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赋》文征明养跳蚤

10、第九章、幽冥魂舞（下）

　　心禅宗为什么会对魔修的心诀如此了解呢？
　　据传在很早的时候，有一代心禅宗宗主无意中打死了一个地魔界的魔头。那魔头似乎来头不小，这之后便有许多魔修打着给他报仇的名号，源源不断地来心禅宗滋事。最终，成功地将那一代的宗主惹火了。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打破了心禅宗弟子不得出世的祖训，强行撕开魔界所在的空间，带领心禅宗上下冲进去，一路狂扁魔修，打得地魔界凄惨无比。
　　结果还是天魔界派下了一个天魔级别的高手，才打退了修真界的心禅宗众人。
　　就因了那一次，心禅宗名声大振，为泫极光罩赢来了“无敌盔甲”的名号，也为所有心禅宗弟子积累了一份“独家”的魔修招式大全。
　　“紫玉琴，我要杀了你！”琴修双手挥动，连连抓起数块半人高泥土，冲着琴儿所在的地方狠狠地丢了出去。
　　砰！炎精剑和竹枝剑立刻冲上，轻松地绞碎了“泥弹”。
　　“主人，为什么不要我们冲上去杀了他？”竹枝剑喊了起来，眼里满是昂扬的怒火。
　　“现在可以了。”炎精剑剑灵一直在关注着琴修，淡淡地道，“绿龈舞者以执念为舞，成形需要整整一个时辰，这期间受到的伤害越深，执念就越强，所以我们必须得等它成形才可以！”
　　“好！”竹枝剑笑了起来，眼底流露出嗜血恶狼般的光芒，“炎精，你看我一个人怎样杀了他！”器灵自己也是要通过修炼来精进的，而修行最忌杀生啊！何况主人根本没有叫它们杀了琴修哎，炎精剑奇怪地看了一眼变得可怕的竹枝剑，沉默了。
　　双剑静立半晌，琴修已然走进了凉亭二十步之内的范围。
　　“这个给你们！”琴儿忽然说，厉声道，“放进他体内，务必一次成功！”抬手一挥，掷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泫极光罩，炎精剑一操手，稳稳接住。
　　说罢，琴儿双手一挥，曲调突变，再次弹起了《醉沙场》。
　　随着她看似从容地一挥手，一直藏在她仙婴周围的幻剑次第飞出，绕着两柄上品的化级仙器上下翻飞，俨然一个小型的剑阵。
　　“将军金柝传千里，沙场将去别月娘！”
　　琴儿娇声而唱，所有幻剑仿佛听到了战争的号角，随着炎精、竹枝两剑嗡地一声电刺而出。
　　那一瞬，整个凤栖亭花苑为之一亮：近二十把长剑如流彩的明星般耀眼地冲天而起，旋风般地卷向已然魔化了的琴修。
　　“金杯错，战歌扬，杀敌卫国保家乡！”琴儿曼声清唱，眼底爆发出夺目的光辉来，好似暗夜里灼灼光华的明珠，气势凌人。
　　呼哧！剑光砰地一声撞上了琴修。与此同时，自他身上腾起一丈来高的火红色涟漪，硬生生吞没了夹着风势呼啸而至的近二十把幻剑。
　　“哈哈哈！”琴修仰天长啸，“紫玉琴，受死吧！”
　　“火炎精晶甲？”竹枝剑的惊讶并不比炎精剑小，它们现在的品相可算是上品的化级仙器了，尽管火炎精晶甲的品相几近化级仙器中品，也不是双剑合璧的对手，它们才侥幸逃过一劫，可琴儿那些没有外壳的幻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法宝遭噬，强烈的心神震荡巨浪般地朝琴儿压了过去，她觉得浑身气血为之一乱，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心血来，琴声为之一断。
　　琴声一撤，水木凌天阵失去了控制，凉亭花苑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主人！”炎精剑大惊失色，一把拉过竹枝剑向琴儿飞了过去，将虚弱的主人扶了起来。她和琴儿心神相系，主人的痛苦她也会清晰地感受到，忍不住心疼得泪珠滚滚。
　　“哈哈哈，紫玉琴受死吧！”琴修大笑着一步步逼近，所过之处群芳尽枯，活像一个举着金色镰刀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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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喘了口气，琴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炎精，做得好！不要哭，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说到这里，她的眼底涌起了坚定不屈的神情，低低道，“对付幽冥魂舞的关键，就看你们的了！”
　　正说着，一声凄厉的虎吼响彻天宇。
　　——是小雪，它回来了！云渊应该也快到了吧？琴儿的精神为之一振，挣扎想要直立起身。
　　孰料入目的，却是一番血腥地狱。
　　只见这琴修双目赤红，弓着脊梁赫哧赫哧地喘着，两只瘦如枯柴的双臂猛地一长，硬生生接下了翅剑虎仓促而发的四道翼斩，咔嚓一声，双臂便软绵绵地垂下。就在垂下的同时，双掌一长竟空手抓住了翅剑虎扑上来的一双前爪！
　　他仰天长啸，双手加力，竟轻而易举把那银白色的老虎举起，活生生地撕做两爿！
　　相隔尚有十步之遥，滚热的虎血竟然溅了琴儿一头一脸！尚未成形的胎儿连着母体的脐带血淋淋地拖了一地。还未长出毛发来的幼崽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胎膜里挣扎着动了动。粉红色的小脑袋无知觉地晃着，仿佛不太习惯突然变凉的环境，抽搐了几下，便挺直了腿脚、僵死了。
　　花园外，闻讯赶来的紫玉宫弟子均吓得尖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血腥带来的快意让琴修异常兴奋，一抹脸上尚自热腾腾的虎血，把两爿虎尸弃了，几步跨上去操起那个幼崽，便要嘎吱嘎吱地吃掉。
　　“住手！”琴儿拼尽力气大喝一声，炎精、竹枝瞬间刺出，直指琴修伸向幼崽尸体的手臂。
　　——是她无能，没能救下小雪的性命，但是她决不允许旁人伤害它们的遗体！
　　时至如今，她再也做不到保留实力了！
　　什么转世真相！
　　什么师尊颜面！
　　在雪儿惨死的事实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她也是人哪，她也是有烈性、有良知的活人哪！
　　“你的对手是我！”泫极光罩升腾，里面娇小的人儿双目如刀。她两手一错，双剑两道晦暗的光影，噗噗连声穿透了琴修伸向幼崽的手臂。
　　只一瞬，那手臂已然血肉模糊。
　　“紫玉琴！心禅宗！”琴修哑声道，弃了吃到一半、脑浆四溢的幼崽尸体，目光转向了琴儿，泫极光罩的出现激起了琴修内心深处最深刻的夙愿，那是学习幽冥舞的弟子都必须发誓牢记的心愿，“仇人！我幽冥宗大神舞上天君，弟子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琴修赫哧赫哧地笑了起来，赤红着双眼盯住虚浮在泫极光罩里的紫玉琴，仰天大吼，“天君在上，赐予我灭天神力吧！”话音未落，一道赤红色的霹雳从天而降！
　　“大神舞上？”琴儿微愣，想来应该是某个不知死活的被心禅宗灭了的杂毛，心禅宗和魔界不共戴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哪里记得谁是谁啊？饶是如此，幽冥□□分天诀她还是记得的。
　　看到琴修这般起势，她已经开始双手结印，做好应对的准备。
　　“□□分天！”琴修大吼一声，双掌齐出，一道赤红色的光焰奔腾而起，冲空中的琴儿奔去。□□分天诀是幽冥宗三绝之首，乃是一门有名的侵蚀性魔功。是所谓侵蚀性，就是吸收他人仙元力的魔功，这样的魔功多半修自贪念，是以所贪越多，光焰的威力也就越大。
　　所谓贪字一出，欲壑难填。这也是为什么这样的侵蚀性魔功非常讨厌，它不像泫极光罩只吸收仙元力，上至宫殿亭台、山石砖瓦，下至飞禽走兽、草木精灵，一概吸收得彻彻底底，连渣滓都吐不出来，才有“分天”一说，扫过之处有如青天裂口，形成一道短时间内无法合并的空白。
　　“哼，幽冥宗也就这点能耐罢了！”琴儿冷笑道，眼底精光闪烁。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又不知道是谁。
　　泫极光罩为精神力所凝，琴儿之前虽受伤颇重，但并未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所以泫极光罩尚有九成以上的威力。只见琴儿素手一指，对上琴修那一面的泫极光罩在精神力的强化下形成了一个淡紫色的水平面，泛着荧荧光点。
　　“海纳百川！”她缓缓地吐出四个字，这不是什么心诀咒语，而是在语言上强化自己操纵泫极光罩的意志力，这种方法可以简单有效地增幅精神力发挥出来的效果。
　　赤红色光焰袭来，瞬间把那镜面染得赤红。赤红的镜面强行一扭，竟如长鲸吸水般把□□吸得干干净净。渐渐地，镜子由淡紫色转为赤红，和光焰的颜色融为一体。
　　那厢琴修的攻击渐渐有些跟不上镜子的吸收速度，表情略显勉强，
　　琴儿周身的泫极光罩渐渐淡了。她全副的精力都集中在那面镜子上，不敢有半点大意。那镜子也争气，吸收得速度越来越快，漩涡也越转越大，较最初竟大了一圈有余。
　　眼见着琴修渐显体力不支，想要撤手。
　　那镜子岂肯放过？漩涡陡然暴涨，竟呼哧一下，连带着他体内的仙元一并抽光——泫极光罩号称“海纳百川”，果然不是盖的。
　　“哼！你的力量，现在一并还给你！”琴儿冷笑，左手猛地一挥，镜子发出嗡地一声长鸣，漩涡逆转，一道比脸盆还粗的赤红色光芒轰地朝琴修打去。
　　琴儿尚在母亲腹中便能和云渊祖师一较高下，此刻全力施展，坠落速度之快不啻于流光天降。身体僵硬的琴修躲闪不及，勉强用身体接了一记，火炎精晶甲受不了□□的侵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主人！”炎精剑一直在不懈地跟火炎精晶甲沟通，打算收拢人心，见状急急地喊了起来，“主人住手！快住手！炎精甲它受不了了！”琴儿也有心收了这仙甲，当下收手。
　　“哈哈哈哈！”有仙甲保护，琴修半点实质性的伤害也无。
　　只见他从满天的飞土中一跃而出，直向空中的琴儿扑去，毫不顾惜自己人在半空，俨然一个活靶子。
　　“啪哒！”奇迹发生了，在琴修腾空的同时，火炎精晶甲自动从主人身上掉了下来！同时响起的还有炎精宝剑的欢呼声，想来定是为成功说服了仙甲而高兴。
　　琴儿全力迎战琴修，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一事情。她双手连连结印，最终猛地将手里的宝镜向前一推，扬声道：“火炎焚心，破！”
　　破字甫一出口，琴修的身体猛地如烟花般地炸开！
　　原来，琴儿事先拜托炎精剑放进琴修体内的乃是一个缩小了的泫极光罩，光罩在琴修体内吸饱了仙元和魔元，此时受到琴儿精神力的控制，爆裂开来。
　　爆裂开的精神力瞬间收紧，像一只大手般一把捏住了琴修淡如烟雾般的灵魂。琴修的灵魂惊慌失措地在泫极光罩里面挣扎，魔体尽毁的他不甘地怒吼着，可又偏偏无可奈何！这是心禅宗创下的、唯一有效对抗幽冥舞的方法，是泫极光罩一种被称为“泫光破”的用法。
　　那吸饱□□的镜子后发先至，像个导火索一样轰地点爆了泫极光罩。那□□有精神力净化魔元，已经成了由仙元驱动的普通火焰，琴修拼命挣扎的身影仍旧清晰可见。
　　“似乎不太妙啊！”
　　琴儿一愣，云渊的声音温和地从身后响起，拂尘水般柔亮的毛轻轻一卷，就把娇小的仙童卷进了主人的怀中：“想不到我的小徒孙竟有这么厉害，竹枝剑、水木凌天阵、训练炎精剑、劝化精晶甲...你到底还有多少惊讶要送给我呢？”语调轻轻的，透着淡淡的哀伤，云渊晶莹的眸子黑得深不可测。
　　“云渊？”琴儿敏感地看出了云渊的异样，心里咯噔一跳，叹道，“其实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挺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竹枝剑会说他身上的精神烙印是我下的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她心中，她知道自己只要说出来云渊一定会去查，反正祖师也不是外人，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可以找到最合适的处理办法。
　　“你下的？”云渊一愣，哼道，“竹枝剑为当年竹枝仙子的师父碧霞仙君送给徒弟的礼物，就像这炎精剑一样。原有的封印被仙子炼化重施，之后流入碧波庄，一直为其寻觅新主人直到遇见你，我亲爱的小徒孙，难道你还真的曾是竹枝仙子？”至此，他眼底波涛起伏，突然想通了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
　　先是万年不曾认主的仙剑竹枝自动出鞘保护琴儿，然后是这对抗琴修的仙阵，跟竹枝仙子所传伏魔七阵之一的水木凌天阵大同小异。这样复杂的攻守相济仙阵上合地势，下应五行相克之至奥，太古仙阵居然完全由个半大仙童一手操纵，还当真干掉了比她见多识广的大宗门首徒！要不是创造此阵的竹枝仙子转世，打死云渊也不会相信自己刚才亲眼看到的东西！
　　当然，他现在就下这样的结论还嫌太早，云渊神色凝重地看向远处，神色有些迷茫，因为他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琴儿不是笨蛋，经云渊这么一说，再联想到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种种，她也隐隐有了一种自己可能真的跟竹枝仙子这么一个传奇人物有点什么关系的预感。
　　轮回转世，代代无穷，又有什么巧合是不可能存在的呢？
　　她仰望苍穹，忍不住淡淡地笑了起来：说不定，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世，曾经是光耀这仙界近万年的天纵奇才呢！且不管这个仙体曾经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他”这么个进驻仙体的灵魂真的曾经灿烂过，哪怕很短暂，也一定会是好美好美的回忆吧？
　　“荡涤乾坤！”云渊看那琴修渐渐停止了挣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此生已矣，速去轮回转生！”月光下，云渊如云般飘逸的云袖一拂，宛若一道祥云升腾，五彩光下万物复苏，植物和建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长”了起来。
　　眼见苑中落花返枝，枯木重春，很快恢复了最初水木凌天阵的结构。
　　“荡涤拂尘真不愧名列五件化级仙器之一！”竹枝剑叹道。只见炎精剑剑灵与它并肩而立，用跟琴儿一模一样的脸冲着云渊微笑，温柔道：“琴儿，火炎精晶甲的器灵想见你。”
　　正说着，从身后拖出了一娇小的女孩子来。她圆圆的脸蛋上泪痕宛然，身形淡得跟烟雾一般，依稀可以看见本体——乃是一件精巧的火红色仙甲。
　　“你好。”恶战刚过，琴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无力感很快升腾了起来，要是没有云渊祖师抱着她，她早就瘫倒在地了，只能微笑着冲小器灵点点头。
　　“谢谢你饶我性命。”小器灵泪光闪闪的双目定定地看向琴儿，“请受火儿一拜！”她和琴修双修而化形，自然呈现出女孩子的模样。火儿坚定地跪了下来，对着琴儿连拜了三拜。
　　礼毕，她咬咬牙，扬起头脆声道：“救命之恩虽已报，但前主人待火儿恩重如山，火儿绝不敢忘！”她话音未落，泪光闪闪的双眸里流露出了阴冷的寒光，“我不能杀你，但是，你也休想得到我！”
　　她恨声道，居然立刻自爆！
　　火炎精晶甲再破烂究竟也有化级仙器的实力，琴儿有云渊护着自然伤不到，可是离它最近的竹枝、炎精双剑可就难说了。琴儿被如此决绝的行为吓得一愣，云渊感觉到了徒孙的异样，微笑着抬手一弹，荡涤拂尘电射而出，撑开了一个星光闪烁的淡金色屏障，护住了仓促躲避的双剑。
　　“久闻器灵刚烈忠主，果然不假！”淡金色的屏障散去，众人面前浮现出一位穿着淡金色长裙的女子。单论年纪，她比双剑大上好多，想来修为定在双剑之上。
　　她正微笑地看着云渊，很期待他这个主人接自己话。
　　这个器灵长得很特别，有一双尖尖的耳朵，眉尖点着三瓣殷红的梅花瓣，一头璀璨的金色长发几乎垂到了脚踝，就连眼睛也是漂亮的金色。漂亮固然是漂亮，可这样的漂亮并不是仙界该有的美，显得．．太过妖娆。
　　“谁叫你出来的？”云渊语调突变，一改往日笑嘻嘻的表情，冷得非常可怕。
　　“她们都不是外人啊。再说，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拂尘里！”器灵见云渊不高兴，面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怕跟主人翻脸。
　　云渊被她的话憋得瞪圆了双眼，想要收回她的手伸出一半，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也好。”他环顾四周，笑道，“刚才来得真巧，不但及时赶走了邢儿他们，还痛扁了那老不死的一顿，短时间里该算是安全的。”
　　琴儿好惊讶，奇道：“爹娘也来了？”说罢，也不顾自己连挣脱祖师双臂的力气都没有，便挣扎着扬起头，周遭安静如死，根本没有人。
　　“嘿，能让他们看见你用出泫极光罩里的样子吗？”云渊笑着去揉徒孙柔软的乌发，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康复以后，一定要好好弹几天几夜的琴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