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夜》半冷茶色

2、回首生怜

　　回首生怜

　　再次遇见辰旭是在一家歌舞厅，他正搂着一个笑的都能拧出蜜的中年妇女跳恰恰，这是一个活泼的舞蹈，但是在他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二十几岁该有的活力，脸上挂着的笑容梅子一眼就看到了虚假，不是因为他的演技太烂，而是梅子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辰旭也仿佛感应到了梅子一样，自然而又轻巧地撇过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接着又平静地传过头继续跳舞，若无其事的做好自己该做的。

　　两年，才几百个日子，可梅子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一张怎样的脸皮下是一颗怎样的心，觉得自己活着和死去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夜晚的路灯下，一个德国的男人站在一旁吹萨克斯，辰旭走过去，丢了一张票子，席地而坐，颓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嘴角慢慢溢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只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浓郁的哀伤，梅子拎着大红色的包也停在这里，纤长的手指涂上了和包一样颜色的指甲油，十分饱满，五指慵懒而又轻盈地伸进包里面，拿出一包烟，递过去给辰旭，自己先点燃了一根，再把打火机递过去给他。嫣红的唇里吐出白色的烟末，她轻轻靠在一旁的灯柱上，被淹没在烟雾中。
　　辰旭接过那支烟，点燃后也静静地抽着，清香的烟草味在空气中散开，萨克斯的声音渐渐地越传越远，可是往这条街走来的人却多了起来，他突然站起身:“我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吧？”
　　梅子有点儿意外，但是依旧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也许他和自己一样，太寂寞了，需要一个能懂自己的人来看看自己的世界，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着，梅子发现辰旭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怪不得和那些又矮又老的女人站在一起显得那么不协调。”梅子问，和
　　“有没有过清间醒的时候？他像个老朋友一样交谈起来，他们之的确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当然有，不过……那时候觉得自己更像死了，或者说希望自己那时是死的！”
　　“什么时候？”
　　“摸着她们的身体的时候，老去的皮肤皱得像块抹布，有时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吐了出来！”辰旭精致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在灯光的反射下荧光闪闪，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梅子看了看他握得紧紧的拳头说:“有想过逃走吗？”
　　这回辰旭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梅子，“往哪里逃？再说，这里有很多需要我的人。”
　　“呵呵，既然不打算离开，那么就好好呆着。”说完，梅子把自己本就薄如蝉翼的衣服扯下，露出了整个后背，“看，你的痛苦来自心理，而我的痛苦可不止……”
　　辰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疤烙在后背上，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口又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粉嫩的鲜肉像在讽刺着什么，惨不忍睹。辰旭皱了皱眉，刚想帮梅子的衣服拉好，梅子已经先扯了扯领子弄好了，脸上的无所谓已经表明了她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那么，你是时候该离开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嗯！”
　　他们走到一个繁华巷口，转身步入一栋房子的二楼，推门进去，里面正播放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流行地情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眼怡然地听着，身上一片珠光宝气，暗沉的肤色偏偏戴上了亮色的珍珠耳环和金项链，皱巴巴的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也罢，只能这样粉刷自己的年龄了，岁月只留给她们一大堆用不完就快发臭了的钱。过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的青年回到她的身边，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一些点心，讨好地对她笑。
　　辰旭带着梅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来到一堵墙面前，上面有他的照片。
　　“这是什么？”梅子好奇地问道。
　　“这里的排名榜，我有时在上面，有时不在……”
　　“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上了这个榜，工资能够翻倍，排名越前，工资越高。在这里一个月的工资如果没有达到五万的话，马上就会被辞退。”
　　“当初为什么……”
　　“因为生活……”知道梅子要问些什么，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他脸上笑着，却在心里滴着血，为了生活只能出卖尊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