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习惯性禁闭》白夜苍茫

15、被遗忘的故事

　　二十年多前，一个孩子被从孤儿院带走，和后来的乔陌不一样，这孩子只是众多被养来当家仆的孤儿之一。不过即便是家仆，受到的也是应有的教育和待遇，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也得不到的。这些孩子都保留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舒昀，不知道他的父母在给与他这个名字时，是否有了教养他的觉悟。
　　舒昀的童年，前半段该说是很快乐的，除了父母的宠爱之外，他有着充足的衣食，众多的孩子们在上一批家仆的照顾下，仿佛一家人一样快乐地成长着。如此多的兄弟姐妹，弥补了从未出现过的所谓父母的地位。
　　舒昀那时还不到十岁，只记得当时家里的小少爷是个很骄纵的孩子，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懵懂而不知世故的时候，刚好被乔广宠得无法无天，对于这一干还比自己小的仆人根本没有什么亲近之心，只是呼来喝去的使唤着。舒昀小一点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傻乎乎地听着这个小少爷的指挥，大一点的时候呢，又一下子好像懂了很多，也不怎么在乎小少爷的态度，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那么多，不就是用来一起宠着这位小少爷的么，于是心境依旧平和，相对于其他人的不满，舒昀只是很淡然地完成着一切不那么合理的要求。
　　直到有一天，十五岁的舒昀被十九岁的小少爷传唤。

　　舒昀少年老成，十五岁时已然懂事很多，为人稳重，生得又温吞清润，向来都很受周围人的喜爱，小少爷长大一点后，也知道自己为所欲为惯了，不招这些下人待见，便尤其注意到了舒昀这个人的不同寻常。说不上亲近，但是这个人就像一杯温温的白开水，似乎能包容一切。
　　“舒昀，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舒昀目瞪口呆地看着比自己大了四岁却稚气未脱的男孩调出手机里一个视频，上面是两个男人交缠在一起。舒昀当然懂，但是被少爷这样展示出来还是对他略显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一点冲击。
　　在这之前舒昀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以致舒昀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非但不觉得奇怪，而且……
　　“呃？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舒昀的尴尬，男孩哈哈大笑。
　　“那就是知道咯。想不想试试？你还是个雏儿吧。”
　　舒昀就算一向冷静，此时也淡定不了了，以一种惊悚的眼神瞅着男孩，一脸“我不懂你要做什么我能不能走了你放了我吧”的表情。
　　然后舒昀就被按住了。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你看，你都有感觉了。我来帮你啊。”
　　小少爷很漂亮，一种很艳丽很外放的漂亮，像个瓷娃娃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几近透明，身体柔软得像条蛇一样缠上来，直接扒掉舒昀的衣服——相比之下，舒昀虽然看起来清润，实际上反而要结实的多。
　　舒昀意识到自己的取向大概本来就不正常了，此时有这么一个尤物送上门来，他也很难控制住自己，只能呆呆的看着小少爷精美的身体展现出来，贴上自己的。

　　“不行！少爷！你不能和我做这种事啊！”
　　舒昀虽然还是没长开的少年样，但是体格上到底还是有优势，一时制止住小少爷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惜他的意志坚定只换来小少爷一声嗤笑。
　　“这种事？哼，你是觉得这种事很不正常么？我告诉你吧，乔广天天都让我和他做，他做不动了就让我自己玩那些玩具给他看，从小就是，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被用各种奇怪的东西玩，本来我还挺喜欢可爱的女孩子的，现在这样子还怎么找女人！他那个猥琐的样子我看都看烦了，我看得上你，尝尝新鲜的又怎么了？”
　　舒昀突然知道了太多事情，脑子一时不够用，憋了半天却是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或者拒绝？”
　　“呵呵，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要离开。只不过腻味了而已，小舒昀你就别煞风景了，我们继续吧。”
　　“不……”舒昀咬着牙把两人分开，按着小少爷把衣服给他穿回去，自己也整理了一番，大口平息了一会儿，摇摇头。
　　“小少爷，这种事，我还是没办法和一个并不发自内心的人做。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你和主人，呃，乔广这样发展下去是不好的，毕竟在户口本上你是他名义上的儿子啊！”
　　舒昀的一番劝导最后也没能撼动小少爷分毫，他只是扫兴地离开了，之后见到舒昀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把人使唤的更狠了。
　　舒昀苦笑，这种事，当事人都理不清，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劝阻呢。
　　但是滥好人就是这样子，舒昀还是时不时地照顾一下小少爷，小少爷被折腾的狠了的时候，舒昀就被招呼过去帮他按摩，顺便听他骂骂咧咧地抱怨。

　　舒昀觉得就这样也罢了，自己能做的，能祝福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事情还是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小少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几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带回家里来偷情，终于被乔广发现了。
　　舒昀没想到乔广的独占欲这么强，或者说，小少爷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一个不能弄脏的玩具，脏了就可以随随便便扔掉。总之，舒昀没想到自己从此都没再见过小少爷。
　　这个骄纵贪玩，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少爷，居然就这么被抹消了。

　　舒昀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仆人，因为小少爷曾经带着那几个男人过来再次邀请他，所以舒昀知道他们的幽会地点，然后撞见了乔广出现的那一幕。
　　舒昀只看到乔广甩了小少爷一个耳光的时候就看不下去了，可是舒昀没能站出去，因为小少爷看到了他，然后盯着他，说了一句“滚”。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小少爷居然顶撞了老爷，然而舒昀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在保护自己，这句“滚”是对着自己说的。

　　这个从来不为别人着想，任性妄为而又毫无节操的小少爷，到最后，竟然用那种焦急的眼神保护了一个拒绝过他的仆人。

　　或许他本应是个善良而有些灵动的人，找一个大他一点的女朋友，两人快乐地生活。

　　舒昀知道，小少爷的消失是乔广做的。他没想到自己那么一走，竟是最后一面。
　　那个人在最后，留给自己的居然是如此高大的一个形象。
　　那家伙，怎么会和高大这个词扯上关系呢？真是可笑啊。

　　舒昀不再尽力干活，性格变得过分内敛，受到了指责也越来越多，最后被放养在大院里，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可是他也不想这样离开，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知道一切的人了，小少爷被大家遗忘之后，至少自己还能作为一个他存在的证明。

　　然后，十一岁的乔陌被接进家门。
　　就像是一个轮回。
　　舒昀有些绝望地想。至少这个男孩子要乖一点就好了，自己受不了再次看着一个人消失。

　　事实上，舒昀确实再次看着一个人活生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但是这次，却和前一次完全不同。

　　几年后，乔陌同样被乔广调/教，他同样无法接受，同样只能顺从。
　　绝望的种子种下了，乔陌却不会自己了断，而是精心培养着这颗种子。

　　乔陌同样去勾引了几个男人，和小少爷不同的是，乔陌直接利用这几个人击垮了乔广的一切产业根基，只留了能支撑他苟延残喘的一小部分资产，名曰，以报抚养之恩。

　　然后纵身一跃。

　　也许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乔陌死不了，而且把乔广治到服服帖帖，再不敢打他主意，却又迷恋着他，最终是把人供了起来。
　　乔陌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妖孽，狠毒，可是这个人本来却是那么善良，舒昀不能抗拒地爱上那张肆意又纯净的笑脸，不掺一点杂质。
　　也唯独是这样的一个妖精，才真的能击溃命运本身的桎梏吧。

　　不过和小少爷那次相同的一点是，舒昀又失去他了。