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故事在风里》半冷茶色

3、第 3 章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好些日子，在病房呆得我都快发霉了，护士才来告诉我，现在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不需要一直呆在屋里。于是在几番讨好之下，爸妈终于准许我四处走走，我总算可以出来进行光合作用了，打那以后我就特享受在阳光下发呆的时光。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坐在秋千架上晃荡着，舔了一口手中的甜筒，又想起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小事，突然就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永远也不要出院。那样就可以天天和阿森呆在一起了，每天还可以吃那么多美味的东西。这样想着，我觉得自己背上长出了和衣服一样雪白雪白的翅膀了，像个天使一样自由自在地在蔚蓝的天空中飞呀飞～可是刚飞到上空还不到一米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给震回地面了，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我的旁边笑得一副胸无城府的模样，本来还打算张扬拔扈的把这个打断我思绪的人暴打一顿，可是他居然笑了……笑了！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一刹那牵牛花绕着我握着的秋千锁链爬呀爬，把支架绕了严实的一圈之后就开出了大朵大朵鲜艳的花，阳光也一下子变得绚丽了，照得遍地的小草嫩油油的把大地都反射得明媚起来，湖面一片波光粼粼荡漾出清彻的树影。

　　我很花痴地对着眼前的人说：“大叔，你好帅呀！”当时我是脑抽了么，怎么可以那么大逆不道地指着人家鼻子嚷嚷呢，我举起袖子顺势擦干了刚才不小心留下来大把的口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到他的左手---鸡腿！！ 我一边拿着快融了一手的甜筒，一边不断向阿森使眼色，结果他居然视若无睹地放下香喷喷的大鸡腿，很娇情地从兜里抽出一灰色的丝绸手帕，很有父爱地帮我擦手，擦完手又擦我刚才没擦干净的哈巴子，姑娘我实在憋不住了，舔了舔嘴唇假假地说：“阿森，今天你穿的真是帅呆了，哎～那个袋子里面是什么呀？”

　　呃～虽然这两句话没有任何联系，但是我还是把它们串着说了，虽然他每天都这么穿的，但为了鸡腿请容许我说这么违心的一席话。虽然……但是……

　　“哦，这个呀”他重新提起那个充满芬芳的袋子而且在我眼前晃了晃，“给catty的点心呀”（所谓的catty就是我梦见的那只大狗，还果真是他养的）你丫的，一条那么难看的狗吃那么好干嘛，浪费资源呀！倒不如给姑娘我补身子，人家一十几岁的祖国花朵，未来的国家栋梁难道还比不过那只整天巴望咬我屁股的大黑狗？！

　　那谁谁谁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我决定爆发了！于是……我很狗腿地凑到阿森的身边，很认真地跟他开始了滔滔不绝的理论，从中国的孔子讲到外国的马克思，从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到现在的八荣八耻，再从养殖场的卫生安全问题过渡到屠宰场的残忍，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为了避免浪费和过度的激素问题，鸡腿这种东西还是让我来吃吧。

　　听我说完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理论后，阿森想笑又不敢笑，估计就快要憋出内伤了。最终柔柔的笑了笑，把那个还有一点点余温的鸡腿递给我，又轻轻地抚了抚我头顶上毛绒绒的短发，大概是刚才发表演讲时太过激烈了，以至于又那么几根调皮的头发翘了起来，迎风飞舞，颇有“怒发冲冠”之势。所以阿森的手不得不在我的头顶上多盘旋了几分钟，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想着：这就是当代的活雷锋呀，不辞劳苦地来送餐，还为了我的形象奋斗了几百秒钟。

　　“小成，上次你说在火灾现场有一个人告诉你这是蓄意谋杀，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

　　我啃到一半的鸡腿突然就掉到地上，咚咚咚地滚出了几米，一种恐惧立即笼罩在我的身侧，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现在却有了些许凉意，拼命往我衣服的任何一处缝隙钻进来。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在喉咙内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记得了”我难受的蹲下身子，双臂用力地环住自己，希望这样能够消除一些我无力承担的过错和无处躲藏的恐惧，我低声的回答：“当时到处都是烟，她的脸也被烧得皮开肉绽的，我看不出她的样子……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慢慢的，我说出的话居然带有了一些哭腔，音调又轻得仿佛能被风吹散，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恐慌。

　　“嗯，不记得就算了，我们就不去想了，只是刚才警察来过，问了我一些问题，既然忘记了，那就当它从没发生过，好吗？”他看到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只好重新把我抱回秋千架上，一阵沉默后便怅然地看着天空，那一瞬间在他的脸上我捕捉到一抹苦涩的笑容，仅仅一瞬间，接着那样的神情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房间时，不经意间瞥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头顶的发丝被打成一个个蝴蝶节，俨然一副搞怪的模样，只是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心情去演绎暴跳如雷的假像，冲出房间去把阿森训一顿了。

　　那天我本可以自己爬出那栋楼，却被一个女子拉住了脚，虽然当时浓烈的烟在四处乱串，但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一个清秀的脸庞，这样的姣好的面容是很难让人忘记的，因此在阿森偷偷把我带去游乐场玩之后再到他家换衣服回医院的时候，我便再次想起了她，那样靓丽的照片摆在阿森家最显眼的位置。只是我对谁都没有说实话，警察来录口供时，我已经能清醒的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了，当然，这一年来阿森悉心照顾的记忆也被悉数唤醒，这样的细心的照料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至少这些日子让我感到了温暖。所以我才无法将真相说出口，害怕因此伤害了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可是对于阿森我依旧说不出实话，如果这些事真和他有关，那我一再的帮他，不就是助纣为虐了吗？可悲的是接下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独自一人在一个狭小的洗手间里面痛苦的纠结着。

　　“小成，你在里面吗？”外面突然传来阿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