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作死的节奏》纪乃

10、语言的力量

　　天慢慢亮起来了。
　　说不好是从哪开始亮的，意识到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了。
　　田园秋子不太喜欢这种颜色，像电脑蓝屏时映在人脸上的颜色，让她回想起过去玩游戏的糟糕经历。
　　还好天亮的总是很快的，这种糟糕的颜色很快就成为了过去式。
　　说起来，田园秋子一直觉得很神奇。天亮得很快是没错，但似乎总是无法让人注意到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总有种前一秒钟是A颜色，后三秒钟是B颜色，中间的渐变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果然世界是很奇妙的。

　　老者已经准备好了作画的所有工具，手持着画笔，视线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天色到这时候已经大亮了，这是早晨特有的场景：明亮，却还没有太阳出现。
　　田园秋子趁着天光发现她摸黑穿上的外套扣错了一个扣子，导致后面全都系错，整个人呈现出一股不修边幅的气质。
　　真讨厌。田园秋子修剪得很漂亮的指甲叩在黑色的扣子上，发出沉闷而轻微的声响。
　　老者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姿势，持着画笔的手连最细微的移动都没有。
　　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红光。
　　像调好的颜料倒进水中，那抹红光很快就氤氲着散开，攀上晃悠在那附近的云彩。
　　很快，那颜色就散开了，把那一片的天空都染成了那样的红色。
　　老者还是没有动笔。但他收回了视线，开始注意别的东西去了。
　　理由完全不明白。
　　所以艺术家的脑电波也不是这么好接的。
　　至于田园秋子？哦，早就低头玩手机了。
　　这是个无趣的普通人类。

　　田园秋子对日出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她很愉快地玩了一早上的手机游戏。
　　游戏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直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了，田园秋子才抬起头。
　　太阳已经爬到头顶，洒下的阳光也是耀眼的金色了。
　　尽管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接近正午的眼光照在皮肤上，还是让田园秋子有种被灼伤了的错觉。
　　虽然现在他们是在树荫下，投到她皮肤上的只有细碎的光斑和绿影。
　　从她皮肤白得过分上，我们可以看出她非常讨厌晒太阳的事实。
　　啧，真是大小姐脾气的皮肤。田园秋子对自己的身体表示了不屑，然后从外套的大口袋掏出阳伞。
　　画家下了最后的一笔，端详了一下画作整体，稍作修补，然后收拾画具。
　　显然他下午还是要过来的，所以把工具都留在树下，和田园秋子一起往别墅那边走。

　　A小姐和B小姐是高中生。
　　即将毕业的。
　　不同于别校的假期安排，以及抽到的旅游奖券让她们决定提前进行毕业旅行。
　　显然倒霉的只有田园秋子一个人，AB两位可爱的小姐和别人一样，都是搭乘飞机前来的。
　　在吃过早饭之后，她们也在岛上游玩了一段时间，期间虽然有远远地看见过画家和田园秋子，但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快到正午了，她们以及正在岛上别处游玩的人也都聚集到了别墅里。
　　在最初的一天，田园秋子是睡过去的。
　　也就是说，无论她愿不愿意，午饭期间都必须上演一段和人类的寒暄剧情。
　　……果然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

　　A小姐叫黑泽尤嘉莉，B小姐叫鬼冢明美。
　　A小姐是个安静腼腆的小姑娘，说话之前脸会先红上一红，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是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类型。
　　B小姐则是个活泼的小姑娘，明艳而热情，像太阳一样热烈，一看就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孩子。
　　B小姐是只能得到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好感的类型。但无论怎么说，她的存在感都比“万用型”的A小姐强烈得多。
　　这两个小姑娘小脸晒得红扑扑的，怀里都抱了一大束百合，有白的，也有粉红的或者别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在岛上得到的战利品。

　　B小姐，也就是鬼冢明美一边把花放进花瓶里，一边和才交换了身份信息的田园秋子闲聊着。
　　黑泽尤嘉莉对着并不感兴趣，她似乎想把花束抱回房间放好，然后进厨房帮忙。
　　“百合的话，最好不要放在卧室，对身体不好。”虽然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但田园秋子本着人道主义，还是提醒了她，“我是医生来着。”她眨眨眼，仗着自己今天穿得嫩，假装自己年纪也小。
　　黑泽尤嘉莉愣了一下：“啊……是，我会把它放到阳台的。”
　　她似乎是凭借本能回答的。但这样的答卷让田园秋子很不满意。
　　如果不是自己说出的话，她几乎要以为对话的上一句是斥责，或者命令式语气了。
　　任性又傲娇的秋子又有点不高兴了。
　　好吧，请当成大龄女综合症的症状，大度的原谅她吧。

　　在厨房里做饭的那位小姐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别墅，所以午饭很快就出炉了。
　　看到她把碗筷端出来的那一刻，田园秋子觉得自己可能稍微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因为这里除了田园秋子，就只剩下那位小姐是“成熟女性”了。

　　那位小姐名叫赖川君子，说话柔声细气的，很好相处的样子。
　　田园秋子喜欢的女性不是这种类型的，所以一开始她并不打算和赖川有多么深的来往。
　　不过这种印象在田园秋子吃点心前一秒终结。
　　田园秋子很深刻的思考，也许她可以给她那愚蠢的弟弟找个既漂亮厨艺也好的女朋友？
　　当然，如果赖川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的秋子桑也不介意自己把人娶回家的。
　　“您还喜欢吗？”赖川君子温婉的笑着，收集对她点心的意见。
　　“我只有一句话想说。”田园秋子感叹，“您介意有个女朋友吗？”
　　“啊拉，如果是田园桑的话，我并不介意哟。”赖川君子笑眯眯地回答。
　　看，成熟女性的友谊就是这么容易产生的。

　　午饭就只有画家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娘子军一起吃。
　　“阿拉，之前那位少年出门之前有告诉我，午饭不回来吃了。”濑川君子一边把筷子递给田园秋子，一边笑眯眯地说，“还告诉了我不回来吃饭的人数。你们之前商量好了吗？”
　　“……不，完全没这回事。”田园秋子恰好塞了个点心在嘴里，没法说话。柴崎春香瞥了一眼，代为回答。
　　这可有点惊悚了啊。
　　“咳、咳咳。”田园秋子直接被点心卡住喉咙了。
　　柴崎春香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绕了一圈给她的“姑姑”倒了杯水。
　　“您没事吧，姑姑？”小姑娘小小软软的手拍在秋子的背上，让她控制不住又急促地咳了几声。
　　猛灌了几杯水，田园秋子才把自己从噎死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虽然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称呼，但只要一想到对方是柴崎春香这个难搞的小姑娘，田园秋子就觉得一阵脱力。算了算了，随便她怎么样吧。

　　饭后，赖川小姐很贴心的给田园秋子介绍了同住别墅的人。
　　一个一见面就揩油，把别人当他家下人的大背头中年大叔。似乎是因为公司事务烦心，正好下属抽到奖券，就用同等的金钱与之交换，来体验一下“平民”的旅游方式，非常的讨厌。
　　说这个人的时候赖川小姐还是一脸笑眯眯地，说着讨厌但完全不生气。
　　对田园秋子的疑惑，她表示：“被揩油也是证明魅力的一种啊。”
　　……秋子桑突然产生了一种“遇到一样没魅力的同伴”了的感觉。
　　啊，这种想法还是不要让赖川小姐知道比较好。

　　之前提过的“告诉赖川小姐回来吃午饭的人数”的少年，看起来大概比鬼冢和黑泽的年纪小一点，既可能是初中生，也可能是高中生。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从书上的图腾来看，似乎和魔法什么的有关系。
　　……所以说这不就是中二期少年嘛。

　　一对新婚夫妇，看起来很恩爱。不过妻子的脾气不太好，丈夫也不是脾气太软的类型，冲突当然不可免，但属于“越吵架感情越好”的类型。

　　还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子，很开朗很阳光，有种邻家弟弟的气质，很舒服的感觉——当然对AB小姐中二少年柴崎春香来说，那就是邻家哥哥的气质了。
　　大龄女二人组冷笑。

　　依照数据，除却柴崎春香这个意外，一共十人，男女对半分。
　　“真是准确得像要发生案件一样的数据。”赖川小姐笑眯眯的，指了指对面，“还有一个，自称是执事的大叔，加上小春香一共十二人，男女各占半数呢。”她看起来很高兴，也不知道是高兴人数齐全，还是高兴来了个不会衬出她年纪大的人。
　　“不详的话还是别说了。”柴崎春香又一次赶在田园秋子前面回答。
　　田园秋子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在医院里半个月也憋不出个屁来的柴崎春香好像已经随风而去了。
　　……也许早点带她出来旅行才是正确的治疗方法？
　　——“语言是有力量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小姑娘一脸严肃。
　　……中二也总比不说话好……吧？田园医生是个喜欢在关键时刻闭嘴的好女人，换而言之，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