的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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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传》卷二：“貌之不恭，是为不肃，厥咎狂，厥罚常雨，厥极恶，时则有服妖。”
《汉书·五行志中之上》：“风俗狂慢，变节易度，则为剽骑奇怪之服，故有服妖。”
《唐志》琉璃钗钏有流离之兆，亦服妖也，后连年有流徙之厄。
……望天，正太还是蛮厚道的，没把井里爬出来的俏也女士直接鉴定为【服妖】么~
现在他只是75%老板，要是100%的看见俏也，肯定觉得俏也的发型略眼熟——沙宣头甚的……妹妹头甚的……
顺带一提，俏也的首饰不少镶钻……看起来略像琉璃……说不定还没有琉璃值钱呢，也就溜门撬锁用处大些【摊手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