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人的三国》李坤主

57、（二十）诸葛周瑜争南郡，司马曹丕仕许都（2）

　　江南四郡算不上东吴的慷慨相赠，本来也是四个偏远边穷地区，老实讲，原来刘表和曹操对这里的控制也是很弱的，所以刘备发兵打这几个地方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儿——传檄而定。不然周瑜为什么一张口就是江南四郡归皇叔，这四个地方基础建设差，税收又上不来，跟白头鹰的底特律一样的德性，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哦这个概念要到汉中之战的时候由曹老板创造——但诸葛亮和刘备只能接下来，贫瘠的土地总胜过没有土地。再说搞基建什么的诸葛亮很熟悉，不就一穷二白从头再来嘛，这是□□人民的天赋满点技能。于是刘琦的荆州牧的任命下来了，周瑜南郡太守的任命也下来了，诸葛亮笑笑曹操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顺水推得一手好舟，接下来就把重点放在征收赋税建设新家园上了。刘备意气风发的把油江口改名公安，寄托了自己无限美好的期望。
　　江南四郡中，赵云申请了对桂阳的占领和治理。诸葛亮很满意，就是赵云不主动申请她也打算把赵云安排去。因为桂阳是四郡中地理位置相对最重要的，交给其他人诸葛亮还不放心呢，当然，此时张飞去帮周瑜，关羽去和皇叔截曹仁的后路，这么重要的地方不交给赵云还真没别人能去了。
　　赵云去桂阳之前，诸葛亮叮嘱她千万要跟桂阳太守赵范搞好关系，赵云点点头。诸葛亮最后还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赵小云，你还没结婚吧？”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把赵云问得毛骨悚然，忙不迭就带着千把人跑到桂阳去了。
　　占领桂阳的过程相当简单，两个水平菜得不能再菜的家伙出来抵挡了赵云几招，看看水平不济就滚鞍下马丢盔弃甲大叫打不过了投降，然后赵范公布榜文说赵云太厉害了刘备又是皇叔本太守为了全城百姓决定投降。好好一座城池就跟闹着玩一样到了赵云手里，赵范恭恭敬敬带人出城迎接赵云，印绶籍册都象征□□给赵云，赵云又象征性的还回去。赵云看看对方行动那个干脆完全没有跟自己讨价还价的意思，知道赵范投降投得真心实意，放心带着一支亲兵就跟赵范入城了。
　　赵范的确是诚心诚意的，反正跟着刘表和曹操自己也不受重视，谈不上什么忠心，跟着谁不是跟啊，刘皇叔人不错，檄文里说的明白，江南四郡只要顺利投降，城中官吏人等待遇一概不变，原来是什么官现在还是什么官。
　　再说来接收桂阳是谁，长坂一战成名的赵云赵子龙啊！这面子，其他三郡未必能有！赵范还觉得挺飘飘然呢。一高兴他就忍不住得瑟，派人去请赵云来家吃饭，自己手舞足蹈的命人准备待客菜肴。
　　但是当赵范看到面前带着两个侍女面沉似水的一个三十许年纪的美人时，他立马就老实了，整肃衣裳，垂手站立一旁：“阿嫂。”
　　来的是赵范先兄之妻樊氏。
　　樊氏沉着脸：“汝乃桂阳太守，何无礼统之至！”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赵范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嫂历来是敬畏三分的，因此见樊氏训斥，也不敢顶撞，只是谢罪，说自己因为要请赵云感到兴奋。
　　樊氏皱了皱眉头：“赵云何许人？”
　　赵范趁机吹嘘了一番赵云在长坂坡的功绩，说赵云是天下无人不知的大英雄，刚好和自己同姓同乡，说不定同宗，赵云名气响亮，自己与有荣焉。
　　樊氏很厌恶的看了赵范一眼：“汝行不持重，专一欲借他人之功彰显自身，其人更不诤言，与汝为友，必非君子！”说完便拂袖而去，赵范在后面连声唯唯而退。
　　赵云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在樊氏心中已经是个“非君子”的糟糕形象了，赵范请她作客，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到赵范家里，堂上设宴，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那时候的水酒度数真心低，喝个一天也不是问题，无非多“更衣”几次。赵范和赵云喝的高兴，赵范说话也就不那么注意，怎么想就怎么说：“将军姓赵，范亦姓赵。将军乃真定人，范亦真定人。思及以往，许是同宗，愿以兄弟称之。”
　　赵云虽然喝的不少，但是头脑还清醒，知道赵范这么做也是为了巩固自己降将的地位，为了笼络人心，答应也没什么，于是痛快的同意了。
　　看赵云这么干脆，赵范有点不好意思，琢磨着继续做点什么来表明自己的真诚和感激赵云的坦荡，于是他打定主意，请赵云到后堂，命洗盏更酌，外面的大路菜不用了，换自家私房菜来，然后又唤从人：“入内堂请夫人来见。”
　　穿房入户，妻子不避，是古人朋友情谊的深刻体现。周瑜和孙策升堂拜母；曹操能见蔡瑁的妻子，都是这个意思。当然好的目的不见得一定有好的结果，比如前者是千古佳话，后者就是千古笑话。
　　赵范这儿还在殷勤劝酒，从人已经匆匆的进内堂去了，只是还没见到赵范之妻，先撞上了樊氏。
　　樊氏叫住形色匆忙的侍仆，问明白是赵范要拿自己老婆卖人情，顿时有些怒气：“汝何必着忙！待吾先行往视！”
　　斥退了侍从，樊氏往前来，诸仆婢见大夫人面带怒气，没一个敢说话的，更没有敢阻拦的，樊氏直接到了后堂的隔间外，正要闯进去，犹豫一下，觉得不妥，还是先在隔间观察。
　　坐在客位上的就是赵云，和樊氏最初的想象不同，那并不是一个五大三粗声若震雷举止粗犷的满脸络腮胡子赳赳武夫。樊氏亲眼看着赵云举止从容的端起酒樽，扬手敬一敬赵范，清楚的道一声“请”就痛快的喝干净，三十初的样貌，但有二十岁人的朝气，并不长胡子，因此特别有少年人的潇洒，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剑眉朗目，饱满的额头，头发向后梳得紧紧的，用蓝色的布巾扎好了。身上穿的也是同色的直裾，袖口扎紧，露在外面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微凸，看上去很有力。
　　“夫人？”
　　樊氏回过头来：“何事？”
　　婢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夫人本来怒气冲冲的要上堂去，走到这里却停住脚步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的怒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太守对面便是赵云。”
　　座中的赵范却是有点不耐起来，屡屡回头张望，大约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夫人还没出来。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樊氏想了想，便径自从隔间后转出来，走上后堂。
　　赵范回头看见樊氏，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行礼，赵云见忽然走出来的女人，心说十有八九是赵范的家眷，也连忙站起来。
　　“阿嫂何以至此？”赵范小心翼翼的问。
　　“闻太守与赵将军兄弟相称，妾特此前来，把盏以贺。”樊氏从容行礼，接着便跪倒在食案旁，伸出纤纤素手，拿起木杓为二人满酒。
　　赵云已经从赵范的称呼中知道这衣裳简净的女人是赵范的嫂子，但并不知道底细，只好用疑惑的眼光看赵范。
　　赵范道：“兄长勿忧，此先兄之妻，家嫂樊氏也。”
　　赵云不敢怠慢：“既如此，不敢劳烦阿嫂举礼。云请退。”
　　樊氏也不恼，一边满酒一边从容道：“妾敬将军大名，此番兄弟相称，又有通家之好，故而特进此杯。何去意匆匆也？请尽此樽，妾将告退。”
　　赵云没有办法，只得站着饮了一樽，樊氏果然干脆，见赵云喝了酒，便深施一礼，退入内堂去了。
　　赵云看樊氏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如今这性别尴尬实在是让人无语，樊氏在这里，她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但是赵范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樊氏动静，心里明白，就有了打算。
　　重新坐定，赵云伸手去掰一只鸡腿。赵范看着赵云，冷不丁问道：“兄长可有家室？”
　　“嗯？没有。”赵云没在意，全部精力都放在那只鸡腿上，鸡大腿啃起来齿颊留香，但是筋络也多，拽着费劲。
　　“适才家嫂面见将军，将军以为如何？”
　　“夫人真天人也。”赵云想说漂亮，气质好，但是觉得赵范不一定能明白，于是就拽了个文词儿。
　　“如此范愿为将军保亲，不知肯否？”
　　赵云好容易把鸡大腿掰下来了，但是拿着鸡腿正往嘴里送的当，听见这句，有点发懵，手举起来又放下去了。
　　赵范觉得有希望：“先兄弃世三载，家嫂寡居于此，终非了局。弟亦常劝其另择佳偶，奈何家嫂与先兄少年结发，情谊甚笃，固辞耳。弟数为谋婚姻，无奈皆平常之辈，不堪匹配。如今将军至此，吾观家嫂之意，正可另结良缘，结累世通家之好，将军之意若何？”
　　赵云有点傻乎乎的：“你是说要阿嫂嫁给我？”
　　“正是。”
　　“不行。”
　　赵范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事，被赵云这毫无退路的一句“不行”给打击的够呛。
　　“为何不可？”赵范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莫非嫌家嫂貌陋？”
　　“跟那没关系。”赵云说话冷淡起来。“我不能娶。”
　　“既然无关，何必拒绝美事？范不才，慕将军德义，愿备嫁资遣之。”赵范有点着急了。这是个从任何角度说都无比有利的联姻，为什么赵云拒绝的那么干脆呢？
　　“不能娶就是不能娶。”
　　“将军……”
　　“感谢太守款待，云将另择吉日以谢。告辞了。”赵云不想纠缠，于是径自起身，向外走去。
　　赵范在后面有些恼羞成怒：“何无礼之甚！”赵云听到了权当没听到。
　　赵云一走，赵范看着后堂杯盘狼藉，越想越生气，一脚踢翻赵云用过的食案，转身又要踢翻自己面前那一个时，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樊氏就在他面前站着。
　　“阿嫂……”赵范面对樊氏永远尊敬有加，立刻收敛了。
　　樊氏转头看看后堂门口，赵云就是从那里出去的：“子龙将军去矣。”
　　她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赵范不知道说什么，只听樊氏重重叹了口气：“真奇男子也。“
　　“阿嫂，赵子龙不识真心，不必……“
　　“若得为子龙将军妻，愿倾尽家资；天南地北，任君所之。”
　　赵范心说是啊，我还愿意再赔上一座城池攀这个亲戚呢，奈何这家伙不懂事啊。不过樊氏下一句话提醒了他：“可致书皇叔、军师处，善言其事，必成。”
　　于是赵范给刘备和诸葛亮写信说了说情况。刘备那里说我没意见啊，问军师吧，诸葛亮看了信气得差一点大骂赵云，幸亏黄月英从旁提醒说有你骂她的时间回信都写好了，诸葛亮才忍住了，立刻给赵云回信，信上就一句：赵小云，你麻溜把樊氏娶了，别废话！
　　诸葛亮没写原因，是因为以赵云混到现在杂牌将军的身份，这点原因她自己能明白：娶樊氏不是一个个人问题，是个政治问题。你不娶樊氏，赵范当然要怀疑你不信任他或者你本来就存着某一天给桂阳人事来个大换血的可能。
　　赵云在这个问题上异常的执拗，她的回信也很简单：就是不娶。然后好像觉得写这么简单意犹未尽似的，在底下ps了一句：樊氏≠黄月英，我不叫诸葛亮。
　　但是这封信还没到诸葛亮手上的时候，桂阳就出事儿了：赵范得到诸葛亮的安抚性回信后就张罗樊氏的嫁妆，可是东西都备好了，派人去试探性的催问赵云的时候得到的回音还是俩字：不行。
　　这下赵范也动真格了，他越想越不安，他觉得赵云你tm是在玩我，为了避免有一天被人缴械处死的下场，赵范决定先下手为强。
　　桂阳城里的气氛那几天有点奇怪，赵云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吩咐自己的亲兵留神，还派人去城外通知驻扎的军队。到了晚上，有两个人自称是赵范的副手，有要事求见赵云。
　　赵云想了想，安排了亲兵后，就见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向赵云告发：赵范要谋反。赵范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向将军投降的，他的一切作为都只是为了稳住将军，然后好把将军和士卒一网打尽，到曹丞相那里请功。谋反的时间就定在两天之后的晚上。我们仰慕将军大名，不忍将军被加害，特意前来禀报。
　　赵云不动声色的听完，见两个人不再说话，赵云问：没了？两个人回答：没了。
　　那好。赵云当即喝道：“来人，把这两人拿下！”
　　两人很惊慌，大呼无罪，赵云的亲兵哪里是吃素的，那是这么多年跟着刘备逃跑，专门在各种极端环境下保护刘备的超一流特种兵，缴这两人的兵刃再捆好，前后用不到十秒。
　　看着捆成粽子的两个人，赵云叹口气：“赵范让你们来的吧？”
　　两个人连连摇头。
　　“别装了，赵范没教你们当间谍应该怎么说话？你们刚才讲的，我从第一句就知道是假的。赵范出城投降当然是真心，如果是假的，那么他的注意力一定围绕着诈降，多余的事根本不会做。就算他想打消我的疑虑，请我去吃饭还让我见内眷也是多余的事。诈降的话他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你们两个才是来骗我的，并且一定有赵范授意。反叛的事情是真，但时间有假。想让我误以为是两天后，但实际上，是今天晚上。”
　　赵云说完，不再去看那两人惊诧的眼神，直接命从人做好准备。下了死命令：不准扰民，天亮之前完成全部战斗，生擒赵范，不得走脱一人。
　　入夜时分，有人报赵云西门有火把亮了又灭，如是三次，赵云知道赵范是以此为信带人攻击西门外的留守军队去了，她早就把西门外的士兵偷偷分了大部分到南门，并且要西门士兵警惕突然进攻，所以赵云倒也不怕，亲自带人去南门，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了这里，开关落锁放自己人进来，没多久顺利占领接管一切行政机关，然后赵云立刻率人控制西门，和自己留在西门外的军队里应外合围住了赵范。
　　赵范是偷袭，本来就没多少人，发现西门外不是主力就知道不好了，被围住之后谁也无心恋战，大家想反正都投降过一次了，再投降一次呗，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