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反客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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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纪云舒的闲聊出乎意料的愉快，两人的涉猎面有着意外的重合。
从小时候听过的七杀、贪狼、廉贞的故事，到庭院里没舍得铲除的野花，从本想立志学医救人却看到救人之前手上将染上无数小动物的鲜血，到家中条件极佳却过分呵护自己的单身父亲。不知不觉中，乔陌看着月光下那双温润包容的眼睛，在上天入地地侃了一通的过程中，道出了心中柔软而脆弱的部分。
“我十八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连我的母亲都想不起。父亲对我很好很好，一个男孩子被这么呵护着我觉得倒是没必要，反而别扭，感觉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怪，父亲太过小心翼翼的。也是因为这样，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身边一点依靠都没有，什么事情，只要自己没去做到，就不会有人帮我。”
其实乔陌只是在吐苦水，刚刚又经历了那种事，在这个不敢熟睡的夜晚，人总是容易放弃防备。也许是纪云舒的目光太温柔，乔陌微微别过脸去。一个外人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乔陌也不在乎纪云舒作何反应。
“乔陌。”
？乔陌被纪云舒认真的语调吸引过来。
“你知道一直以来，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形象吗？”
乔陌第一次见纪云舒的记忆很模糊，大概是公司发展迅速，自己身兼数职分/身乏术，准备招个能干的助理，纪云舒资历很普通，除了长得可算是丰神俊朗之外倒是无甚长处，跟另外两个精力充沛的高材生比起来也不好抉择。
乔陌只记得试用期快结束的某天，自己喝着咖啡正在看文件，纪云舒安静地过来用一杯茉莉花茶换走了自己手里的杯子，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乔陌不喜欢茶，太清苦，他喜欢醇厚甜美的热饮，暖身暖心，茉莉花茶是唯一一种他能勉强接受的茶。
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加了一点冰糖，乔陌居然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味道，就像是早就熟悉了一样，没有丝毫排斥。
深深看了纪云舒一眼，这个男人笑的温暖而宠溺，然后乔陌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他。
“高岭之花。强大，真诚，整个人清澈干净到不真实，可你不会和人非常亲密，总是像要保护自己一样有种疏离感。”
乔陌苦笑，高处不胜寒，可自己明明是那么喜欢温暖的一个人。
“知道么，每次看到你硬撑，我都在想，要是我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跟在你身后，要是我有足够的资本，我是多想抱住你，告诉你有这么一个人，深爱着你的每一处灵魂，愿意陪你走到世界尽头，无论何时。要知道，看着你皱眉，我有多心疼。”
乔陌根本无法理解对话的发展方向，他听着听着发现话题已经朝着一个难以挽回的方向狂奔而去。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纪云舒，却发现这个表白的人反而平静的不可思议，平静的，就像是从未有过期许。明明没有期待，可纪云舒的视线却饱含深情，笑容依旧。
“云舒你？！我……我不喜欢男人啊。”你这样表白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用困扰，不用思考，你只要知道虽然是个男人，但是有人看你受伤会心疼，看你开心会欢喜，只要你想，随时随地都有足够温暖的怀抱向你敞开，你可以像对哥们儿一样，也可以在失落的时候肆无忌惮地靠过来。”
乔陌神情复杂，原来，纪云舒是给自己了一个底线，会在任何时候接住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像是家人的存在一样。
“……谢谢。”
“没事的。”
看着乔陌终于心力交瘁地倒下，纪云舒把人揽过来放在颈窝里靠着，低头吻了吻乔陌柔软的头发，带着一股海水的气味。
乔陌又做了梦，抬头仰望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乔陌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父亲，但这样的场景他没有印象，这个人似乎在笑，但笑的很违和。画面一转，是个比自己大了不过三四岁的少年，抱膝坐在庭院一角，乔陌走过去，或者说是梦中的小乔陌走过去，伸出手，看到少年惊愕的目光，畏缩而挣扎，最终抵不过某种渴望与希冀，双手重叠。
乔陌猛地睁眼，头痛。
这个少年，是谁？
乔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平白做了这么个梦还是另有隐情，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伴随着剧烈头痛的梦，将会把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补完。可是乔陌感觉不到一丝的期待和激动，因为他已经隐约感到，这些重要的东西，自己或许并不能坦然地面对。
太阳穴传来不轻不重的按摩，让乔陌好受了很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云舒？！我，我们就这样？一整晚？！”
两人靠墙而坐，乔陌枕在纪云舒肩上，少说五六个小时了，纪云舒竟是一动未动！
在乔陌眼里，纪云舒一直就是个合心的助手，就算他昨晚一番情深意重的表白之后，乔陌感动归感动，也只当他是被那些药物迷昏了头。所以现在乔陌很愧疚。
纪云舒揉揉肩，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其实不算是一整晚的，等下就有知觉啦。”
“云舒……你是个好人！”
“？……噗哈哈哈哈哈！！”
纪云舒最终还是没忍住，笑的就差没在地上打滚，刚充血的肩颈一动害他又嘶地吸气。乔陌憋了半天没话说，最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借鉴来了一张好人卡，一堆愧疚抱歉又无措的表情出现在一向冷静自持的乔陌脸上，纪云舒在这个本该为自己默哀的时候不厚道地笑了。
“太可爱了。”纪云舒飞快地在乔陌唇上落了一个吻，不等乔陌自己回过神来就心满意足地投入工作。
乔陌当然不能放松警惕，他在体力劳动上劣势太过明显，又要负责掌控全局，所以众人一致认为乔陌可以四处晃悠不出工，于是在四下侦查之下，关于那天绑住自己的布料没有着落，那种异香的来源也找不到线索，乔陌啃完着一个岛上的水果，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离岛有一小段距离的小小岛，这中间恰好连着一条路，掩映在树林中，要不是乔陌专门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被这个奇特的景观吸引，乔陌看天色尚早，柏青安排的地方总不会有大型的猛兽凶灵，所以当下就孤身过去了。
到了小小岛一看，嗬，更不得了，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叫山洞也不太准确，总之外面看起来不大，但从那个入口进来之后，乔陌打着手电转了一圈，真的是相当神奇的一个洞穴。
洞很大，乔陌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混合了水汽，突然灵光一现，向着洞的内部探去。
温泉！乔陌惊讶地发现了最深处有一汪清水，伸手一摸还温度正好，下面是有岩壁的，热水大概是从缝隙中渗出来。这么说来，小小岛的下面应该是也有一大片陆地的。打着手电，乔陌也走不太快，把洞里的地形摸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毕竟进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如此之大。入口进来之后先是在比较狭窄的通道里往上，然后就是开阔的地方继续往上，到了一个平台似的地方，最深处就是这一小个温泉，整个洞本来应该有点接近一个空腔，但中间有一些岩壁支撑和阻挡，所以出不来什么回声和混响效果。
通道还比较潮湿，到了开阔地之后倒是比较干燥了，回想完整个洞的结构，乔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返回入口，却发现为时已晚。
涨潮了，入口的海水已经灌了进来，狭窄的通道满是海水，开阔地的最低一部分也已经被淹了。如果只是一片水域的话，这个距离乔陌大概还能尝试游回去，但这个通道和最低处的入口意味着，要出去就要先下潜很长一段距离，这简直就是找死。
乔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只是涨潮，退潮之后自己是肯定能够从原路返回的，没有任何危险，一天两次的话，也就是半天的时间被困在这里，自己虽然只随身带了手电之类的小件物品，但整个洞窟都没有一只有杀伤力的东西，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乔陌不是个胆小的人，否则他根本不会独自在这个陌生的岛上乱窜，但乔陌的神经也没有粗到无畏无惧的程度。这里除了手电之外没有一点光亮，乔陌退回最高处的平台，找了块岩壁安静坐下，关了手电，毕竟等到离开的时候还需要照明。
海水的咸腥味充斥着鼻腔，乔陌在一片黑暗之中安静等待，没有联络措施，他必须抓住下一次退潮的机会赶快回去。虽然他其实可以在下面大概四次退潮时都有机会，但乔陌并不熟悉海，他甚至不知道下次退潮应该是什么时候，这个岛上没有计时设备，如果见不到太阳的话，乔陌无法判断究竟过了多久。
没什么可怕的，这里真的什么危险都没有，除了心慌。乔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惧怕黑暗，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胆小，但是这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重叠了，带着对黑暗深入骨髓的恐惧。
“乔陌，别怕，别开手电。”
乔陌一瞬间按亮手电的动作生生顿住，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在他耳边低喃的声音，虽然是压低过的假声，乔陌却在那一晚之后深深记住了。
打开手电，是不是就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乔陌吓得毛都要炸起来了，在这种时候冒出来个活人实在太挑战人的神经。不过幸好是个“活”“人”。
“你要是打开手电的话，我就不陪你了哦。”
乔陌本应该反唇相讥你现在也已经被困住了你就是想不陪也要看看自己离不离得开，但其实，这个男人多半更熟悉这里，自己现在如果不用手电去照，根本不知道退潮了没有。这个人要是躲去什么地方，再不时地吓唬自己一下，那真是半条命都要没了，何况自己现在几乎有种过分地害怕黑暗。乔陌心想，此番回去自己的毛病多的大概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可是，换句话说，乔陌也不觉得让这个身份来历不明的男人陪着这件事听起来有哪点合理。
乔陌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吃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男人低声笑着过来抽走了乔陌的手电，不知藏到何处。
乔陌手电离手是真的害怕了，想想，在一个没有一点光亮的未知洞窟里，海水不知已经漫到哪里，没有光就只能摸黑在倾斜湿滑的岩石上亲自一遍遍走过去，直到踩到水才知道有没有退潮，却不知道到底退到哪里，那个略显狭窄的通道若是一个打滑就会跌进不知还有多深的海水里。不过更关键的是，乔陌发觉自己在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起就突然开始恐惧黑暗。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乔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浑身发抖地缩进男人怀里。
“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害你。”我本来已经得偿所愿，决定放手，可乔陌啊乔陌，你为什么又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来接近你，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控制得住我自己。
男人像是抚摸一只大猫一样把乔陌抱在怀里安抚，手指划过尾椎时乔陌轻声的喘息还是漏了出来。
恐惧会激发人类繁衍的本能，这也是为何有些人热衷于在某些时候伴随窒息这种危险的游戏，乔陌一颗心没有完全平定下来，身体却迅速回忆起那些滚烫炽热的体验，并没有那么痛苦，反而因为男人的悉心和温柔，那次经历对于乔陌身体而言几乎是美好的。混合着体内某种药物的作用，乔陌无意识地搂上对面人的脖子，拼命想摆脱这种感觉，却被有意无意地撩拨到火热。
食髓知味。
“你再这样蹭下去，我可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啊？”
如果此时有光的话，男人就能看到乔陌一双澄澈而无辜的眼，三秒之后活生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色清明，里面光华流转，而乔陌的动作却是更紧地贴了上来，惹得男人腾地升起一团暗火。
乔陌认了，与其在这片黑暗里和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抵抗，还不如送个人情，自己的身体大概是不怎么受自己控制了，被这个人一碰就期待到颤抖，自己挣扎两下也多半无济于事，倒不如一步到位自首了方便。
“那就别管了。”想开了的乔陌瞬间恢复到一贯的架势，就着男人的手臂凑过去，他不知道男人间怎么做比较正常，他一开始接触到的就完全不正常，反正乔陌也并不想和这个人谈情说爱，既然双方都有利，那么自己也识时务就好了。
乔陌努力说服自己用一个理性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努力忽视自己为这个男人动情的身体，忽视那句话挑逗意味下有几分渴望。
“真是，妖孽啊。”
这么快就反客为主，拿准了自己的命门就是他，然后用他自己作为诱饵争取主动。
所以，我才一直得不到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反客为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