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调》志村肉松

85、第85章

　　林辙的表情僵住了。
　　季楠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过激了，长长叹一口气。
　　“即便是有个孩子，也是没有妈妈的，”季楠说，“我们这种家庭结构本来就是畸形的，两个男人带一个孩子？呵，你知道从小就没有妈妈的感觉吗？”
　　“小楠……”
　　“欺负人也好，被人欺负也好，从来不会有人过问你伤到哪里了，痛不痛，别人妈妈就算指着你鼻子骂你有娘生没娘养，你也还是一个人。”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淡，但不知为什么，林辙觉得他就快哭出来了。
　　“小楠，你不是一个人。”
　　林辙看他的样子觉得心酸，他这哪是在说小孩，明明是在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老爷子的那一番话让他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来。
　　“我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
　　季楠嗤笑，语气特别嘲讽。
　　林辙看他死撑的样子，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季楠这次没有拒绝，把脸藏在林辙肩窝里，呼吸都轻不可闻。
　　林辙伸手揉揉他的头，柔声问，“小楠，你想你妈妈吗？”
　　季楠没说话，但埋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动了动。
　　“我帮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亲口问问她，怎么忍心抛下你。”
　　他想到小小的季楠和同学打得鼻青脸肿，还要被别人的妈妈指着鼻子骂道情景就觉得心疼。
　　“林辙……”
　　沉默许久的季楠开口，因为脸埋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在。”
　　“不要找代孕。”
　　林辙叹气，抱紧了怀里的人。
　　“……好。”

　　当天晚上吃过饭，季楠就先回去了，留林辙一个人在老宅里过夜。一方面是不想再听老爷子和林母话里有话，另一方面是Adam回T市了。
　　距上一次Adam和他联系还是在半年前，他在上海机场准备飞S市，正准备登机，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信号非常差，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他本来都想挂了，电话那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楠”，季楠这才意识到是Adam。
　　季楠接到电话的时候Adam刚出机场，他本来说要去接，但Adam说他不会开车又不方便，就直接约在下榻的酒店，季楠到门口的都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没想到季楠前脚到，Adam坐的车后脚也到了。
　　季楠正准备进到大堂里去，就听见有人叫自己，Adam从出租车后座上下来，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整个人看上去瘦了许多。季楠看见他，转身迎上去。
　　Adam和他打了个招呼，弯下腰从出租车上牵出了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来。那孩子皮肤黝黑，两颊苹果肌泛红，戴了个小墨镜。Adam蹲下来帮他戴上围巾，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牵着他的手走到后备箱去提行李。
　　“我帮你吧。”
　　季楠看他牵着个孩子不方便，走上去帮他把行李箱提出来放在地上。
　　“多吉，叫叔叔好。”Adam拉拉孩子的手，柔声说。
　　“叔叔好。”
　　虽然害羞，但多吉也乖乖地和季楠问了好，只是普通话说得还有点生硬。
　　季楠应了声，Adam把多吉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和季楠一边说话一边走。
　　“吃过了吗？”季楠问。
　　“飞机上吃了点。”Adam笑着说，“你也知道飞机餐有多难吃了，我想着大年三十晚上再怎么惨也不能成这样啊。”
　　“怎么挑的今天回来。”季楠问。
　　Adam光笑不说话，抱紧了怀里的多吉，轻声用藏语问他冷不冷。季楠看他不想说也就没多问，帮他办了入住，又打电话给林辙让他差人送吃的到酒店里来。
　　“我来T市倒是你忙得团团转。”Adam给多吉洗过澡，拿了块毛巾坐在床上给孩子擦头，多吉还是戴着那个小墨镜，像个娃娃似的坐在Adam怀里。
　　“老子是看得起你才折腾这些。”季楠粗声粗气地说，顿了顿，又看了一眼Adam说，“你瘦了。”
　　“嗯，我去洗涤了一趟心灵，顺便把身上的肉也一块洗涤了。”Adam笑着说。
　　季楠白他一眼，坐到一边去玩手机了。
　　没过多久，林辙就差人把吃的送来了，弄了十几个菜，提了好几个食盒过来。季楠还没给他打电话，林辙就率先打过来了，问菜怎么样，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怕他晚上没吃饱所以就多做了几个菜。
　　季楠走到阳台上接电话，告诉他晚上自己在Adam这边睡，又问了一遍老宅那边的情况，听林辙说林母和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之后，又随便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回房间就看见Adam在喂孩子吃饭，一口一口的特别有耐心。季楠坐到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等Adam喂完饭，自己也吃过了，哄多吉睡下之后，才喊他到阳台上去。
　　“要不要？”季楠抖着烟盒问。
　　Adam摇摇头，季楠也就自顾自地掏出一支来点燃了。
　　“没什么想说的吗？”
　　夜深了，气温更低，季楠夹着烟的手指都觉得有点发冷。
　　“我在去墨脱的路上遇到泥石流，差点回不来。”
　　Adam单手握住阳台上的栏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节拍。
　　“孩子呢？”季楠吐出一口烟圈。
　　“我在多吉家暂住了一段时间，他爸很早去世了，妈妈前两年出县城遇到泥石流没回来，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九月底的时候也走了。”
　　Adam说得很轻松，但季楠听着却不这么觉得。
　　“那孩子看不见？”
　　“天生的，没办法。”
　　“那你以后想怎么办？就这么带着？”季楠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老好人。
　　Adam忽然笑了，“多吉很懂事，我已经办好了领养手续。”
　　季楠还能说什么呢。
　　Adam又说，“小楠，你知道我是很喜欢孩子的人。”见季楠看他的眼神很无奈，他又说，“因为自己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我很开心能领养多吉。”
　　“就算他是个瞎子，以后什么都要靠着你？”季楠忍不住问。
　　“嗯。”
　　Adam是个老好人，即便是季楠的话这么刺，他也还是温柔地笑。
　　季楠长叹一口气。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没什么立场再说，不过Adam，你不可能让他依靠一辈子，慢慢让他学会独立吧。”
　　“好。”Adam还是笑。
　　“……洪斐彬呢？”季楠又问。
　　Adam没应声，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
　　“你没声讯的时候，他快急疯了。”季楠说。
　　Adam还是没说话。
　　“怎么了？”
　　“我这次回T市，一方面是想带多吉到海边走走，另一方面，洪斐彬去了拉萨。”
　　“你是逃回来的？”季楠听着他凝重的语气倒是笑了，“哎呀糟糕，我来的路上给洪斐彬打了电话。”
　　他这句话一说完，Adam的脸色都变了。
　　“我不知道你和他现在关系究竟怎么样了，但是洪斐彬找你快找疯了，我不参合你们的事，但是能做的我尽量都会做。”季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