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隐隐于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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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伊鲁卡自己也没料到能在这历经战乱的年代活到古稀，半夜难眠多了些思绪，干脆慢吞吞起了身，翻出白瓷酒具，斟上一杯，月光下自酌，百无聊赖消磨夜晚。
近来衰老健忘的脑回路今儿反常的清明，和风疾云稀的木叶夜空有得一比，也不像平时好不容易想起点什么下一秒又好死不死卡住后消磁得干净。……不过，也许只是此刻的思绪都叫做回忆才格外清晰也说不定。
啊啊，人老健忘，不忘来路……呢。
间或夹杂着秋虫鸣稠的夜风拂过很是惬意，干枯皱巴的手摩挲着质地细腻的酒杯慢慢转动，良久颤颤举起，对向远方代代传承如今已有七位头像的火影岩，——微微倾杯。
平和的夜晚，和平的木叶。皆是被你们所守护着并且想看见的光景吧。
伊鲁卡微微咧嘴，静默的笑起来。
俗话说，人老有三，爱财，怕死，没瞌睡。
第一个伊鲁卡一向认为是够吃穿就行，况且好好先生也没什么聚钱财观念，任教数年也算攒下的一笔积蓄时不时捐了给村里的孤儿当生活费。
其二怕死，是在最初就被排除在忍者这一身份之外的。
不过最后一个嘛……可算是体会到了，伊鲁卡感怀了一会儿瞪着眼还是没有睡意，平时生活习惯良好碰不了什么的酒水慢慢下肚，上了年纪的松弛喉咙受了超负荷的刺激火辣辣烧起来，勾起刺痒的连锁反应，抑制不住呛出声来。
“咳咳——咳——”
跟着抖动的身体连带着酒杯洒了酒水，松了力道杯子滑出去。碰滚出桌子紧接着磕到地板上还意犹未尽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响声残留了零点几秒在木质房间所包围的空气里。
白白的圆圆的安静躺着。
秋虫又鸣起来。
伊鲁卡看了会儿杯子，一手撑着倾过身伸手发现够不着，只好叹了口气慢腾腾伸展开盘坐的腿脚，以避免疏松的骨头咔嚓得太过分。
直起了身略过杯子去寻抹布，省的等会儿又要折返。
——已然到了多走这点儿路都觉得倦怠的年纪了啊。
说起来自己的年龄也只是比三代最后那会儿老几岁而已身体却这么不中用啊，想必如果三代活到自己这年纪也会是个健朗的好老头吧，整日叼着烟斗优哉游哉，也算是生活态度的艺术了吧。
只可惜凡事没有如果啊。
伊鲁卡苦笑着点点柜子上比现在的自己还年轻的三代照片。
一眼扫过去还有很多或者见到了苍老模样或者永远定格在那样貌的影像。
伊鲁卡没有把亲密之人的遗照往墙上挂的习惯，总觉得用曾经在一起拍的生活照来摆放出来更能带着更平常的心态提醒自己，他们已经不在了，不过你要更努力的带着他们的意志走下去。
他也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忍者生涯的顶点止于中忍的偏向文职型的忍者，自己并不拥有卓越的天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战士，要说起什么值得夸耀的成绩的话，也只是他足够幸运站在一个恰好的位置上启蒙了这些如今扬名四海的小鬼们吧。
尽管有些小鬼还是遗憾地没能好好活到最后。
尽管如此，他也只有好好藏起遗憾和伤痛继续守护着木叶的幼苗们，然后把他们的意志和传奇经由自己延续下去。
延续下去，木叶生生不息的火之意志。
拿起了抹布看着看着照片又被搁在一旁，一路扫视过去习惯性的挑出了那个有一摸抢眼金色的实木相框。
——四四方方被框住的是有着金色头毛六道胡须的小鬼头，托着自己护额另一只爪子比划出剪刀手笑得没眼露牙，还有身后按着他肩膀一脸无奈的自己。
这还是鸣人从忍者学校毕业时趁着拍证件照的间隙拖着自己拍的，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而后这孩子就以自己只能目送的速度快快的长为大人了，成长为了他一直为止努力的，得到大家认同，能守护村子的强者和英雄。
稚气的轮廓也在时间的雕琢下成为了火影岩上和四代神似的坚毅面庞。
欣慰见证着这一切的自己，骄傲又无不失落。
摸着头毛的视角变为目送他背影的视角后，那个总是笑眯了眼往自己怀里扑的小鬼头就一去不复返了呢。
啊……啊，不过总归是骄傲居多吧。
只要想到他那么认真地说着：“没有伊鲁卡老师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是您教导出了我，是您第一个站在我身边认同了我，很久以前我就常想，爸爸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想到这里还有那孩子稳重澄澈如同汪洋的蓝眸子心里就沉甸甸的，很充实的那种。
伊鲁卡的学生有那么多，却只有这一个，在他最黑暗的时候他好好陪着他，用一顿热腾腾的拉面化解他憋着委屈和眼泪的小脸。
只有这一个在某段时间对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特别的。
并不是伊鲁卡自己有多么滥好人……不过是多了一些平等看待的眼光，不去苛责的体贴，还有对和自己小时候如此相似的鸣人的理解而已，然后把三代在自己脑顶掌心的温度传递下去了。
仅仅是这么一点点设身处地的温柔，便建立起来了这么珍重的，耀眼夺目的羁绊。
如此的，莫大的幸运。
所以就连最后你居然不能为我送终的遗憾，我也会好好谅解的，鸣人。
伊鲁卡叹了口气，提起袖子擦了擦相框玻璃。
窗外月光陡然耀眼起来，本就稀薄的云安分退让挪开了地，之前若隐若现的星子也亮堂了。
明天大概又是个好天气。
伊鲁卡眯了眯眼，感觉眼皮开始沉重。
属于老年人的回忆时间该结束了。
缓缓拎起被冷落良久的抹布往回走，捡了杯子收了酒具抹了桌，放回抹布，最后看了一眼一排照片中的身影。
大家都是明亮的表情，想留给未来积极的讯息。
可有些却不能经由自己的眼看着年少的笑容了。
而有幸注视着这讯息去回忆，能在自己的年龄写下苍老的自己等人，又有什么理由不认真而快乐的活着呢？
伊鲁卡笑了笑，掩上了门回卧房，留一地月光。
皆要如此，皆是如此。
全身心的认真，好似燃烧，飞舞着，旋转着……
——在落下之前照亮嫩绿叶子们的成长。
然后于终焉之日，落叶归根，隐没于林。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隐隐于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