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禍》非離

5、第 5 章

　　那小丫鬟说的不错。

　　众人脚还未踏入花台，人不过还在衔接花台与后室的长
　　廊走着，外头候着的倌爷吵杂骚动的声响大老远便已传进她
　　们的耳里。

　　年岁最轻、生性容易受惊的棋蝶在听见外头男人粗蛮的
　　呼叫声后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震，一双细白的手紧紧握住走在
　　身旁的画影的臂膀，好久好久也不敢松手。

　　“他、他们……”棋蝶细细低问，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惊
　　惧：“那些倌爷们……是喝醉了？是喝醉了吗？”

　　低首看着被紧揪住的手臂，画影抬头，一对深不见底的
　　眼淡淡扫过棋蝶转白的脸蛋，像是不太了解为何她会因为这
　　些声嗓便吓成这样子？

　　迟疑一会，画影没被握住的手缓缓抬起，安抚性地轻拍
　　棋蝶的手低语：“别慌。”

　　“你怕什么？”追在后头的琴艳自然也发现棋蝶的惊慌
　　。她不以为然的偏头瞪着棋蝶，语气虽然如以往那般的讽刺
　　，但细听之下倒也可以发现些许的关心：“我们都在呢，难
　　不成会让那些男人吞了你？”

　　听着琴艳从未变过的说话方式，棋蝶定定神，在深深地
　　吸了一口气后试着对一身红艳的丽人微笑。

　　笑是笑着，眼底的害怕却没有消失。

　　“蝶儿别怕。天塌下来了还有咱们为你顶着呢。”书魅
　　拉着祺蝶款款安慰，浮在唇畔的笑花莫名安定了她的畏惧。
　　“更别说嬷嬷还在外头看着呀。花嬷嬷开阁多少年，交友范
　　围南下南海，北至边塞，连当今圣上的亲手足也曾是咱们座
　　上宾呢，照这么看来，天底下有多少人惹的动咱们倚柔阁？”

　　“就是。那些不长眼的倌爷空吊着底下不生用的软囊便
　　算，该长没长的脑囊却只放着烂！”

　　琴艳漫不经心地顺抚落下簪子的发丝，对怯退的棋蝶睐
　　了一眼，“撒野撒到咱们阁来？也不睁眼瞧瞧这儿是谁当家
　　！要惹怒嬷嬷，看他们有没好日可过！”

　　“嗯……”

　　在其他三人的安慰下，棋蝶的神色渐渐平静，掐紧画影
　　臂膀的手也放松了。

　　她偏着头，总算露出了平日惯有的笑花。

　　“好啦。咱们快些走，叫那些男人们别再吵下去！”见
　　棋蝶已经稳定下来，琴艳妩媚一笑，双手轻拍，不再多言，
　　带头率先朝外头走去。

　　＊

　　“……不是说还有啥劳子四大名伶的……？人在哪？还
　　不快点叫她们出来见客？！”

　　“不过是勾栏院儿里的姑娘，拖拖拉拉做什么态？！还
　　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官家小姐不成……？”

　　“就是！也不看看咱们等候多久？！就不怕咱们翻脸走
　　人的是不是？！”

　　“说不准是怕咱们□□的长家伙！听说全是清倌儿不是
　　？！让她见识下咱们的厉害……”

　　“等你轮完便该我！由我带着她们走过巫山一遭，从此
　　肯定认我做亲哥哥！”

　　“哈哈哈哈──”

　　一月一回、不限定客爷层级的花典向来是倚柔阁少有的
　　重头戏。不论是准备妥当的小点酒菜，又或者是盛装酒食的
　　器皿，无一不是难得见着的高档货。

　　虽然用器吃食等级极好，但倌爷的水准可就不是这么一
　　回事了。

　　不比平日客层分明的主楼，举行花典时刻的倚柔阁向来
　　是客人虎蛇杂处的地方。

　　常常可以看到带着随护、身穿上好白袍的佳公子坐在边
　　边静静地酌酒，而身旁的粗莽鲁夫却将脚跨在桌上，挥舞双
　　手与同伴说话呢。

　　虽然身为花中之魁的沈依依已在先前出场献舞，可所有
　　男人只看见一名藕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花台正中旋转款摆
　　，连沈依依的真面容也没见着；一首带着边塞风情的小曲转
　　眼奏完，沈依依连招呼也没打便闪身回后室了。

　　沈依依的脸见不着那也便罢，只要可以见着其下的四名
　　美人就也算啦。

　　所有男人抱持的相似的心情耐心等待，可时间一分一秒
　　的过去，一柱香都已经烧完了，却连个影也没见着半分。

　　随着时间的转移，在台中舞动身躯的八十花倌是越转越
　　慢，眼看就要脱力了。

　　等在底层的男人因食酒心生不耐。方开始还可维持着风
　　度安静等待，可时间一久却还不见美人登场，一句比一句难
　　听的淫话已从他们的嘴里吐出，连见过房里风浪的花姑娘也
　　为之脸红，听久有感觉了，便偷偷摸摸地揉捏自己已转火热
　　的身躯，还不敢让人发现呢。

　　但不论男人们话说的多么难听，身在位处二层私房里的
　　娇人儿却没半点动作。

　　只是静静地听着。

　　＊

　　花嬷嬷罗衣半褪，星眸微眯地倚在私房软褟上，右手勾
　　着一管细致小巧的竹管，竹管已让人点上火就等主人去抽；
　　可她便这么拿着，丝毫不在意昂贵的水烟就这么搁在一旁空
　　燃烧。

　　水烟的灰烬一点一点的掉在瓷盘上。

　　花嬷嬷绘着妆的双眼闭是闭着，像是在发怔，可放在臀
　　上的左手却又不时敲着敲着，规律的响声让随侍一旁的总管
　　小绿是焦躁不安，可又不知该如何处理。

　　听了约莫百声的敲响，向来从容自若、八风也吹不动的
　　小绿终于忍不住了。

　　她双手收在袖中，不安的朝花嬷嬷行了个大揖，捏着声
　　细细轻问：“嬷嬷……外头的倌爷已开闹多时啦，依您看…
　　…咱们该怎么着？”

　　“怎么着？”

　　花嬷嬷的手指终于停下了。

　　她睁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小绿，彩绘精致的脸笑是像笑
　　，可眼底布满的寒霜只有跟着她多年的小绿能明了花嬷嬷此
　　时有多不悦。

　　“当了我阁里总管这么多年，你倒说说该怎么着？”

　　“还不快去差人请四位姑娘出来？！愣在这里做啥？那
　　些丫头会知晓你在这里焦急不成？”花嬷嬷声音温柔地像可
　　以掐出汁，可说出来的话比什么刀子都还利上三分：“方才
　　差去的丫鬟等回来工也不用让她去做了，直接丢到下等妓房
　　，叫人操到她腿也合不起来才准她自床上起身！不着用的贱
　　东西！”

　　“小绿明白了。”

　　小心掩起眼中的骇然，小绿恭敬地行了个大揖，转身便
　　要差人。

　　“等等。不用去差人了。”

　　小绿才旋个身，却听见花嬷嬷慵懒的声嗓在背后响起。
　　她回头，不解的问着：“为什么？”

　　“人都已经出来了，还用的着你去请吗？”

　　花嬷嬷轻声哼笑，一对媚眼望着底层花台的动静，不再
　　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