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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悲剧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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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下了一场大雪。沉沉的夜幕之中,大千世界仿佛被凝固了。青松顶着大雪,裹上了一层银装。远处传来“咔吧”一声,树枝被雪压断的声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万籁俱静的时分,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叫了起来,郑荣撑开眼皮,伸出手捉到了声音来源。男人眯着眸子瞧清了号码,好似触电一般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是。明白。明日午前一定归队!”对方挂断,手机里传来了忙音。郑荣镇定了心神,见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手探进被褥,郑荣将许久不见一面的人圈在怀里,轻轻摩挲对方温热的皮肤,鼻尖拱了拱他的后颈,喷出一口热气。
身边的人经他一闹,枕着郑荣坚实的胸膛半梦半醒地问:“又要走?”
郑荣紧了紧手臂,在这人面颊上香了一口,低声在他耳畔说:“有任务,得走。”
那人嗯了一声,整个人缩进温暖的被褥里,便没有了声响。卧室和冬夜的野外一般静,只听得到窗外的雪簌簌地下。
郑荣穿戴整齐,看着那一条蚕茧,心里有几分愧疚。给人掖好被褥,郑荣软声说:“思远,下次……好好陪你。”说完,郑荣自嘲一笑,这句话怕是说了有八百遍,即便对方不腻,自己也听腻了。
杨思远睁开眼,露着一张俊俏的脸看着郑荣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郑荣还在期待着什么,杨思远却缩进被窝继续补眠去了。郑荣叹了一口气,终是提着还未开包的行李出了门,往机场去。
杨思远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屋外细雪绵绵,下得人提不起一点精神来。郑荣与他高中时便凑成了一对,大学时代他选了生物工程,郑荣进了国防院校,两人许多年来聚少离多。杨思远瞧着窗外的雪花,觉得他与郑荣之间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淡了,况且感情这玩意儿本就经不住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拉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杨思远一面念这句话一面穿衣。待衣裳穿好,也琢磨透了,于是又补了四个字“就是放屁”。
自从反对公司对某个科研项目的研究之后,大名鼎鼎且正义感充沛的杨思远就被高层雪藏,他每天除了打卡就是看书,然后等着领薪水,顺便上网看看能否跳槽。隔壁的大学同学刚升了职,顺便还结了婚,完全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杨思远搁下书本,摸了摸下巴冒出的几根胡茬,突然觉得自己的事业和爱情似乎如中石油的股票一般,已经跌破了发行价。可恨的是,中石油坑得无数股民对月“流珠”,自己这只股却无人来叹。
果然,不多时候同学就拿着喜帖喜糖过来,杨思远说了几句好话,接了红彤彤的喜物,待同学兼同事去了顺手撂在桌上。杨思远突然觉得岁月不饶人,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年轻拴住一个相好才是正经。想到此处,杨思远不由得想起了嫖完就走的郑荣,于是剥开一颗喜糖送进嘴,嘎嘣嘎嘣嚼了使劲吞进了肚里,好像吃下去的不是喜糖,而是某人的骨头。
杨思远放下那本《G病毒让坏死组织恢复活力》的内部机要文件,起身抻了一个懒腰。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不知不觉间杨思远又混了一日。他按时下班,回到公寓里单身汉开始给自己做晚饭。客厅电视里正在播一部爱情肥皂剧,正演到炮灰渣男甩了“白莲花”准备投奔到“白富丑”怀抱的狗血时分,电视台突然掐断了电视剧开始播报新闻。
新闻主播严肃铿锵的语调吸引了杨思远的注意,新闻里说,国内M市爆发了狂犬疫情,感染人数还在急剧攀升,但是政。。府已经进行了处理控制了态势,让人民放心。紧接着新闻画面发生了转换,先是出现了特警射杀疯狗,政。。府高调介入控制事态的画面,然后是官员表态,最后照例是专家预言。杨思远盯着电视屏幕,他并不关心官员和专家口若悬河的表态和发言,而是那几只被射杀的疯狗让他心底里升起了疑云。
杨思远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饭,公寓的门锁一响,他以为是郑荣回来了,冲出饭厅却看到一帮黑衣人荷枪实弹地站在客厅里。杨思远看到了来人左胸前红白相间的伞标识,心里一揪。
“杨先生,你的导师出了一点意外,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杨思远被按在饭桌前,公司的高层主管坐在他的对面请求他回到研究岗位接手老师未完的事业。虽然口上说是请求,但没有哪一种请求是用枪指着人脑袋的。
西装革履的男人语速微慢语气倨傲:“对于牛博士的事我感到很遗憾,只是眼下研究正在关键阶段,你也是G病毒母体的研发人,我代表公司恳求你……”
主管说到此处,杨思远的手机响了,“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听着高胜美的《千年等一回》,主管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
《千年等一回》是给郑荣设置的来电铃声,因为杨思远给他打电话,郑少校大多数时候都在外执行任务,手机状态属于千年通一回,所以在这紧张关头才会响起如此痴怨的情歌。杨思远掏出手机指了指,主管没有表示,直到歌声唱到了“西湖的水,我的泪”才点了头。杨思远刚要起身,却被五大三粗的保安摁住了。他不傻,自然知道对方让他接电话就是为了早一刻了结麻烦。
杨思远才接通电话,对方便按了免提,郑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思远,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杨思远看了一眼主管,冷声答话:“我手上事情多得的很,有话快说。”
郑荣言语一滞隔了半晌才继续说:“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杨思远忍不住催促:“看了,说重点。”
郑荣皱着眉:“这次的狂犬疫症很特殊,能不能帮忙采样研究?”
“这是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事,”杨思远口气很冷硬,“我没有义务插手你们政。。府的活儿。”
郑少校一怔,还未来得及回话,杨思远就把电话掐了。主管盯着他,两道眼光好似尖刀两把,扎在了杨思远心上。
“你的朋友?”主管问。
杨思远挑了挑眉,坦然道:“前男友。”
主管眯了眯眼睛,也不说话,只是示意保安将杨思远押走。
郑荣听着耳畔传来的嘟嘟声心里有几分针扎似的疼,他收起电话暗自腹诽自己居然已经提前下岗。郑荣回头看了一眼王大校办公室的窗口,叹了一口气。虽然郑荣不在生物领域,但是凭直觉他认为这一次的狂犬疫症并不一般。他申请对这件事深入调查,王大校含含糊糊地应了,并且告诉他调查这种事不归军队管,但是一定会去接洽。话到此处,郑荣也知道对方是在踢皮球了。
郑荣晃了晃脑袋,阶段性任务已经结束,但是他和他的兵还没有接到撤离的命令,所以只能继续留在M市。告了假,郑荣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服去了M市的人民医院。透过病房门上的那道玻璃窗,郑荣被疯狗咬伤的战友规规矩矩地躺在病床上,一旁的铁架子上挂着一瓶点滴。
郑少校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来“请进”二字才推门而入。
床上的男人见到郑荣,急忙提了一口气抬手敬了一个军礼。郑荣将手里的水果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笑着说:“哟,单间,我看你这待遇还不错,身体怎么样?”
男人苦着一张灰白的脸笑道:“头儿,再好也是住医院,又不是住迪拜帆船酒店。”说到这里他深深咳了两记便开始喘,往下的话都没法说了。
郑荣本想着揶揄他两句,见他咳得喘不过气来急忙上前给他顺气,顺气许久都不见好转郑少校立马按了铃。不过一会儿护士便冲了进来,见病人咳得差点断气,便开始数落郑荣不体谅病人,数落完又责问他给病人吃了什么。小护士年轻气盛,说起话来好似打机关枪,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郑荣笨嘴拙舌,说不上话,不足一分钟就招架不住。顺了半天气,男人反而更加难受,咳喘之中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郑少校想来帮忙,但又不知道如何帮起,铁塔似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护士柳眉一竖喝道:“站着干什么,喊医生来!”
男人咳着咳着,雪白的被子上染上了点点猩红,郑荣见状急忙一溜烟出了病房,去喊医生。待再进病房时,战友已经开始浑身抽搐,医生大步上前按住病人上身大喊:“推进急救室,他发病了!”
“镇定剂!”
病房里人影绰绰,郑荣被挤到了墙角又被人推到了走廊上。病房中的慌乱让郑荣有些恍惚,他眼看着发狂的战友被捆在担架上推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